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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解烦嗔 诉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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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二位侠士替我们铲除妖孽,先前我们对白公子多有误会,在此向各位赔罪了。一点小小意思,既是答谢,也是赔礼,敬请笑纳,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玉桃之事告一段落的当日,俞老夫人恭恭敬敬地将白墨衍请了出来送到雪涵樱和宁昌泽面前,一改先前傲慢形容,对他们又是赔礼又是道谢,还当场命人奉上黄金五百两以表心意。
国师大人慧通和俞建岳也在场,不过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慧通一副面色阴沉,满腹心事的样子,而俞建岳则哭丧着脸,旁若无人地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为了满足穆秀莲的遗愿,宁昌泽二人去俞家说明事情原委时,只道真正的穆秀莲和碧萝都早已被妖物害死,后来的一系列风波,都是假冒她们的妖物闹出来的。
当初,玉桃许是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趁俞建岳外出时夺取了他的魂魄来威胁穆秀莲,此事俞老夫人和慧通都不知情,俞建岳还魂后也忘记了此前的遭遇,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此时俞家上下对事情真相的了解,仅限于从宁昌泽口中道出的修改删减版。
诚如穆秀莲所说,俞大少爷其实心地不坏,所以,他对自己没有看出妖物的伪装,误会穆秀莲不守妇道之事表示了惭愧,也真诚地为她落了几滴伤心泪。不过,他更多的伤心还是为了碧萝,因为那个美貌妖娆的姨奶奶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至于俞老夫人,则表现出了当家女强人应有的理智,唏嘘感叹几句后便冷静地嘱咐下人为两位儿媳安排后事。任谁都看得出,她对碧萝的死没有半点伤心,因为这个儿媳本就不合她的心意,死了更好,至于穆秀莲,也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要再找个对俞家如此忠心的儿媳可是不容易了。
表现最奇怪的是慧通,从宁昌泽他们进来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眸光时不时地从俞建岳身上瞟过,神情甚是复杂。
此时,俞家三人中只有俞老夫人在滔滔不绝,而天机门这边的三人中,也惟有宁昌泽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与俞老夫人对答,一番客套后推辞了那满满一整箱金光闪闪的“小意思”。
白墨衍素来不善交际,对俞老夫人的致歉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无妨,雪涵樱则一手托腮,斜眼瞄着窗外作事不关己状,全无先前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的侠女风范。
一盏茶工夫过后,客套终于结束,天机门三人起身告辞,俞老夫人客气地出门相送,眼里却是一派“我表过心意了是你们不收,以后我不欠你们人情千万别来敲我竹杠”的神情。宁昌泽等人自是看得明白,心里冷笑,却也不屑去跟一个庸俗商人计较。
与慧通擦身而过时,雪涵樱顿住脚步,用传音术在他耳边说了句别人都听不到的话:
“我知道,你看得出俞建岳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真相都在这里,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说话间,她指尖轻轻一弹,一缕几不可见的微光印进了慧通的掌心。慧通面露惊色,不及说话,身侧的少女已翩然走远,没有再回头。
出得俞府大门,宁昌泽扭头看向雪涵樱,墨瞳微敛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那缕微光,是雪涵樱把自己关于穆秀莲之事的记忆传递给了慧通。她知道自己的举动瞒不过宁昌泽,因此听了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惊讶,只淡淡道:“我又没有直接告诉俞建岳,便不算违背诺言。你或许觉得我多事,可要不多事一下,我觉得不痛快。”
因为心情郁闷,雪涵樱没有和宁昌泽、白墨衍一起回客栈,只道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便独自离开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凭感觉朝着人少的地方走,直到身边看不到人影才停了下来。
此时,她已置身于郊外的湖边,没了惊吓旁人的顾虑,她再也忍耐不住,刷地自腰间抽出清琅剑,抖手间,漂亮剽悍的剑花流泻而出,将面前一块石头劈得粉碎,乱石射进水中,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无数凌乱的水花。
“砍痛快了没有?如果不够,我可以再去多搬些石头来让你砍。”一阵低沉清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雪涵樱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原本握着剑的手已经空了,回过身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苍泠看似冷峻却透着温柔关怀之意的俊脸。
“呃,对不住,我忘了……没伤到你吧?”想起现在清琅剑已经不只是一把冷冰冰的兵器,而是可以化作有血有肉的人,雪涵樱顿时又是着急又是愧疚,忙扳着苍泠的身子上下左右一通检查。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苍泠有些好笑,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对她此刻反应的担忧。轻咳一声,他抓住了雪涵樱在自己身上到处肆虐的手:“我没事,但你如果不弄清楚一件事,下次有事的就是你了。”
迎上雪涵樱愕然不解的目光,他眉峰微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就算我化了人形,也依旧是你的兵器,要是总想着怕伤到我,日后还怎么作战?我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变成你的负累,你明白吗?”
