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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知情意 芳心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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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小白,臭小白,烂小白,就知道逃,就知道躲!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副阴阳怪气半死不活的烂脾气哪个姑娘瞧得上眼,阿艳喜欢他我都替她憋屈!”
回到客栈,雪涵樱意外地只见到宁昌泽一人,听宁昌泽说白墨衍道是另有要事已经离开,原本还准备回来好好教育白墨衍一番的雪涵樱顿时忍无可忍地发了飙。
看着在人来人往的客栈走廊里暴跳如雷的小师妹,宁昌泽无奈扶额,最后实在看不过去,只得出声提醒:“小雪儿,这里是客栈,不是自己家……咳咳,注意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雪涵樱才发现客栈里所有的客人几乎都在朝自己行注目礼,大部分的已经合不拢嘴巴,眼底满满的惊愕仿佛在说,这年头,难道外表越是文弱清秀的姑娘,内心越是粗犷剽悍?讪讪一笑,雪涵樱扯着宁昌泽的衣袖躲进了客房。
“小雪儿,我知道你和艳姬交好,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白师弟若不喜欢她,你纵然气炸了心肺又有何用?”回到屋里,宁昌泽一边替雪涵樱掸去赶路时沾在衣裳上的柳絮,一边低声劝解着,语气一如往昔地温柔似水。
雪涵樱神情微顿,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大师兄,你说得对,我不该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好恶,强加在别人身上……”说到这里,她轻握住宁昌泽为她整理着衣襟的手,说出了回来时酝酿一路的话,“大师兄,之前因为穆秀莲的事跟你闹情绪,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宁昌泽愣了愣,随后,墨黑的眸底泛起一片柔光,如静湖微漪,轻轻地摇曳绽放:“傻丫头,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爱恨分明,率真血性,即使偶尔会有一点小任性,也是我眼里……最动人的样子。”
雪涵樱呼吸一窒,只觉迎面而来的那片柔光直直映进心底,让她无端地心跳凌乱,不知所措。茫然瞠大双眸,她失了魂般呆呆看着眼前的俊颜渐渐靠近、放大,就在那黑羽般的长睫几乎与她相触的时候,腰间突如其来的一阵紧箍颤动让她蓦然惊醒。
“大,大师兄,你不生我气就好。那个,时间不早,我回房休息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慌慌张张地说完一堆不知所云的话,雪涵樱红着脸落荒而逃。身后,宁昌泽满目的柔情僵在眼中,片刻的石化后,好看的眉峰缓缓皱起,唇边泄出了一抹意味难明的苦笑。
☆ ☆ ☆ ☆ ☆
“喂,苍泠,你突然间勒我干什么?”从宁昌泽身边逃开后,雪涵樱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紧闭门窗又设置了隔音的结界,才拍着腰间的剑鞘开了口。
一阵青光流转后,苍泠在雪涵樱面前现身,眉宇间密布的阴云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不悦。
“嘿,这还没怎么着呢,脾气倒是见长,我问你话你不理我,还摆脸色给我看?我们俩到底谁是主人啊!”
雪涵樱噘嘴,愤愤地白了苍泠一眼。其实她也不是真计较这个,只不过受不了苍泠的沉默才故意激他。她最讨厌有话憋在肚子里不说了,是好是坏给个痛快,也比活活把人闷死强。
苍泠身躯微颤,缓缓抬起眸光对上雪涵樱的视线,片刻后黯然叹了口气:“也对,我现在只不过是你的一件兵器,有什么资格在意这些?”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雪涵樱一头雾水,觉得自己快疯了。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她偏偏是个直肠子的女人,倒碰上一堆心思九曲十八弯的男人,这是要累死她的节奏吗?是她前世作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故意来刁难她吗?
扶额,捂脸,做好心理建设,再露脸时,雪涵樱已是笑颜如花:“说什么呢苍泠,你有资格当然有资格!我的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在意,可你……”顿了顿,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狰狞,“最起码,也得让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吧?”
苍泠沉默地看了雪涵樱半晌,表情渐渐从黯然神伤转为恨铁不成钢:“主人,你真的不知道,刚才宁公子想对你做什么吗?”
“什么意思?大师兄会对我做什么?”雪涵樱茫然眨眼。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女人啊?苍泠暗暗咬牙,见她呆呆愣愣完全没有自我觉悟的可能,他只好直白地说了出来:“他想亲你!”
“他?亲我?为什么啊?”
天,谁来帮他掐死这个蠢女人!
苍泠双手骨节捏得格格作响,深呼吸几次后才道:“你难道从来就没发觉,你大师兄喜欢你吗?”想了想,为免这蠢女人不能正确理解“喜欢”的含义,他只得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雪涵樱要是再不明白就真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死了。霎时间,她震惊地瞠大了双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怎么会?我是大师兄一手带大的,他在我心里如父如兄,怎么可能……”
听到雪涵樱说出“如父如兄”这样的话,苍泠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神情略缓:“那是你的感觉,你怎么知道他也和你一样?再说,你现在也不是小女孩了,会有男人喜欢你,这是很正常的事。”
雪涵樱哑然。是这样吗?大师兄竟然……爱上她了?
