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五爷在上》柳四

86、飞蝗石

　　颜查散作为龙图阁编修，平日里忙得很，今日被庞煜直接扛出来也算偷了半日闲。只是对于他这等一直在家和书塾两点一线的书生，江湖侠客奇闻逸事之类更有吸引力，踌躇片刻也跟着白展等人往东街白宅去了。

　　白宅附近多是富户宅院，平日里很是安静，只是路过一间宅子时庞煜顿了脚步，看着那明显新漆的牌匾，自语似的：“本侯记得此处空置了有十余年，什么时候找到的买主？”

　　展昭也抬头看去，只见“祁宅”两个大字晃眼。忽的想起之前山阳村捡回来的祁姓书生，好像是说过住在东街。

　　白玉堂瞥了眼这宅子也来了兴致，他置办白宅时听说过此处，因为传言不干净而空置了许久。双臂抱着怀中巨阙和绝尘，道：“若是感兴趣，回去可以问问白福，这一左一右的事情他应该最清楚。”目光又落到祁宅两侧依旧空置的宅子上去，又有些记不清传闻闹鬼的究竟是哪一间。

　　白玉堂喜清净，白宅选的地方便偏一些，隔着不远可看见一片小树林，这会儿光线暗淡，林中景物更是模糊一片。

　　庞煜几步上前拍响门环，片刻大门打开一条缝子，早些时候来报信的门房小厮探头出来想问何人敲门。还未待开口，目光正瞥见了展昭，赶忙缩回脑袋推开门。

　　穿过前厅到后园可见一荷花池，池子上一条转了三折的小路并未设置栏杆，只在首尾两端个立了两盏一人多高的石灯，白福正拿着火折子点亮里面灯油。见一众人来到后园，赶忙将火折子交给一旁提灯笼的丫鬟，快步走过来。

　　这位白福小管家不过二十出头，自幼跟在白玉堂身侧，一向伶俐。沿着池边小路过来，走在白玉堂身侧，道：“二爷，展爷，那位王十少侠已经安排在浊园休息了，同行的那位闻人少侠下午出去说是要会一会旧友，今儿晚上便在外面歇了。”

　　白玉堂点头算作应下，白福躬身后退两步，又匆匆去准备三间客房。

　　浊园距离主卧并不算远，只是需要稍微绕些小路。

　　沿着池子边的碎石路进了树林，便可见浊园的拱门。园内只有一方石桌，四只圆凳。依墙栽种了小片的竹子，长得老高，只是不知竹下有没有被夏玉奇埋过酒坛。

　　有丫鬟推门走出来，大概是刚送了晚膳进去。

　　几人进了门，正看见那位王十少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

　　白玉堂蹙眉，嫌弃的停住了脚步顺便把展昭也拉到了一旁，侧过身方便跟在二人身后的公孙上前查看。

　　展昭问：“先生可曾听说过玥堂的奈何桥？”

　　“狗屁的玥堂奈何桥。”公孙骂了一声，揪起原本被丫鬟叠起放在一旁的桌旗给王十擦脸。

　　庞煜见他如此动作，赶忙上前护到身侧。若是此时王十发疯伤了公孙，自己恐怕又要被庞统丢去军营了。

　　展昭眨眼，忙问：“先生何出此言？”

　　公孙松开那桌旗，给王十切脉：“奈何桥是二十多年前玥堂用过的东西，只是之后玥堂不知为何销声匿迹，奈何桥便也没人见过了。”

　　王十不老实，被公孙在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公孙继续道：“师叔祖当年游历江湖，从姑射山脚下的小村带回来一个少年，十岁的模样很是瘦小，说是自祖上便有怪病，男丁三十五岁时会发病，寿命也就剩个五六年，师叔祖岁数大见不得这种事，想着带回师门收作弟子或许可救，但三年后这被师叔祖和小师叔捧手心里的孩子却失踪了，一齐失踪的还有一个匣子和奈何桥的秘方。”

　　展昭睁圆眼睛：“那少年便是玥堂的人？”

　　公孙眯起眸子：“这却是不知，只是之后又三年，便有人中了玥堂的奈何桥。”

　　“可有办法解药？”

