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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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二，是二零零二年的平安夜，再见书华。
在古老的若家祖宅，临风开了一场处处衣香鬓影的派对。为甚么不是在我们兄妹名下其它更宏伟、更富丽堂皇的大屋？我知道这座老宅对临风有甚么意义。
三十年前，母亲从这里出嫁，风风光光地进入许家成为大少奶奶。
十八年前，晴姨与尚泠在这里订婚。据尚泠说，那是他最难忘的一场盛大宴会。来宾的职称、财富全部加起来，大概足够填满整个太平洋有余。
十二年前，晴姨在这里逝世，也从这里被护送去火化。
近两年前，诗柔在这里入许家门，正式成为许太太。
一年多前，我在这里出嫁，成为书华的妻……
现在，我将在这里，结束我的婚姻、我一生的南柯一梦、我的爱情。
平安夜呵，宾客如云。临风个性开朗活泼，本就人缘甚佳；加上代管若家事业后所结识的商界朋友，我怀疑这座宴会厅竟能容纳这么多的人。
我知道，我的出现吓坏大家了。从我踏进宴会厅起，本来正紧张地为圣诞日倒数计时的人们，全都一致望向我这边。
大大的倒数计时钟显示着时间从二十四日的午夜十二点五十九分跳进二十五日的凌晨一点正，古老大壁钟传出神圣的「当当」声。人们忘了欢呼，却没有忘记数月前听到一半的流长蜚短。
「顾影！」
临风第一个冲上前来，一声惊呼，他把我抱得好紧好紧，一种熟悉的亲密。异卵双生的双胞胎兄妹，我们从胚胎时期已习惯分享一切。
「临风……」
诗柔轻拉了拉临风的衣袖，也把临风的理智拉了回来。只见他放开我，一脸严厉地锁住我的瞳孔：
「顾影，你给我说清楚！这两个月以来，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找你，差点就要把整座柏林城掀翻了？」
我淡笑，也没有反驳或回答。临风总是这样的，直率坦荡，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我去了美国，也好好的回来了。而且我记得，当初我是得到Dr. Johnson的允许后才出院的。」
我决定隐瞒意大利和尚泠的事，因为临风的脸色已经够吓人了。
临风果然词穷了，只能气呼呼地瞪着我不说话。恶狠狠的话他在我面前骂不出口，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所以他选择沉默。
我拿出大衣口袋中的一个小盒子：「我也带礼物来了。我是宾客，就请你注意一下你的待客之道。」宾客必须带礼物允加圣诞舞会是临风的习惯，用作交换礼物。
临风不屑地瞄了小盒子一眼，对我的话很不满意。
「你是宾客？那我是门卫吗？」
我微笑，不想再跟临风浪费口水。我走向站在不远处的书华跟小雪——
「书华，请把你的礼物交给我。」
书华很镇定的接过我递上的小盒子，然后把他准备的礼物交给我。
临风和诗柔脸色发白地看着小盒子，像见了鬼一样——同样是临风多如牛毛的「习惯」，礼物是不能送给配偶、情人或追求目标的。书华镇定，因他早知我愿意放他自由。
「顾影，你……发烧了吗？」
惊愕的尽头，是小心翼翼的疑问。我在临风眼中，看到了真诚得教人心疼的担忧。
「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尚算良好，临风，你不需要担心。只是，我打算借你的Party一用。」
临风明白我的意思。他退开，看着我走近宴会厅的正中央。
「在这个平安夜……圣诞节，本人，许顾影，却必须为大家带来一个坏消息——因为性格不合，本人将与前夫沈书华先生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在场众位小姐佳人，也大可不必再长嗟短叹了。」
等不及宾客们回神，我无法再面对那种伤人的目光，大步向大门口走去。
离开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我站在幽深的前园中仰望天空。我想起两个月前的旧金山，尚泠失踪前的那一夜，他跟我说，晴姨最想过的生活，其实是「处处为家」。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我知道他们发现了甚么。我送给书华的那个小盒子里，盛载着当初书华亲手为我戴上的结婚戒指。而我，也当然不可能任由他们再把我困在那座名叫「沈太太」的牢笼里。我拔腿就跑，远远逃离了若家大宅。
在这个没甚么星星的星空，我不禁怀疑，在世界某一个角落，尚泠是否也在迎接圣诞节的到来？又或是，期待或缅怀？
他的痛苦已经褪色，而我的痛苦，却是进行式。
圣诞节的凌晨两点，我两手空空地踏上飞往美国芝加哥的飞机。听说，那里的风雪正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