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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瑶池花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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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瑶池花雕
牡丹总是有办法,她略施小技便从酒窖看守那里搞来一壶花雕。我们鬼头鬼脑地拥抱着痛笑一番,然后,拎着酒,呼啦啦往“无因崖”去。
才出前厅,听得身后一声娇呼——
“站住!”
回头一看,妈呀,竟是那位处处与我为难的蓝衣仙子!
“六公主!”牡丹慌忙向那仙子行礼。她拿酒壶的手偷偷地放在身后。
“急急忙忙,干什么去呢?”六公主依然那么傲慢,她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视着,好像审查罪犯。
“没……没,我们奉命给王母娘娘送极品花雕。”牡丹的反应好快,只是她撒谎的功夫不算高,别说是唬六公主,连我也唬不了。
“哦?”六公主冷笑一声,“这可就奇了,方才母后已出发前往南极仙翁住处,怎的又让你们送酒?”
“是这样的,王母娘娘派奴婢将花雕带给南极仙翁品尝呢。”牡丹灵机一动。
不料,她的灵机一动并不奏效。六公主听了,脸色一寒,怒道:“大胆奴婢!胆敢假传懿旨,欺骗本公主!”
“牡丹不敢!”牡丹紧紧抱着那坛花雕,死撑到底。
“嘿嘿,本公主方才只是试探你们,母后根本就没有去南极仙翁处,没想到吧?”她的笑很美,但是美得没有善意。
我着实看不下去,道:“公主,这酒是我盗的,请降罪于我。”
六公主冷冷地看了我片刻,没有吭声。
“不,公主,是我偷的,请公主处罚牡丹!”牡丹犯傻似的,什么都和我争。
“哼,好大胆的奴婢!你们偷酒做什么!”六公主眉头一挑,开始发难。
支吾了半天,牡丹终于说出了个字:“喝。”
“对,喝!”我使劲点头,偷酒当然是用来喝的,谁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六公主不耐烦地看着我俩,最后道:“来呀,将这两个奴婢拿下,听候发落!”
天兵上前要来擒拿我们的时候,听得一阵笑声——
“哈哈,六妹要拿下谁呢?”三王子笑着从门外走来。
我的心突然跳得飞快,生怕被三王子看到窘态,而牡丹似乎也是如此,我们一同扭过身子,不让他看见我们的面孔。
“三哥,你可来得正巧,”六公主移步走近三王子,道,“这两个奴婢偷了御酒,还假传母后旨意,欺骗本公主,真是无法无天!你给看看,得怎么处罚她们?”
他开玩笑似的道:“那就罚她们到我府上打一万年杂吧。”
六公主扑哧一声笑了:“三哥,你就会耍贫嘴!”
三王子走到我们跟前,笑道:“你们喜欢喝酒?”
“对,三王子也是么?”牡丹笑得比牡丹还灿烂。
三王子略带猜疑的眼光恍如针尖,扎痛了我周身经脉。此刻,他微微垂下头,踱着步,似乎在寻思什么。
抬眼,偷偷看他那张冰雕玉砌般的脸——我终于明白为何牡丹会偷偷看他。原因太简单,也太肤浅不过了:他的脸简直就是造物主的杰作,惊艳绝伦,让我等不敢逼视,不忍亵渎。我难免动了杂念,小心窝里在想啊:如果,那张脸上挂着笑容,该有多美;再如果,那笑容是给我的,那该有多好……
我恨自己如此不知轻重,在此时此刻,不知保命,反倒胡思乱想……该死,那什么三王子不会是想着怎么把我们大卸八块吧,别忘了,他可是和那六公主一个鼻孔出气的。
出人意料地,三王子居然拿过牡丹手中的极品花雕,一仰头,豪饮。
末了,他道:“不错,本王嗜酒如命。”
牡丹的嘴角得意地漾起,道:“那三王子可要再饮一杯?”