　　公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即是在师门中失窃，岂有我师门中人解不开的道理。”捏着下颌绕着王十走圈，打量半晌，道：“奈何桥在药性发作时解药为最佳，可能还需等上几日。”

　　展昭凑上前去满脸敬佩：“先生以前遇见过中了奈何桥的？”

　　公孙摇头：“他是第一个，倒是小师叔十年前解过一个。”

　　展昭想着问那位小师叔现又在何处，见公孙掏了银针出来要给王十施针，又将话咽了回去，转而道：“先生明日可否随我去一趟陈留县衙？”

　　公孙自知他是要去查看今日天一楼中人提起的王八、王九，又恢复了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点头道：“学生也正想去看看。”

　　八月末，白日的时间要比前阵子短了不少，约么未到辰时，天色已经全黑。

　　白宅浊园青砖上映了园内的竹影和园外的树影，夜风吹过树枝摇晃，地上的影子也交错在一起分不出你我。白福挑的这院子在白宅最角落，除了林子无处藏人，此园中唯一的落脚点便是客房的屋顶。

　　白展二人坐在竹下，欣赏着王十屋顶上空那圆月。今日是八月十六，月亮圆得像白宅厨房里的银盘。

　　展昭揉揉脸，觉得今夜的月亮像琉璃盘子多一些，只是还少杯酒，他记得前几日白家大哥拆人送来了些葡萄酒，应当还在冰窖里藏着。

　　公孙和颜查散紧张的靠紧了背后院墙，留庞煜蹲在墙头看着他们二人无声发笑。

　　白展二人想着那些人怎么着也得等外面敲了四更才会来，却不料刚到子正四刻，墙外不远处的林子里便传来一阵区别于树叶因风而响的窸窸窣窣声音。对于其他人，这轻微声响随着夜风拂过便没了，在白展二人耳中却是清晰。

　　展昭用小指挖了挖耳朵，隐约听见随风又送来几句话：
　　“......王十此刻正在里面......鲛人泪下落......”
　　“没看见......白老五在开封府......”
　　展昭又挖了挖耳朵，脸色微红，完全不会打交道的人都知道白玉堂夜宿开封府了？他们这一鼠一猫的事，江湖中恐怕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然后几个黑影从不远处踏树而来，轻巧落在屋脊上，仔细数来大概有五人。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可惜逆着月光又实在看不清楚。

　　展昭捅了捅白玉堂手臂。

　　白玉堂右手翻转掌心朝上，两指间夹起了一枚飞蝗石。腕上用力，几枚飞蝗石弹射而出，只听噗噗几声屋顶人影晃动，那个瞧着眼熟的人直接栽倒下来。

　　展昭摸摸后脑勺，当年锦毛鼠开封盗三宝引御猫陷空岛一叙时，自己可是被白玉堂的飞蝗石结结实实打了一次。白玉堂内力深厚，指上也不留情面，以至于展昭回了开封府时后脑勺还肿着一个包，被公孙敷了数日的药膏。

　　只是当时二人见面便打闹烦了江宁婆婆，白玉堂便被她用捆龙索绑着和展昭一道回了开封，见公孙给他上药，还嘲笑了好几天。

　　白展二人同时身形一晃，出现在房顶那余下的几人身后。

　　展昭俯身笑眯眯看着他们：“几位客人，大门可不在这里。”

　　那四人早已戒备，闻言迅速回身。

　　其中一人寻声劈下一掌，转身便逃，完全顾不得其他三人。

　　展昭脚上踩着独门轻功“扶摇步”紧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不紧不慢问起了话：“这位兄台，深夜拜访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心中大惊继续奔逃，只是一直听着耳边声音不曾远离分毫，脚上功法不禁有些凌乱。

　　另一边白玉堂出手朝着面前男子劈下一个手刀，那人堪堪避过，又被绝尘刀鞘敲在膝盖窝，吃痛惊呼一声，单膝跪倒在屋顶。

　　展昭依旧跟在那人身后，到了甜水巷那边。直跟得那人气息不稳乱了分寸，又开口道：“原来诸位大侠都暂住这里，也是好地方，路口那家汤面很好吃，得空可以去尝尝，几文钱一碗，实惠得很。”说着巨阙也不出鞘，窜到那人身前直朝面门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