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同居三十题》梅心竹影

13、十三、一方卧病在床

　　展昭突然病了。
　　也许是哪天晚上窗户没关好以致着了凉，又或者是哪次洗澡用了冷水，总之，额头烧得可以煎蛋。他平素身强体健，内力又深，等闲寒气奈何不了他。可一旦被病魔袭体，便发作得加倍厉害。
　　白玉堂不是没照顾过他。之前展昭昏迷卧床，进食擦身一应事体也都是白玉堂帮忙做的。但受伤中毒，毕竟与生病不同。那时白玉堂安顿了展昭，便去寻罪魁祸首算账；纵然不能一刀砍了，狠狠整治一番出口气也是好的。可现在这情形，终不成将老天爷捅个窟窿？
　　按公孙策嘱咐喂了药，白玉堂就坐在床边生闷气，也不知是冲谁发作。展昭晕晕乎乎的没法搭理他，故此坐了一阵，反倒更心闷了。郁郁地瞧了展昭一眼，和衣倒在他旁边，顺手给他把被角掖好，摸到他体温降了下来，迷迷糊糊便安心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端端正正躺在床上，身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不禁一惊，赶紧坐起来看。只见展昭已醒了，半靠在旁边拿眼瞟他。那眼神正像盯准了耗子的猫，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白玉堂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道：“那么看着爷干什么呢？”展昭道：“看你多能折腾。”白玉堂掀被下床，撇嘴道：“我怎的折腾了？”展昭稍稍提高了些声音：“还不折腾？我这还没能起身，你打算把自个也弄病了来陪我？”白玉堂嗤了一声，道：“你想得倒美。”说着将毛巾隔着半个房间扔到他脸上，拎了铜盆出房打水。
　　展昭哭笑不得地把毛巾撕下来，伸手整理床铺。白玉堂端着水回来，见状道：“病猫就别逞强了，给我放着。”展昭不情不愿地停了手，乖乖等他把水盆砸到自己面前，再乖乖把毛巾浸湿了洗脸。
　　“吃点什么？”白玉堂把被子拉平整，随口问。展昭脸上盖着毛巾，含糊不清地答道：“随你。”白玉堂瞥了他一眼，道：“我瞧你是恃病而骄，脸也不好好洗，话也不好好说，吃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展昭擦干脸上水珠，把毛巾扔回盆里，道：“那你预备拿我怎样？”白玉堂哼了一声，又端着盆出去，不一时拿了早点进来。
　　公孙策开的药总是格外苦。头天展昭还晕着，没什么知觉，灌了也就灌了。这会儿刚被白玉堂塞了一嘴炕饼，闻见窗外药味几乎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白玉堂看了好笑，道：“怎么，刀也受得拳也挨得，怕苦？”展昭道：“本来是不怕的。自识得了你，多少难免被你影响了些儿。”白玉堂一掌轻轻击在他肩头，道：“好的都是你的，不好的都是我带的。”展昭忙道：“哪有此事。”一手握住他腕便要往怀里拉，忽记起自己尚在病中，莫要过给他，遂顿在了半空。白玉堂本来半推半就，给这一顿醒过神，手指一转反扣上了他脉门，嗔道：“病着也不老实。”展昭被他这一扣，半条手臂都酸软了，丹田中空荡荡的，也提不上气弹开，只得求饶道：“是我莽撞，你且放开。”
　　煎药的丫鬟恰在此时敲门，白玉堂也就放开了他，唤丫鬟进来。接过药吹了两下，问道：“还和昨天一样？”丫鬟道：“先生说，展大人身体一向很好，这么快醒来就是明证。因此今天药量减少了些。”白玉堂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量是少了，那苦味可丝毫没轻。展昭虽与白玉堂说笑两句，对这苦味却也半点不惧。反是白玉堂，拿着碗有点出神。展昭见他迟迟不递过来，笑道：“怎么，是要喂我？”白玉堂眨了眨眼，忽将碗往桌上一放，风也似掠了出门。展昭被他弄得一怔，眼见药碗离自己足有一丈，偏又手足无力下不得床，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了。待到凉了，重煎一碗也不打紧，可若给公孙策知道，必然是好一顿教训。
　　好在白玉堂很快就回来了，药犹自冒着热气。展昭见他手中攥着东西，奇道：“那是什么？”白玉堂抄起药碗给他，道：“喝了再说。”展昭莫名其妙，笑道：“我本就要喝的啊，谁叫你放那么远。”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那苦还在嘴里绕个不休，猛觉白玉堂伸掌覆上，差点没把鼻子打歪。展昭瞪大了眼，拿下白玉堂手掌一瞧，却见他掌心白白一片，竟是抓了一手的糖霜。白玉堂一挣，扭过脸道：“看什么看。”轻轻巧巧脱出桎梏，重又按上他唇。这次有了防备，没给打着，舌尖一舔一勾，那糖霜便溶入口里，顺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
　　白玉堂被他□□得发痒，却又不好躲开，笑骂道：“死猫，快着些儿，没得捉弄爷。”展昭从善如流，立即放开了他手，却又一把抓住他手腕一扯，不由分说便将那甘甜渡了过去。白玉堂只觉齿根一麻，腰一软，整个人都扑倒下来，直似昏天黑地。
　　“混帐猫儿，定要我也跟着你生病是怎的？”白玉堂只呆了一瞬就推开他，跳起来就叫。展昭似笑非笑地擦了擦唇角，低眉道：“一时忍不住，抱歉。”白玉堂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出去洗手，决定这一天都不要再理他。
　　不过两人还是受到了公孙策的好一顿教训。
　　“展护卫正受了寒气，那糖霜原本性寒，谁叫你擅作主张给他吃？！”
　　怒吼响彻天际。白玉堂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决定，躲在展昭房里一天都没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