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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抗旨退婚 ...

  •   临安落大学士府出了一件大事,府中人心惶惶,噤若寒蝉。起因,莫不是落星决捋了落老爷的老虎须,死活不肯与瑞国公主成婚。
      落府后院,落星决跪在书房门前的,身板笔直,满脸苍白而坚定。
      落星决他老爹正手握藤条,气冲冲地指着他:“你刚刚说什么?!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落星决道:“恕孩儿不孝,不能谨遵父命与公主成婚……”
      “啪”藤条甩到落星决背上,落老爷怒目圆瞪:“然后?!”
      落星决咽了咽翻涌而起的血腥味,道:“还望父亲恩准,孩儿即刻进宫奏明皇上退掉婚事。”
      “啪”又是一条,落星决的白衣隐隐渗出血丝。落老爷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落星决一字一句重复道:“恕孩儿不孝,不能谨遵父命与公主成婚。”
      落老爷胡子都气飞起来,手一扬,连着几条下去,只恨不能抽死这不孝子。
      皇帝赐婚,娶的还是名扬天下的瑞国公主,这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婚事不孝子居然要拒绝?脑袋当真被驴踢了!只待他几藤条下去,看能不能把他抽回神过来!
      抽了大概十来下,落星决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嘴角亦有血丝躺下。站在一旁的落夫人见状,再也忍受不了,冲上来抢落老爷的藤条,痛哭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事儿了,你想打死小决儿吗?!”
      “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落老爷将藤条往地上一扔,怒道,“看他被你宠成什么样了?我亲口应下的婚事,他说反悔就反悔,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是要至我落家欺君之罪吗?!”
      落星决皱眉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孩儿要拒绝婚事,怎么会连累落府。”
      “你!糊涂!枉你金榜题名,却原来如此蠢笨,你当这婚事是儿戏么!你是我落家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落难怎可能不牵连落家!”落老爷胡子抖三抖,作势又要打他。
      “老爷,别打!”落夫人忙拦住落老爷,回头对落星决道,“小决儿,你顶撞你爹干什么!当今圣上赐的婚,你爹又红口白牙应下的,哪是你说退就能退的?你听话,那瑞国公主娘亲见过,貌若天仙,你见了定会喜欢的。”
      落星决不置可否,在他心里,天仙都没青歌好看。他扯了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迹,抬头对落夫人道:“娘,就算瑞国公主再美貌,孩儿也不会喜爱分毫,孩儿若跟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子成亲,只会平白耽误人家。”
      “小决儿你乖乖听话。”落夫人一边挡住落老爷,一边规劝,“娘跟你爹成亲之前不也没见过面,日久生情,现在不照样过日子么?”
      落星决默了默,不怕死道:“所以父亲之后又娶了好几房姨太太。”
      “小决儿!”
      “反了反了!”落老爷怒发冲冠,“逆子做上状元就了不得了,若再不管管,只怕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来人,上家法!”
      所谓的家法,简单明了,万古长青。下人们搬来把长凳,将落星决往长凳上一压,两条比长凳还粗的大板子就往落星决白花花的腚上招呼过去。
      落星决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十八年,哪挨过这么厉害的家伙,没有九天上的仙气护体,眼下弱骨凡胎,没挨几板子就昏了过去。
      落老爷见状,手一扬:“抬回状元府去,明日我就去给他告假,这几日不用上早朝了,让他在府里好生想想吧!”
