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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喝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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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白玉堂比起来,展昭很少喝酒。这一部分是因为他酒量确实没有白玉堂好,另一部分是因为他觉得总得有一个人是保持清醒的,而他职责所在,势必比白玉堂更需要保持清醒。
白玉堂也认同他的观点,只要他陪着喝酒,并不执着于把他灌醉。故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两人不会因此产生争执。况且小酌怡情,偶尔为之自然无伤大雅。
这也就无怪白玉堂回府看见酩酊大醉的展昭要大惊失色了。
“他怎么了?”白玉堂一把拉住离自己最近的赵虎,低声问。赵虎摇摇头,道:“我们来的时候,展大哥已经这副模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白玉堂道:“那谁知道?”赵虎道:“第一个发现他的是后厨的李大娘。据她说,半个时辰以前,她端了淘米的水往院子里泼,谁知道泼到一半,展大哥突然出现,一挥袖子,剩下那半盆淘米水就倒卷回去,溅了她一身。李大娘吓了一跳,出言要问,结果还没开口,展大哥又跑到前边去,抢了王朝提回来的一个纸包,把包里的东西扔给他,用来包的纸却拿走了。李大娘又害怕又担心,赶紧去报知了先生。先生和大人急忙出来看,还好展大哥好像还认识他们,没再做什么奇怪的事,就这样了。”
白玉堂嘴张得能塞下鸡蛋,一手指着展昭直发抖:“这还不叫奇怪的事?”赵虎耸了耸肩膀:“至少没有影响到旁人嘛。”白玉堂瞪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说得也是。”
他带着几分忧郁几分呆滞看向坐在房间正中的展昭。
展昭还在一点一点地撕纸,脚底已散了一地碎屑。他本来手上功夫好,醉后虽然眼光涣散,耐心却似不减反增,撕得每一片都寸许见方,不多不少。一张撕完,即换另一张,从包拯公孙策写字的宣纸,到校尉衙役们捆东西的棉纸,再到厨娘包食物的油纸,林林总总应有尽有,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
“猫儿?”白玉堂终于忍不住,走到近前,把他手中剩的半张皮纸抽出来。展昭呆了一呆,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嘶声道:“给我!”
他醉得四肢瘫软,一时撑不起身,目光却倏地聚拢,直盯着白玉堂手里的纸。白玉堂后退一步,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展昭又撑了一次,脚底一滑,跌坐回椅子,仍是嘶声道:“给我!”
“你还认识大人先生,却不认识我?”白玉堂拖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展昭执拗地朝他伸着手,对他的问话就跟没听见似的。白玉堂无法,只得掷还给他。甫一拿到手,展昭便又两指一夹,撕扯起来。
“是前日河中府报上来说的那种酒。展护卫说要验证一下才去喝的,谁知道后劲这么大。待他醒了就好了。”包拯在旁已沉默了许久,此时方开口劝慰。白玉堂道:“我当然知道他醒了就好了。可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没见过他醉。”公孙策道:“你们虽然心意相通,毕竟相识时已过弱冠,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也不出奇。”白玉堂扬眉道:“听这话,先生是知道就里了?”公孙策道:“也不敢说知道,只不过我和包拯见他醉过一次,也是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宿。那时他初入公门,正是被江湖中人骂得最厉害的时候。”
白玉堂眨了眨眼,有些了悟,却又不甚明白,竟难得地放软了语气:“请先生明示。”
公孙策看向包拯,叹了口气。包拯道:“江湖中人的唾骂,自然不仅是口耳相传,也有写了信件,千方百计投来府里的。初时他挣扎得很厉害,拆信看了,便来寻公孙,公孙便同他开解,他就好过一点。我交代下去,叫衙役把信拦了,免得徒增烦恼。可展护卫不同意,说倒要看看他们骂到几时。后来信件少了,他寻公孙的次数也少了,公务也繁忙起来。我们无暇他顾,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展昭从未主动提过这段过往。偶尔白玉堂提起,展昭也只是笑称若非如此怎能相识,两人嬉闹一阵便按下不表。因此白玉堂呆愣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再后来呢?”
公孙策摇了摇头,道:“有一天官家赐酒,大人带回来给众人饮。展护卫酒量虽然不算太好,毕竟内功深厚,总比赵虎他们强些。所以别人都醉倒睡了,他还差着几分。我和大人不善饮酒,只最开始喝了一杯,故此不曾醉。我本以为展护卫没事,正想招呼他拿几床薄被,给那一地的醉鬼们盖盖,岂知他就忽然出厅,跑回自己房去。我跟去一看,他把收到的那些信件都翻了出来,就这么一封封地撕,直撕到天色泛白才累极睡去。我怕他醒来后再多想,趁他睡时叫人清理了,他之后也没提,仿佛是忘了这回事。不出一月,你便找上门来。”
白玉堂长长吁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碎纸如雪花堆在展昭脚边,而他手上执着地重复着。白玉堂抿了抿唇,一把抄起剩下的大幅纸张,在展昭惊愕的目光中合起双掌。内力到处,纸张顿时化为碎片。
他拍去手上残屑,将展昭拉了起来,道:“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