“好啊。”他随和一笑,把原本僵持的气氛打破。
六公主瞪了牡丹一眼,拉过三王子,撒娇道:“三哥,你不能这么由着她们胡来,母后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他笑了笑,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咱们兄妹好久没聚了,拣日不如撞日,今儿咱们好好喝几杯。”
“那个,谁,”他回头对牡丹道,“请替本王准备几坛极品花雕,今日我要与六公主喝个尽兴。”
牡丹竭力把头点得像虾米,尽情地与他眉来眼去。而自始自终,他都没用正眼看我一下。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阵空。肚子里逐渐胀大的自卑猛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好吧,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们计较,”六公主道,“你们还不快准备着伺宴!”
“不用了,牡丹留下就好,”他一挥手,像是对我说话,但却根本没看我一眼,“你下去罢……对了,本王今日心情不错,且赐你们花雕一坛。”
“谢三王子恩典,谢六公主恩典!”牡丹喜出望外,笑得胜似牡丹花。
看着他们三个离去,我愣住——难道我就那么惹他嫌?
无因崖。
我把酒搁在铁树下,悠悠吐了口气。
极目远眺,四周满是云,我确信自己再也找不着普陀山的方向。
远方徐徐飘来一朵云,我瞧着像是哪位疾行的神仙。
果不其然,云朵在崖边降落,走下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
“嘿哟哟,小仙女,你独自一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仙翁道。
我头一次听别人喊我“仙女”,有些受宠若惊,其实,我知道自己只是一条卑微的蛇。
“这是什么?哈哈,好香,好香的酒!”仙翁捡起树底下的酒,乐不可支。
“上仙,这酒您不能喝!”我没弄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管会不会开罪他,只是简单地想要制止他喝掉那坛酒。
“小仙女啊,莫声张!我就偷偷喝一口,一口就好!”他不容分说地要揭开酒盖。
“呔!”忽听一声呵斥,“好不知羞的老太白!你怎的偷喝贫道的酒!”
眼前金光一闪,吕洞宾显身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吕老弟,怎么,你要和我争酒喝?”那仙翁嬉皮笑脸道。
“这酒分明就是贫道的,太白兄不信,大可问问这位仙子。”吕洞宾把我拉出来。
我点点头,肯定酒是吕洞宾的。
仙翁却不干了,他哼了一声:“你们偷了瑶池的酒,我不告诉王母就是,但得分老夫几口酒!”
“唉,太白兄,实不相瞒,贫道要这酒并非为满足口食之快,而是另有用途!”吕洞宾道。
“少跟我来这套!”仙翁道,“要么有酒一起喝,要么一拍两散,哼,到时候谁都喝不成!”
“快别!两位上仙,你们别争了,要是被王母娘娘知道,那我可就……”那我可就死得惨烈了,我忙不迭地请求他们歇战。
“要不,吕上仙,您就与仙翁共享——”
“不行!我说过了,这酒并非用来喝,而是另有他用。”吕洞宾回绝了我的提议。
“小器!”仙翁骂了一句,“你不给我喝,我偏要喝!”
两个神仙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看得我又担心又好笑。
突然,他们不吵了,都把目光看向我。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要不——”仙翁冲我笑道,“你再去……”
“对,这是个办法。麻烦仙子再跑一趟了!”吕洞宾也这么说。
什么破神仙,竟然联合起来欺负我区区一条蛇。
“不行,”我道,“若是王母知道了,我非被逐出瑶池不可。”
“好个懂事的小娃娃啊,不过你可知偷酒之罪和思凡之罪,孰轻孰重?”吕洞宾轻声在我耳边提醒,他这明摆着是要挟。
事以至此,我别无选择。
只是一想到,牡丹可以陪伴在三王子左右,言笑晏晏,而我却只能周旋于棘手的事端之间,心头不免有些隐隐作痛。
我亦承认自己气量狭小。不是一条厚道的蛇,更不是一个有修为的神仙。
“怎样?怎样?”老仙翁在我身旁转来转去,问个不休。
怎样、怎样,还能怎样?我没好气地说了句:“以后千万不要被谁揪住小辫子!哼!”
