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玉青

14、第十四章 王妃

　　第十四章王妃

　　沦落人间，是别样的享受。用手遮住耀眼的阳光，翘首顾盼西湖绿柳如烟，美人如虹。人说，天上的太阳得了病，整日里泛着血红的光。
　　他们不知，那是仙魔大战冲天的杀气。
　　不知者，福气。
　　“小青，真的是你？”阿生站在私塾门口作惊讶科。他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斯文秀气，与他死去的弟弟阿虎截然不同。
　　看到阿生，就想到阿虎。想到阿虎，就想到叫小蝶的妖精。想到小蝶，就想到她的主人。
　　联想的害处就在于此。
　　阿生请我入了私塾，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一个学生。空荡荡的房子，一如我空荡荡的灵魂。
　　“镇上德高望重的道长说，本月阴阳两界相冲，小孩子不要出门，私塾便没人来了。”他叹息道。
　　我笑笑，上头那帮神仙妖魔打得不可开交，可也苦了下面的凡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屋外已经暗作一团漆黑。适才还是朗朗青天，倏忽间却繁星点点、夜色迷茫，这是什么道理？
　　“天又黑了，”阿生掌灯，摇头道，“阴阳相冲之月，白昼与黑夜紊乱无序，一会白天，一会黑夜，日日夜夜，不日不夜。”
　　“阿生，阿生！”门外急匆匆闯将进一个男子，他神色惊慌，一把拽住阿生，气喘吁吁。
　　阿生稳住他，问个究竟。
　　“你，你爹你娘，他们……他们被大石头砸死了！”
　　阿生惊愕难当，倒退几步。我扶住他，道：“快走，去看看！”
　　要不是考虑到他的承受能力，我早就拖着他飞了。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阿生父母家所在的村落。但是，哪里有什么村庄，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躺在一个巨大的洞里。石头黝黑发亮，煞是神奇。
　　“这块大石带着火焰从天而降，落到村里，整个村子都毁了……你爹娘也……”看热闹的人告诉阿生。
　　“此石乃从天而降，属神圣之物，尔等不可亵渎！”一名得高望重的老道长拨来人群呵斥道。
　　老道人发话，无人敢违逆，众人纷纷朝大石跪拜祈祷。
　　我尚自疑惑，悄悄离开人群，却看见吕洞宾站在离我不远的树阴下。他不是还在天上参战么？
　　走近他，我闻到些许古怪的气息，仔细一闻，却又没了。
　　“吕上仙，你怎么来了？战争结束了？”在星光下，我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他微微笑着，伸手指指天空。我抬头一看，天！好壮观的流星雨！漫天的流星，仿若烟花齐放，为争片刻妖娆，宁守永生寂灭。
　　“战争尚未结束。”他耸肩道。
　　“你做了逃兵？”我开玩笑，但是玩笑不好笑。
　　他点头，道：“如你所见，每一颗流星都是逃兵。”
　　我不解地摇着头。
　　“神仙若是死了，会化作一尾流星划过天际。如果尚有未了的心愿，就会保存最后一口气，化为陨石，坠落人间。”他幽幽道。
　　“你是说——”我转身，指着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有一个心愿没有了结，所以，入不了极乐。”他微笑着道。
　　吕洞宾在胡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战死？
　　他说，神仙若是死了，会化作一尾流星划过天际，如果尚有未了的心愿，就会保存最后一口气，化为陨石，坠落人间。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化作一尾流星，化作一颗陨石，坠落人间？
　　“没想到我的到来，害死了一个村子的无辜百姓……”他低头叹一口气，又看了我一眼，道，“我不能在此地久留，有些话交代完，就走。”
　　我愣愣地看他的身体逐渐透明。
　　“青蛇，我郑重地问你，”他难得严肃一回，“你是否真的想重拾记忆？”
　　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把头摇得猛烈。不要！我知道他又想为我牺牲。
　　“你们蛇总爱口是心非？”他哈哈笑着，“还是你怕连累我？嘿嘿，不用担心，我也帮不了你，只是我获悉了一个秘密：饮用忘川之水者，唯有无量恶魔的血可解。这可是惊天大秘密，甚至连三王子都不知。”
　　“你如何得知的呢？”我不只是好奇。
　　他嘿嘿笑，却不作答。
　　“因为——我告诉了他。”
　　身后出现一道黑影，我的右手臂感到一阵骚动。
　　来者正是无量魔王。他曾把黑莲打入我的右臂，我怎会不认得他！
　　“主人！”吕洞宾跪下，向那恶魔朝拜。