其实她并不笨,只是一直以来醉心于修炼法术,从未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如今被苍泠一语道破,从前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蓦然间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曾经以为自己得了清琅剑之后大师兄闷闷不乐是因为自己夺走了掌门之位,就傻傻地跑去跟他解释,说会想办法把掌门之位还给他,结果反而惹怒了他。事后,他一脸惆怅地道,你毕竟还小,如何能指望你自己明白。
师父教导她将来当了掌门不能忘记大师兄的恩情时,他笑得一脸宠溺,道是我自己愿意,不用你还。
方才,她对他道歉,他眸色温柔地对她说,即使你偶尔会有一点小任性,也是我眼里最动人的样子……
她怎会这般迟钝,竟没有察觉到大师兄对她的态度早与幼时不同,他爱她,所以才会不计自己的得失,心甘情愿地为她的未来铺路,却又因她不明白他的心意而恼怒。
他在乎的的确不是掌门之位,而是她,可笑她竟一无所知,还对他说了那么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想必他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吧?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悄悄掠过一丝钝痛。
看出雪涵樱在心疼宁昌泽,苍泠顿时一副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沉着脸淡淡道:“主人,你之前说只把宁公子视为父兄,那是因为你根本未曾思及男女之情。那现在,你还能确定,自己对宁公子没有别的想法吗?”
“我……我不知道。”雪涵樱低着头,难得流露出些许小女儿家的柔弱无助。
现在想想,当初师父告诫她要好好对待大师兄,应当是也看出了宁昌泽的心思,所以希望她能回应他的感情,可惜她这么呆,白白浪费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大师兄才华倾世,俊雅无双,为人又细心周到,温柔体贴,的确是姑娘家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她……当然喜欢大师兄,可她也喜欢师父,喜欢法恩师兄,喜欢艳姬,喜欢苍泠……到底怎样的喜欢才算得上是男女之情,她真的,不明白啊。
看着雪涵樱忧愁困扰的样子,苍泠叹了口气,心头如坠大石般沉重。
这一世的她如此单纯,在男女之情上还未开窍,他既然到了她身边,就该有机会慢慢抓住她的心。可是,在他化成人形之前,就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对她好了,而她,也的确在乎那个人。她的一句“不知道”,就证明了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随时有改变的可能。那他呢?他又该如何是好?
掌心渐紧,苍泠疲惫地合上了眼,悲欢离合的往事在心头沉浮,回到现实时,惟余一室沉寂,一片前途未卜的纠结。
☆ ☆ ☆ ☆ ☆
“小雪儿,真不跟我一起回去?”
侧首望向来给自己送行的雪涵樱,宁昌泽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眼底是浓浓的不舍和无奈。
白墨衍的事情已经办完,他自是要回山去协助师父打点天机门事务,此外,操控玉桃的幕后黑手居然知道天机门的玲珑血玉,且目的不明,恐怕是个潜在的威胁,此事也需及早禀报师门。
今早,他跟雪涵樱说了自己的打算,问她是不是一起走。小姑娘咬着唇苦思半晌,然后摇头说她不回去,还叫他带话给师父,说她希望在外面历练一段时间,短时间内不会回山了。这让他很是意外,但他知道雪涵樱向来主意正得很,也只好随她去了。
虽然早已说定,但临近分别之际,宁昌泽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雪涵樱低头绞着衣襟,面色微红地蠕了蠕唇,没有立刻答话,如此羞涩局促的样子,于她而言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唉,遇上男女之情的问题,于她而言也是头一遭啊,在她眼里,这问题可比修炼法术艰深得多了。
“你不肯回去,是不是因为我?”迟疑许久,宁昌泽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心头徘徊许久的话,“是我……昨夜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吗?”
天,他还真敏感!其实她不是不高兴,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一直如师如父般教养她,像亲哥哥般宠着她的大师兄会有要亲吻她的念头。正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对宁昌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所以,她才必须跟他分开一段时间,静下心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来,冲宁昌泽绽开了一抹笑颜:“大师兄,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你一直希望我明白,但我却笨得从来没有留意过的事情。”
“小雪儿!”宁昌泽眸色一顿,向来从容淡定的神情裂出一丝慌乱的缝隙,“你知道了?那,你执意不与我同行,是要……拒绝我的意思吗?”
他这话,无疑已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思。雪涵樱从没见过他如此张皇无措的样子,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昔日呼风唤雨的皇族之后,今日名震修真界,令无数邪鬼恶妖闻风丧胆的玉华公子,竟会在自家小师妹面前如此战战兢兢,只怕她会说一个不字。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无视那些对他芳心暗许的淑女佳丽,只把一腔深情,放在她这个不解风情的黄毛丫头身上。
抿了抿唇,她抬手抚上宁昌泽的肩膀,清澈如水的目光中有着温柔的抚慰,也有着毫无掩饰的真诚坦然:
“不,大师兄,我不是要拒绝你,可是,我也不能现在就说喜欢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才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多经历一些事,多增长一些见识,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等我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静静听着雪涵樱的话,宁昌泽眼底风起云涌,片刻后,终化作一片幽深的宁静:“我懂了。”
微微一笑,他如往常一样,仔细地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碎发,轻轻挽到她耳后:“小雪儿,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一定要给我同等的回报,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所以,不要给自己压力,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觉得累了,就回来。不管我们之间会不会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我始终都是你的大师兄。”
迎着宁昌泽温柔的眸光,雪涵樱只觉鼻腔酸涩,忽地凑上前去,重重地抱了宁昌泽一下:“我知道了,大师兄。无论怎样,我都会记得,你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说罢,她松开手,转身飞奔回客栈,仿佛怕只要再多看一眼,便不忍心让宁昌泽独自离开了一样。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宁昌泽唇边的笑容慢慢褪去,眸色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