环在手腕上的温度和映入眼眸的灼烈目光让雪涵樱有片刻的失神,随后面上腾地一烫,慌慌张张低下头去,翕动着唇瓣嗫嚅道:“明白……明白了。那个,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苍泠轻笑一声,松开双手,柔声道了句:“主人恕罪,苍泠冒犯了。”
雪涵樱抚着手腕哼哼唧唧地说没关系,心下却是窘得很,眼神上下左右飘来飘去的就是不去看苍泠。
也许,她是这个世上最怂的主人了,被自家佩剑教训了一顿不说,还被他看一眼就头脑发懵失了方寸,连自己挣脱都不会了,傻傻的只会求他放手。老天,让她去死吧……
“主人,你还好吗?”
低磁悦耳的声音惊醒了胡思乱想的雪涵樱。
“好,好得很!”干笑几声之后,她心绪渐稳,于是恢复了平时的俏皮状,冲苍泠眨眨眼道,“不过,你也要明白一件事。除了给我防身,让我看着赏心悦目也是你的责任,我可不希望,哪天你以人形出现的时候是缺胳膊断腿的!”
“好吧,明白了。”苍泠笑得温润,墨黑的双眸间光华点点,璀璨如星。
雪涵樱心弦颤颤,无端地觉得有些异样。如今的他,与自己交谈起来不再拘谨而恭敬,就连说“主人恕罪”时也无丝毫以仆从自居的谦卑之感,反倒更像是在……宠着她?咳咳,她也说不准,总之,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确切地说,是挺喜欢的。
“对了,主人,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何那样生气吗?”恍惚间,耳边传来苍泠的语声,抬眼望去,只见苍泠直直盯着她,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暗流,“你可是觉得,穆秀莲如此,太过不值?是俞建岳此人不值,还是,根本不值得,这样付出所有,不求回报地去爱一个人?”
“当然是因为人!”雪涵樱毫不犹豫地接口,“如果对方的确是个值得付出的人,那,毫无保留地去爱一次,就算豁出一切却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但俞家那些人,俞老太太就不提了,俞大少爷虽不算恶人,但终究也是个自私懦弱的纨绔子弟,我可不觉得,他配让一个女人这样倾尽所有去爱他。”
听了雪涵樱的回答,苍泠神情一松,再次笑了开来:“没错,我也是这么看。谁像个人样的,为他粉身碎骨也不为过,谁是个混蛋的,死一边去,管他个球!”
“哈哈哈,说得好,管他个球!真是痛快,深得我心!”
雪涵樱拍着苍泠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只觉憋了许久的闷气终于得到了宣泄,当真是畅快无比。
苍泠眼眸弯弯,仿佛也被她突然变好的心情感染,只是目光中仿佛还有着更多无法言说的东西,遥远而又深邃。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不管怎样,事情已经结束,无谓多想了。不知主人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换换心情,再来评判下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到底值不值?”
“你要给我讲故事?”雪涵樱有些意外地盯着苍泠,随后,眼底霍然升起兴趣盎然的星星,“你一定是个活了千八百年的老妖怪吧,知道很多年代久远,神秘刺激的事情?我最喜欢这个了,讲讲吧讲讲吧!”
老妖怪?苍泠不满地横了雪涵樱一眼,见她依旧一副亢奋的样子毫无用词不当的自觉,只能认命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她的性情跟从前还是挺像的,呃,很可爱。想到这里,苍泠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嗯,就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说起吧。”
☆ ☆ ☆ ☆ ☆
“我这是在哪里?”
从昏迷中醒来,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男童揉着酸痛的身子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的眼神一片茫然。
“嘿,你醒了?”一阵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男童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从房梁上跃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粉裙女子。
女子身形婀娜,容颜俏丽,身上的衣饰清雅端正,大气中透着别致,总体上来说,该是个有容貌有气质的美女,但……
破获气氛的是,此刻,美女大人手里正抓着一把葵花籽,一边磕一边呸呸有声地吐着壳。有趣的是,无论她朝哪个方向吐,用什么方式什么力度吐,最后,瓜子壳总会准确无误地落进屋角的竹篓里,倒是丝毫没有污染环境。
“你……我……”男童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优雅与粗俗的矛盾结合体,结巴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冷不防,女子丢开瓜子飞身扑来,不由分说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欢迎来到新家,我的亲亲小徒弟!”