　　魔王仰天长笑，他走近我，咄咄逼人：“战死的神仙化为流星，原本可以归入西方极乐世界，但是现在他的生死之契在我手中，他哪里都去不了，做鬼也只能跟着我。哈哈哈！你可知，他为何会落在我手中呢？嘿嘿，因为，他想得到无量恶魔的血。”
　　他的手肘淌着黑色的血，显见是负伤了。
　　“如何，你是否想要舔干我的血，然后回忆你和那什么无量战神的前缘？”他冷笑着，用快利如刀的眼神瞪着我，似乎要将我的灵魂吸走。但是，上天作证，他那张脸，我的确在哪里见过，熟悉得不能再熟，可就是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见过。
　　“恶魔，放了吕洞宾！”我喝道。
　　他漠然道：“好啊。”
　　什么？他说好？我听错了么？
　　“嫁给我，”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嫁给我，就放了他。”
　　吕洞宾板着脸孔道：“青蛇，我警告你，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我怒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受苦，我在旁边看着！吕洞宾，去你的大英雄，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滚！”
　　“我嫁！”我恶狠狠地冲那无量魔王道，“只要你放了他！”
　　“礼成之后，一定放人。”他允诺。
　　“何苦呢？”吕洞宾冲我道，“任性也该有个节制！你嫁他，那么三王子呢？”
　　没等我说话，无量魔王已经给了吕洞宾一个耳光。
　　“你会记起以前的事，只要喝下我的血，”他冷笑着，“到时候，你会发现你深爱的三王子，原来是——你恨了几世的仇人。”
　　“是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亦冷笑，“我根本不想寻回以前的记忆。”
　　那个三王子可以赶我走，我也可以赶他走。从我的记忆里把他彻底赶走，什么恩怨情仇，统统给我滚一边去。
　　“吕洞宾，听着，我并非为了你才嫁给他，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被那些神仙控制，不想做他们的傀儡，不想由他们任意玩弄。我只想随便找个人嫁了，而他，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我平静地道，“所以，我嫁他。”
　　“我的确是第一个向你求婚的人，”无量魔王颔首笑道，“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他跟我提从前？欺负我没有记忆么！
　　“青，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人。”魔王俯在我的耳边，轻声道。
　　我紧蹙双眉，惶惑不安。

　　仙魔大战进入高潮。满天流星乱舞，红光闪耀。
　　而无量魔王在这个时候向三界发布婚讯。
　　我在魔王殿精心地打扮自己。丫鬟们送上红裳红裙红鞋红袜红盖头。我通通不要。我要做一个自我的新娘，不穿红不戴绿，着一袭洁白的衣裳，头戴青莲，自是袅娜，自是风流。不管嫁给谁，都要漂漂亮亮地嫁出去，机会难得，不要亏待自己。
　　“王妃，您好美。”丫鬟们向我献殷勤。
　　美则美矣，缺了灵魂。
　　魔王有令，于战场上举行婚礼。照他的话，他要带着我这个魔王妃鼓舞士气。也许，他是为了向三王子挑衅。
　　我没有异议。唯一的要求是，放了吕洞宾。
　　他遵从了誓言，放吕洞宾自由。
　　吕洞宾如期归往西方极乐世界。临走时，他什么话都没留下，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化作老道士模样，手持拂尘，绝尘而去。他没有看到我穿白色新娘装的样子，很是可惜。
　　“王妃，大王来接您了。”丫鬟在一旁催促。
　　我整整裙裳，旋转一圈，转起一朵裙花。
　　丫鬟们格格笑着，簇拥着我出门去。
　　我的夫君高坐在马上，冲我温柔地微笑。他胸口的绷带仿佛变成一朵最美丽的花，而他的面孔也仿佛变成三界独一无二的三王子的样子。
　　“青，上来吧！”三王子向我伸手，接我上马。
　　我笑，艳如春花，灿若朝霞。纵身上马，贴着他的后背，闭目陶醉。我知道，他不是三王子。但是，我嫁的是三王子，而不是别的其他什么人。
　　仙魔云集的战场，黑压压一片。
　　“这是我的新娘！”无量魔王牵着我站在观战台。
　　群魔俱动，欢呼声惊天动地。
　　观战台上。我举目望向对岸云海，我知道，远方云海深处，有一位我所挚爱的神仙。
　　一道文书自银河那边缓缓飘来。无量魔王一挥手，文书展开，上面赫然写着：
　　最后一战，胜者为王，败为寇。
　　落款是：铤。
　　我才意识到，三王子名为“铤”。
　　“他不想把你让给我呢，”魔王朝我笑道，“好一个胜者为王，败为寇！”
　　“勇士们！最后的战役开始了！魔界将代替仙界，统领世界！勇士们，给我杀出一条血路！”他震天的咆哮响彻云霄。