“好了,仙子快去快回罢,贫道有要事在身,太白兄,恕我不能相陪,贫道先行一步。”吕洞宾把大包袱丢给我,自己拿了酒兴冲冲地跑了。
那仙翁继续缠着我不放,又是软泡,又是硬磨,竟同幼童般无赖。我没有他策,只好答应下来,相约晚上到此地见面。
无精打采地回到瑶池大殿。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走过花园交叉纵横的小路,再走过一个碧绿如玉的水池,终于回到我的住所。
正思索着如何搞到花雕,却听一声轻微的咳嗽。那咳嗽声似乎只是提醒我,他的存在。
我不怎么耐烦地转身往后看,却见三王子站在一棵绿得流光溢彩的树下,嘴角隐约挂着一丝笑。
张望四下,居然发现,好像只有我和他。那么,他的笑容是给我的吗?
“三王子,您如何会在这?”我太惊喜,挑了句极度没水准的话作开场。
“你很爱喝酒?”原以为我自己已经很没头没脑了,没想到他竟也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哦,还好。”我支吾一句。也不知怎么开罪酒神爷爷了,怎么尽是酒啊酒的。
他听了,没有说话,反剪着手,就要离开。
“三王子!”我鼓足勇气叫了他一声。
他止住脚步,慢慢地回过头来,似乎很迟疑的样子。他的眉头微挑,算是在询问我有何事。
“请您赏赐奴婢一坛花雕。”我跪下,自己也知道自己厚颜无耻。
他皱起眉头,朝我走近,表情异常冷峻。我已经能想象出他严辞拒绝的表情。
“对不起……算我没说过。”我把头压得低低的,几乎要碰到地面。
天色渐渐暗下,我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算了,大不了一死。就算那老仙翁告诉了王母,就算吕洞宾将事情抖露,大不了也就一死,也省得日日操心了。
“起来说话。”过了好半天,他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站起来,正好迎上他的目光。那样澄净如水的眸子,那样英气逼人的容颜——我几欲窒息。
“时候不早了,奴婢还得去王母娘娘那……三王子,奴婢告退。”我向他一深深鞠躬,慌忙推下。
没走几步,但听他冷笑的声音:“这就等不及想去偷酒给情郎?”
情什么?
情郎?
我差点没摔倒。这些个所谓的上仙,怎么都这么疯疯癫癫?
待我想争辩几句,却发现三王子已经不见了。来去如风的他,又怎会在意我的想法。他就像高高在上的太阳,可望而不可即。
那晚,牡丹一直在王母跟前侍侯着,我没办法让她帮忙出主意。而看守酒窖的侍卫得到命令,严加防范,我便更没有机会得手。
悻悻地空手到了“无因崖”。静悄悄的崖边只有风起云涌的声音。
“道可道,非常道。酒可酒,非常酒啊!哈哈,好酒,好酒!”忽然听得痴言疯语,我警觉地四下搜寻,看见一个模样儿不算糟糕的道士坐在岩石上饮酒。
不是吕洞宾,却是谁。
他袒露胸襟,显得狂放不羁,时而对天长笑,时而沉吟不语。
难道神仙都有点不正常?
“多谢仙子的瑶池花雕!”他冲我一笑,“你可知,这花雕可救了数百凡人的性命呢。”
咦,难道他要这酒,是为了拯救苍生?