      落星决是竖着进落府,又横着出来的。
      抬落星决回府的下人,左右没有找见青歌夫子,便将落星决安置到床榻上后,又匆匆跑去找大夫。
      那位不在府中的青歌夫子,此时正赖在他亲哥哥的通天魔宫,窝在太师椅里喝茶。
      魔宫静谧幽暗,空旷的大殿内均匀罗列十三根雕刻上古恶兽的石柱,巨大的石柱间,只摆一桌一椅子。
      这宫殿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暗了点。青歌颇为嫌弃,便从袖子里掏出颗鲛人珠,兑着袖子擦一擦,珠子华光万丈,暗沉沉的大殿果然亮堂不少。
      青歌正琢磨着将珠子摆在哪里才更亮堂,更物尽其用,掀去面具的青音就从大殿后绕出来,将一面宝镜扔到他手边的案几上:“你要的东西,打好了。”
      青歌将鲛人珠往案几上的青花瓷瓶瓶口上一放,又左右观察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后,才不慌不忙地端起宝镜,翻来覆去的打量。
      光滑的铜镜里映照出青歌妖异的脸孔,怎么看都不过是一张寻常镜面,只是边缘雕有一圈咬尾的铜蛇,蛇头三眼,蛇身数孔,显得宝镜格外诡异。
      青音手底下有个叫陆冉子的魔僧,除了吹牛皮,就数仿造法器的本事最为著名。落星决下凡时,青歌见识过慧侗般若池能映照世间百态,非常之眼馋,非常之想占为已有,是以偷了点慧侗般若池的池水,上次大闹魔宫时,就让他哥哥交给陆冉子,给他打一个同样能映照凡世百态的法器出来。
      陆冉子不愧是陆冉子,这才多久时间,就给他送来了。
      青音俯手而立,不解问:“凡世有哪个地方是你不能去的,你复制慧侗般若池干什么?”
      青歌正将宝镜放到鲛人珠下细细研究,头也不抬道:“还真有个地方很难进去。”
      青音想了想:“皇宫?”
      青歌点点头,举起镜子问:“这玩意儿怎么用?”
      “心里想着凡世的某个地方,这面镜子里自然就会出现那个地方。”青音顿了顿,道,“凡世皇宫龙气旺盛,你如今尚且是妖,自然敌不过龙气。只是你素来不喜欢那种俗气的地方,窥视皇宫做什么?”
      青歌捣鼓着宝镜,漫不经心道:“那啥南宋的理宗皇帝要给落落赐婚,我想看看那个赐婚下来的瑞国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狐媚的东西,只是我去趟皇宫的御花园都能被龙气划伤手臂,更遑论龙气深厚的内廷,才不得已劳烦哥哥为我跑一趟。”
      青音冷哼:“果然又是落星决。”
      青歌不置可否,将宝镜举到眼下,默了片刻,镜中一点一线画开,勾了出一副别样景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镜子里,繁花开遍,一位华贵女子俯下身子,轻嗅一朵牡丹。女子对身旁的婢女含羞带怯道:“小桃,我总觉着自己像在做梦,可是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能与……能与落状元共结连理,你说,这是真的吗?”
      婢女恭恭谨谨道:“公主您又多虑了,陛下赐婚的时候,落家可是亲口应下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能娶得公主,是落状元的福气,公主只管高高兴兴出嫁就是。”
      女子抿唇一笑:“你说的对,他应下的,自然不会反悔。”
      画面定格在女子如花的笑靥上,青歌眼中风雨欲来。
      一旁青音冷笑道:“落星决也是风流,下趟凡,把你跟神女瑶光都拐下去不算,现在又拐来一个女神仙,还一门心思要跟他成亲。”
      青歌握住镜沿的力气之大,‘啪’就将镜沿上的蛇头掰下来,他阴测测一笑,手上一用力,蛇头就碎成粉末,被随手撒出去。
      没错,那个顶着瑞国公主的皮相,耍心计死活要与落落成婚的的确是个神仙,女神仙,青音不认识,青歌可不陌生,这没脸没皮的女神仙正是天权宫里的侍婢碧淑。想当年,他以学堂夫子的名义,处处刁难瑶光,好不容易才将瑶光赶回九重天,自己好独占落落。可好景不长,赶跑一个紧接着又来一个,而且比之瑶光更为过分,直接附到瑞国公主的身上,以皇帝的名义逼落星决娶她。
      青歌狠厉地眯起眸子:“杀了她。”
      “杀了她?”青音挑眉,悠哉提醒道,“到底是个神仙,你如今只是一介小妖,论年岁,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呵,不过一个终年躲在天庭为奴为婢的草包,当初在天权宫,我一露出点妖性,就吓得她魂都飞一半。”
      “你自己要有分寸,纵使她法力不如你,修为却是比你高深些。”
      青歌不以为然,碧淑那点斤两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不过她缠落落缠得那样紧,着实让他心烦。