　　数不尽的妖魔鬼怪冲向银河，最后的辉煌一战终于拉开序幕。骁勇的战士凭借冲动的热血以及捍卫自己利益的决心，走上了屠杀之路。他们不似得道的仙人，时不时手下留情，得饶且饶，他们才不管，只求杀得酣畅淋漓，尽情尽兴。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仙界在魔界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魔界士兵已经攻过银河，志在必得的无量魔王狂傲地笑着，迫不及待地昭示三界：江山即将易主。
　　这时候，九天之上，花瓣狂舞，如雨雪纷飞。花雨过后，仙界七位公主袅袅降落。她们于银河上空齐奏乐器，鼓舞士气。天兵天将为她们所感动，士气大振，越战越勇。
　　“青蛇，你正邪不分，无颜面对天下苍生！”她们使用千里传音，向我叫嚣。
　　奇了怪了，你们打仗关我什么事！正邪不分，更是从何说起？
　　“你与无量恶魔勾结，故意扰乱三王子，青蛇，你好毒！”她们的弹奏声连同她们的话刺痛我的心。
　　我恨透了这些口口声声正义苍生的神仙，他们不但拆散了我和三王子，而且剥夺了我的记忆。他们的狠毒杀人于无形无迹，让人防不胜防。
　　“你这下作的蛇！三哥错看了你！”蓝衣公主的声音我自是稔熟于心。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冷冷地扫视着远处混战的士兵，侧身对无量魔王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没等他应允，我已然施展轻身功夫，直往银河。
　　“青！”身后的呼唤已经不能阻止我向前的坚定决心。

　　银河之上，七位公主奏响天音，乐声铿锵激昂，鼓舞着仙界神兵冲锋陷阵。
　　银河之上，一条青蛇脚踩黑莲，把腰肢舞得欢畅。白衣翩然作蝶，青丝翻飞成瀑。
　　双方士兵把战鼓敲得震天响，仙不像仙，魔不似魔，他们眼中只有一个血红的字：杀。
　　在天杀天，在地杀地。
　　我亦舞得惨烈，任由身边杀气寒凉。
　　“无量魔王万岁！王妃千岁！”魔界兵将欢呼雀跃。
　　神仙也好，妖魔也罢，他们在我身边倒下，或化为流星闪过天际，或化为黑烟飘过九霄。鲜血飞溅如泉，染红了我白衣胜雪。
　　七位公主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我，在她们眼中，我不但是害了她们三哥的狐狸精，还是与仙界为敌的妖孽。仇恨，让所有人疯狂。可是，我不在乎。
　　既然生不能同襟，死不能同穴，那么就反目成仇罢。似乎有谁说过：爱就要爱得浓烈，恨就要恨得彻骨，生就要生得洒脱，死就要死得悲壮。
　　我舞得狂野，算是无声的挑衅。周围黑莲丛生，那是无量魔王制造结界，给我一道保护。
　　“青蛇，不要以为本王降你不得！”那位神武的三王子终于怒不可遏了，他一声暴喝，挡在我面前。
　　恍如隔世。
　　泪水自我的眼窝淌出。他的眼中似乎只有仇恨的火花。什么十三世，什么我爱你，什么天荒地老，统统都在那一瞬间寂灭。只有刻骨的仇恨，只剩刻骨的仇恨。
　　杀机自他眉心升腾，我已经看见他手掌里应运而生的真气。他要灭我。
　　“新婚之喜，本不宜杀生，”无量魔王狂笑，“可是，本王喜欢！”
　　三王子冷笑一声，抛出玉佛珠，试图冲破魔王的结界。佛珠幻化成无数圣洁的白莲，与黑莲混杂，刹那间，惊天动地电闪雷鸣。
　　“听好了，青，”三王子翻身把法器往空中一扔，无数兵器仿若电光，直逼无量魔王，“你要的记忆，我现在告诉你。”
　　魔王从口中吐出一面巨大的盾牌，将来袭兵器如数挡回。
　　“第一次见面，是在峨眉山！当日，我奉命降伏一条盘踞在山顶的大蟒，她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哀求我放过你……恻隐之心一动，我放了你。”他微微仰头，看满天飘舞的莲花，黑的白的，沾染上鲜血，惨烈绝伦。
　　“我在天庭，看你长成，看你蜕化成人形。在你蜕化成人形的那日，你在竹林起舞，嘿嘿，跳的舞和刚才一样……”他略一凝神，手心发出一道浑厚的真气，真气化为无形之屏障，拦住魔界大军继续前进的步伐。
　　“鬼使神差，我特意下凡与你相见。川蜀之地，峨眉竹林，我吹奏一曲《上邪》，你和箫而舞，神采飞扬，美到极至。”他淡然一笑，于怀中掏出一支箫管，薄唇吻箫，忘情而奏。
　　有一瞬，战场上所有将士停止厮杀，沉浸于箫声。
　　我茫然，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随箫而舞。
　　冲杀声复起。
　　“那是个圈套，青。”无量魔王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声音虽轻，但却不容置疑。
　　“他是你几生几世的仇人。”魔王的话像咒语般侵蚀我的心灵防线。
　　血光一闪，不知道是谁的头颅滚落在我的脚下。流星一道，划过天际。
　　箫声戛然而止。我乱舞的身子终于停下。
　　“孽畜！”三王子呵斥一声，诛灭一名魔界士兵。
　　但见黑烟一绺，飘向云霄。