男童在女子力大如牛的拥抱下艰难喘息着,小脸蛋憋得通红,同时努力运转头脑试图理清眼前的状况,随后,他惊骇地发现一事:“徒弟?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师父?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等等,我……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淡定,淡定!”女子轻抚着怀里受惊小鹿般颤抖的男孩,趁他呆了一呆时,将一把不知何时剥好的瓜子仁塞进了他嘴里,“五香葵花籽,你师父我的最爱,怎么样,还不错吧?”
男孩顿时定住,如看怪物般盯着满手瓜子香,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子。
拜托,现在是吃瓜子的时候吗?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自称是他师父的女人比他这个小孩子还幼稚?他一脸鄙夷地刚想吐出嘴里的瓜子,女子却伸出食指,轻轻点住了他的嘴唇。
“吃下去,我就告诉你,你是谁,我又是谁。”
轻如蝶翼的触感,柔暖,微痒。雪白的指尖,混合着瓜子的味道和淡淡的樱花香,也不知是她身上妆粉香包的味道,还是与生俱来的体香,有些奇怪,但很温馨。
男孩顿时恍惚,糊里糊涂地便听从她的话,咀嚼着瓜子仁咽了下去。吃完之后才发觉,其实,还挺好吃的。
“好吃吧?就是嘛,你师父我的品味,不会错的!”女子拍着他的肩笑得嘚瑟。
男孩脸一红,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硬道:“我才没有觉得好吃,是你强迫我吃的。我现在吃完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好!”女子爽快点头,随即悠然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很正常,因为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昏倒在河边,貌似从山上滚下来磕到了头。你不知道我是谁,这更正常,因为在我把你捡回来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现在,我们有明确的关系了,因为我决定收你为徒,还给你取了个名字叫阿泠。”
说到这里,她弯下腰来,捧着已陷入石化状的男孩的脸笑道:“乖徒儿,记住,为师复姓上官,名为流樱,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又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今后就暂时跟我姓,叫上官泠吧。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阿泠,这样听着亲切。”
刚被强行命名为“上官泠”的男孩嘴角狠狠抽搐。说了半天,原来她也不知道他是谁啊,只不过证实了他是个失忆的倒霉蛋而已。而且,她也不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就以他的师父自居,还擅自给他安上了姓名,这样不靠谱的女人,他才不要做她徒弟,更加不要跟她姓!
上官流樱看出了阿泠的心思,却也不在意,耸耸肩道:“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哎,别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为师我是修真之人,这间屋子被我施了个最初级最初级的小法术,如果你有本事破了它,在明天日出前走出去,我就不强留你,如何?”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用法术欺负你一个普通人哦。我是因为看出你有修真的天赋才决定收你为徒的,你其实已经有某种能力,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如果你能想办法把这能力发掘出来,我出的题你是可以解得了的。”
阿泠眼睛一亮,暗暗握紧了拳头。上官流樱看着他的小动作,毫不在意地弯了弯唇,转身翩然走了出去。
在无数次的尝试后,男孩才知道,美女大人的本领远远不止会做“梁上君子”以及准确无误地把瓜子壳吐进竹篓里而已。
这件看似普通的屋子,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包围着,无论他走大门还是爬窗户,甚至把墙砸个洞钻出去,都会被莫名其妙地吸回来。焦急愤怒中,他的确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暗藏的力量,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人点拨,仅凭他自己的悟性,根本无法发掘并使用这种能力。
次日天亮时,阿泠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看着上官流樱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怎么样,服了没?小徒弟?”
话音未落,只见阿泠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干脆利落地下了床,直直跪倒在她脚下:“徒儿见过师父。昨日无礼,请师父责罚!”
上官流樱挑眉露出胜利的笑容,随后上前扶起了阿泠:“心服口服就好,至于责罚就免了,我这个师父没那么多臭规矩!”说着,她轻捧起阿泠冰冷汗湿的双手,阿泠顿觉一股暖流灌入体内,瞬间烘干了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裳。
“法术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我玩的这些小把戏,很快你就能学会了,而且,以后还可以做许多更好玩更刺激的事情哦。”上官流樱俏皮地眨眨眼,那模样哪像像是个传道授业的师父,分明就是诱惑他一起去调皮捣蛋恶作剧的“狐朋狗友”。
阿泠抬头望向这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女子,眼底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其实,这女的挺有意思的,对他的脾气,他先前之所以排斥她收自己为徒的决定,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擅自替他做主罢了,不过现在他不介意了。
这一刻,他的心分外的温暖踏实,似乎自己是谁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他确信,自己在这世间,已经找到了足以信赖的依靠。
☆ ☆ ☆ ☆ ☆
“后来呢后来呢?”苍泠的故事听得雪涵樱心潮澎湃,一脸激动地边追问边自行脑补后续情节,“这男孩子看来挺早熟的,他的师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所以,等到男孩子成年之后,就从小徒弟升级为女师父的男宠了?”