“唉,若非那太白老头缠着我,我也不会出那馊主意,让你再去偷酒。”他道,“近来,人间有个南方小村,村里的人全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说来这病也是他们触怒神灵遭至报应。依我看,这病只有用瑶池的极品花雕做药引,方才有救。好容易骗你们取来了酒,谁知偏偏遇见太白那老头,我可没功夫与他耽搁,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呐,再晚一点,人都死光了……”
“上仙,您以苍生为重,慈悲为怀,实在是得道高人。我……错怪你了。”我的优秀品格之一,就是能够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哈哈!休忙给我戴高帽子,还是算计算计如何应付那糟老头子吧!”他道。
“这悬崖下面真是人间?”我好奇一问。
他呵呵一笑:“不错,人间繁华尽在悬崖之下。”
“您可知些人间趣闻?”话一出口,我即觉自己太轻狂,思凡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吕洞宾倒是爽快,他哈哈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趣事么,也是有的,”他似乎看见我失望的表情,便打开了话匣子,“记得一次,我路经人间西湖,化身一个卖汤圆的,嘿嘿,无意中掉落两个汤圆,你猜怎么着,那汤圆竟被西湖底下修炼的两条蛇吞食了,乖乖,两条蛇吃了我那汤圆,可都增长了五百年的功力,后来幻作人形,跑到人间勾搭上一个俊俏书生……”
“哟,吕老弟!怎的你又来了?”忽然听得一声叫喊,老仙翁来了。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了。我还一心于人间趣闻,无暇理会那什么老仙翁。
吕洞宾招呼仙翁,两人寒暄一阵,话题又转到花雕酒上。
我恨自己是条木讷的蛇,没有牡丹的能言善辩。不过,好在我虽然愚笨,但有自知自明。我选择说实话。
“那酒啊,偷不来。”我如实汇报。
“他的就偷得来,我的就偷不来?”太白仙翁和我急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太白兄!人家一个小仙子也不敢太造次,倘若被王母知道了,那可了不得!”吕洞宾插嘴道,“你若真想喝酒,自个儿找王母讨去呀!”
“说的轻巧!那瑶池花雕可是人人都讨得到的?”太白板起脸,摆出一副蛮横的架势,“哼,小仙子,你若不替老夫也搞一坛酒来,老夫可不会善罢甘休!”
明摆了是威胁。明摆了是要挟。明摆了倚老卖老。明摆了以大欺小。
可是我无可奈何。
吕洞宾道:“好不知羞的老头儿!你要再胡搅蛮缠下去,大家就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好,看谁怕谁!私自盗取瑶池圣酒,私自品尝瑶池圣酒,哼,看看你们谁逃得了!”太白的脸憋成紫红,大呼小叫起来。
我兀自平静地观战,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直到另一个神仙的出现,我才彻底崩溃。
那个神仙根本不像神仙。他虽然头戴镶金冠,身披黄金甲,英武逼人,但是他眼角眉梢传递出一个讯息:他完全不似一个神仙。他的突然出现仿佛一块巨冰投进沸腾的水,瞬间惊起滔天波澜,又令滚烫的水突然冷却至冰点。
他是三王子。
其实我也是听到吕洞宾和太白仙翁称呼他为“三王子”后,才反应过来——站在我面前的,确是那个传说中纵横三界的无量战神。
他冷冷地扫视着两位神仙,过了片刻才道:“二位上仙,真巧,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太白作揖笑道:“三王子有礼,小仙刚从青埂峰来,经过此地,竟巧遇吕兄,故而多停留了片刻。能在此得见三王子尊颜,实在有幸之至。”
“的确,”吕洞宾接茬道,“三王子忙着备战,平日里难得一见,今日一晤,足见缘分非浅呐。”
我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叫了声“三王子”。
三王子根本没看我,劈头盖脸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扇得我眼冒金星,没站稳,往后一个趔趄——
吕洞宾扶住了我,淡淡道:“仙子小心。”
“放肆!”三王子怒道,“本王教训奴婢,岂容你在这里插嘴!”