　　“当时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说，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认得你……”三王子转身继续道，他用衣袖擦拭沾上鲜血的手，“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认得你——青蛇，这话是你说的，为这句话，我抛弃一切，只为与你争得一世情缘。”
　　七位公主愤然，她们齐声道：“三哥，你又何必再同她废话！”
　　三王子苦笑一声，道：“当初手下十万神兵跪在我脚下，求我不要离开天庭，我还是固执己见。三界有令，只有在人间降妖除魔，才能修来与你相见的缘分。我便向三界发愿，纵横人间，遇妖杀妖，遇魔除魔，以修来你我的福缘……可是，你没有遵守诺言，青蛇，你曾说过，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你都认得我……但是你却忘了我。”
　　我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能确定他是否在欺骗我，扰乱我的心，然后毫不费力地把我杀掉。
　　“十三世，于我而言，并不漫长，”他站在云端，看仙界士兵越战越勇，“有你在的每一世，都很幸福，即使你忘却前尘，都很幸福！只可惜，因为白素贞，你与我反目……记得么，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记得吗，你可记得白素贞？”
　　白素贞？这个名字就像一尾流星闪过我的脑际，灿烂过后，剩下一堆煞白的灰烬。由灰烬追溯过去，却是惨白。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我的脑海镌刻了这十个字。
　　尚在迟疑，无量魔王一把拉住我，躲过飞窜而来的三昧真火——不知是哪位神仙的坐骑，喷着烈焰，气势汹汹。
　　“玉帝的气数已尽，尔等投降吧！”魔王纵身跃上云端，冷笑道。
　　他指着远方，但见东方天界一团漆黑，那黑色似乎还在膨胀，黑色压着黑色，集聚成一股巨大的气焰，向这边滚滚而来，势不可挡！
　　三王子的眉心凝成“川”字，惊变之下，仍镇定自若。他的嘴唇略略一动，勾起一丝苦笑。
　　“启禀三王子，无量恶魔带领妖魔突袭我军大本营，我军已经，已经溃败……三王子，我们中了恶魔的奸计！”使者慌张地报告战况。
　　“是调虎离山吧。”三王子用淡淡的眼神淡淡地看我，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切关我的事么？
　　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清楚自己已经百口莫辩。
　　无量魔王的影象已经在我身边消失，原来，他只是个假身，时间一到就会消失。他用不甚光彩的智慧算计了神仙们，取得了他的胜利。可是，我呢？我算什么？他整盘棋局里一颗小小的棋子？我杵在原地，仙界的男男女女都用仇杀的眼光撕裂我！不错，我是魔王妃，他们不恨我，恨谁？
　　七位公主已然恼羞成怒，她们持剑冲来，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东方天顶的黑色已经扩散，魔界士兵的呐喊声鸣金声已清晰可辨。连我都能感觉，魔界已经席卷天界，这场战争，魔界志在必得。
　　“卑鄙！”蓝衣公主一声暴喝，她的剑从我的肩胛骨穿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在冲我颔首微笑，美丽胜却一切神妃仙子。我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美好的就变作丑陋。我知，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命中注定如此。
　　蓄谋已久的血喷涌而出，那点血对于一条有修行的蛇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流点血，倒添几分美艳。
　　三王子背转身，指挥着他的战士抗争到底。他累到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而我，自然沦为人质。公主们用剑挟持我的颈项。她们试图说服自己，这条青蛇有做人质的潜能。
　　只有我自己清楚，无量魔王根本不屑我的生死，否则，他也不会把我引上这条路。
　　被卖的，何止三王子一个？
　　三王子回过头来，漠视我。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透，凌乱地拂过他冰冷的双眸。我不想看见他嫌恶的目光，便选择闭上眼。闭上眼，一切纷纷扰扰都烟消云散，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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