这番豪迈的言论成功地让苍泠当场呛了一下,雪涵樱忙去给他拍背顺气,还不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道:“瞧你,正题还没讲到,就失态成这样。要讲激情故事,就不能怕羞,要不然别人怎么能听得有滋有味呢?”
“主人高见,苍泠受教了!”
咳过之后,苍泠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她呀,没有半点寻常女子的矜持和娇羞,难怪当年……甜蜜与苦涩的回忆交错流过,他眸色渐深,挂在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幽魅迷离起来。
“十年的朝夕相处,那个看似荒诞随性,内心却温柔善良的女子,给了阿泠一个温暖的家,一份世间最弥足珍贵的幸福。阿泠的确渐渐爱上了他的师父,而上官流樱,在面对着自己倾尽心血培养起来,如今已成长为翩翩少年郎的徒儿时,心境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如果,他们之间不是隔着那些血淋淋的秘密,也许故事的结局真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而完美。”
说到这里的时候,苍泠脸上似乎又有了一丝怅惘,墨黑的眸底暗流涌动,有着更多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雪涵樱不知怎的也跟着胸口一堵,瞬间没了口无遮拦大肆说笑的心情。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娥眉轻敛,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里有些着急,忽然间,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脑海。
阿泠?他说自己叫苍泠,难道他讲的,就是他变成剑魂以前的亲身经历?她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或许,那根本不是梦,是因为器灵和主人心灵相通,所以她看到了苍泠的回忆,那个法力高强,会使“流樱飞雪”的女子,多半就是他口中的师父。
苍泠似乎有些失神,沉默着没有答话。雪涵樱正要继续追问,却突然感觉到有股介乎仙妖之间的气息由远及近而来。想起苍泠不愿意见她以外的人,她立即抛开八卦的心思跳起来提醒:“喂,我朋友来了,你要不要避避?”
苍泠蓦然惊醒,于是感激地点点头,迅速果断地变回剑身缠到了雪涵樱腰间。
自从知道苍泠能化形以后,每次他变回清琅剑盘在自己身上,雪涵樱总有种被美男抱着的奇思妙想。强抑下凌乱的心跳,她摆出惯有的诙谐笑脸,跳出去迎接正朝这边走来的艳姬:“嘿,美女蛇,你怎么找来的?”
“你大师兄说你想静一静,这里附近就这个地方安静,所以你应该在这里。”艳姬停下脚步,回握住了雪涵樱伸来的双手。
“还是大师兄了解我。”雪涵樱嘿嘿笑着,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穆秀莲之事虽然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但那又不是大师兄的错,他只不过是不像她那么意气用事,理智地尊重了穆秀莲本人的意愿而已,她不该自己心情不好,就摆脸色给他看的。
正想着回去以后该怎样道歉赔罪,艳姬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吃了一惊: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回东海去了。”
“这么快就走?”雪涵樱很是意外,“白师兄刚救出来,你不趁这机会跟他多处处?”
“救他出来的又不是我,有我什么事?”艳姬扯扯嘴角,神情有些落寞。
“对不起啊艳儿,我不是有意把你排除在行动之外的,我只是……”
“怕我沉不住气,反而坏了事?”艳姬了然接口,“樱樱,你没做错,我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而且我毕竟是妖,公然露面难免惹麻烦……”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我参与了又怎样?他大不了是跟我道声谢,改变不了什么的。”
雪涵樱受不了艳姬这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侠义心肠顿时又发作起来:“是不是白师兄又说什么伤你心的话了?你别走,跟我回去,我帮你教训他!虽说这次救他的事你没有直接参与,但要不是你一开始阻止了俞家的人杀他,又及时赶回天机门报信,他哪里还活得到我和大师兄来救他?说起来你才是一等一的大功臣,他不可以这样没良心的!”
“樱樱!”艳姬摇头,“不是那样的,他没说过分的话,只不过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罢了。要打动一个人的心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不然,上辈子我也不会伤他那么深了。”
一声叹息后,她振作起精神重展笑颜:“你放心,我没有灰心丧气,只要他一天没有出家或是娶妻,我就不会放弃。我这会儿急着走,只是因为我小侄女第一次历天劫的日子快到了,牧云大哥和韵竹嫂子一定很担心,我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得回去给小丫头鼓鼓劲。”
原来是东海神君家的小公主历天劫,那艳姬这个当姑姑的自然得回去。雪涵樱这才不拦她了,点头道:“那好吧,希望……我们很快可以再见面。”
艳姬微笑点头,与雪涵樱互道珍重后,化作灿黄的流光消失于天际。朝着艳姬离去的方向默默出神片刻,雪涵樱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踏上了返回客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