“三王子何必恼怒,您要怪罪只管怪罪我,是我嗾使她去偷酒的。”吕洞宾依旧从容。
我的脸开始火辣辣地疼,但不知为何,却忍住泪水,倔强地与那个扇我耳光的人对峙,我自己知道,我并非怨他,也并非恨他。
难道,我就真的这么惹他嫌?
他没有将我瞧在眼里,我能够理解,好歹我只是一条沾染了仙气的蛇。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可是吕洞宾乃八仙之一,三王子怎的也不给他几分颜面?
“怎么,你们还想继续把事情闹大?”他不耐烦地看着我们:吕洞宾沉默不语,太白惊魂未甫,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日理万机的三王子如何得闲跑这里来了——我一直想不通。
无缘无故地打了我一耳光,这算什么——我一直想不透。
吕洞宾与太白瞅见他似有放行之意,便都如领圣谕,连忙作谢告辞。我有点茫然,一回神,发现四处竟然只剩下我和三王子。
无因崖。
一株不开花的铁树。
“这里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他似在喃喃自语,偏生又让我听到。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是要将我就地正法,踹下崖去吧?没想到,这么一个万众景仰的王子居然如此心狠!
“我自己跳吧。”饱吸一口气,我要维护最后一点尊严。
他转身,疑惑地看着我,微微皱眉。
不用着急,我自然会跳的,让我最后看一眼这里的风景呀!我在心里嘀咕。
三、二、一——跳!
一双有力的手拦腰将我拉回。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和他贴得那么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绝美的脸庞。上天作证,那一刻,我小青的三魂丢了两魂,七魄没了六魄。
“干什么?”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腰,抓得我好疼。
“不是你让我跳的吗!”我气愤连连:这种神仙,怎的出尔反尔,还挺能装蒜。
他慢慢松开手,冷哼一声:“现在你倒听我的话,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贵为王子,而且又抓住我的把柄,我敢不听你的话?
“三王子的吩咐,谁敢不听。”我嗫嚅。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笑,笑过以后,指着月老峰道:“月老门下,司掌天上人间姻缘,红线一牵,情定三生。只可惜,我等享受不了这种平凡。”
牡丹曾说他为了一个凡人堕入人间,不知是真是假。
“你可知,你的姻缘线与谁绑缚在一起?”他问我。
我摇头。此等天机,我怎知道。
“期待么?”他又问。
我点头。此等大事,我怎不期待。
“不用再期待下去,”他忽然冷笑道,“你的姻缘线已被剪断,你没有希望了。”
我不信,鬼才信。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红丝,于我眼前一晃:“你的红线已断。”
我不信,我不愿信。为什么我的红线会断,为什么我的姻缘要由一根莫名其妙的线来主宰!
“断了又如何?”此刻,我的眼睛一定愤怒得发红,“断了又如何!断了更加好,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
乖乖,我在胡说些什么呢!幸好,幸好及时打住了。
“哦?”他挑起眉头,饶有兴致地问,“名正言顺地什么?”
崖上的风太大,夜太深,我听不见理智的声音,看不见理智的面孔,情绪上来,千不该万不该说的话竟然就那么脱口而出:“姻缘线断了更好,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你!”
他的脸在夜色里沉寂,像一朵闭合的白莲。
我打了个颤栗,尽量把自己装得胆大包天。
“这算什么呢……”他轻轻苦笑,“上天何苦这样折磨我。”
我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我自是清楚,饥不择言的后果只有一种:触犯天条,被贬下凡。
“滚。”一个字从他牙缝间迸出。
好吧,滚就滚。
滚就滚!
高高在上的他,注定了高不可攀,不可亵渎。被他拒绝,应该不算很丢脸罢。
我提升一口气,趁他不注意,纵身跳下无因崖。
耳畔风声如雷,下坠的仓皇,解脱的潇洒,舍弃的心酸,万般感觉涌上心头。
青,青!
似乎有谁在叫唤我的名字。
昏天暗地,不知人间天上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