      想到落星决,青歌又不免懊恼。他家落落,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地位这么高做什么,法力这么强做什么,惹得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烂桃花尽打他主意,自己收拾都收拾不过来。
      青音一旁悠哉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杀她。天规不许神仙妄自动情,我瞧她那娇羞样,必是对落星决动了心,况且她不过一可有可无的仙婢,只待她诓得与落星决成亲,落星决重归天庭后,这仙女必难逃天规责罚。”
      青歌瞥他一眼:“落落答应过我,不会跟她成亲。”
      “这可难说。”青音道,“落星决那副恶心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个向来以大局为重的上仙,就是下凡转世,也摆脱不了那恶心的个性。”
      青歌顿了顿,抿起嘴唇。他不发一语,再度抬起镜子,不多时,镜中就出现落家的宅院。青歌透过镜子,将宅院里里外外巡视一圈,都未找到落星决,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落落说今日要回落府劝他爹退婚,可翻遍落府都没瞧见他人影,难道真的是骗他的?落落真的要跟碧淑成亲?
      青歌面色如霜,十指紧扣镜沿,默念一番状元府后,镜子一闪,又显现出状元府邸的景象。穿过长长的中庭,越过门扉,直入内室,果然在床榻上发现落星决。
      青歌一顿,青音先奇怪道:“他这是被谁给打了?”
      镜中是趴在被褥里一动不动的落星决,背部以下的白衣全染了血,殷红一片,称得他一张昏睡的脸孔惨白异常。
      耳边一阵疾风划过,青音一回头,身侧空空荡荡,青歌已经不见了。
      落星决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四、五日。负责上家法的下人好歹有良心,念着落星决平日待他们不错,打下的十来板子虽然阵仗唬人,力道却不重,是以落星决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及根骨。
      落星决躺床上养伤这几日,虽然意识模糊,却总能见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墨黑的发,绯红的衣。落星决知道,是青歌不离不弃地照顾自己。
      模模糊糊之际,他似乎扯住那人的袖子,问过他:“为什么要陪着我。”
      从很久很久以前,从他记事起,就一只陪在他身边,一步未曾离开。
      那人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脸,柔声告诉他:“因为,我爱你。”
      他又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人还是告诉他:“因为我爱你。”
      爱他?原来,是爱他。
      是啊,也只能是这样,只能是爱他。
      落星决勾起嘴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关于找落老爷退婚的事,落星决之后好好思索过,的确是自己莽撞了。那天他咋听父亲答应公主与他的婚事,一时心慌,只私心在乎青歌,而并未考虑到其他。那日父亲说他要至落家于欺君之地,诚然说得的确有道理,若他莽莽撞撞地跑到皇帝跟前退婚,只怕落府上下皆要因为他遭殃。
      他不可能将落府至于危难境地,也不想娶瑞国公主,是以得想个法子。
      落星决能下地走动后,成日就抱着茶杯出神,无不是琢磨以哪种法子能安全地退掉这门婚事。左思右想,都觉得得从瑞国公主身上下手。瑞国公主是当今圣上心尖上的宝贝,若瑞国公主能亲自跟圣上退婚,必然不会连累落府。可……瑞国公主深居后宫,别说是劝她退婚了,就是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这……
      又得琢磨琢磨。
      落星决自从落府回来,闭口不提退婚的事,且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日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甚至连青歌端给他的药罐子都打翻好几回。青歌看在眼里,只是顿了顿,而后拂去撒在落星决身上的药汤,沉默地转回厨房重新为他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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