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娃娃》寒寒

14、N

　　N
　　我想，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惨的新娘了。
　　因为不久前才刚刚离婚，为了若家和许家的面子着想，我坚决反对把婚礼弄得人尽皆知。至于尚泠，反正等我前脚走后，他后脚也会离开台湾的。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背着「许顾影丈夫」的身份。既然一场婚礼可以终止我不想再面对的一切，我不介意被冠上「□□□□」的罪名——虽然书华和临风等人一直努力压下风言风语，但他们按下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就算是许家众多左亲右戚，也不乏把我当「出墙红杏」来声讨的「正义人士」。
　　我知道所有人都怀疑我坚决嫁尚泠的动机。事实上，也许只有我和尚泠明白了吧！尚泠本来与这团混乱毫无关系，也不是沈天从视为「对手」的人。我再也玩不起沈天从乐在其中的「游戏」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了我而成为死在沈天从手上的「祭品」。然而，能令沈天从放过我的原因只有一个——当我不再是沈天从「欣赏」的人，他根本就不屑再动脑筋摧毁我和我身边的人。
　　讨价还价的结果是，我在出院第四天到法院公证，正式成为尚泠的妻子。不过，尚泠虽答应不张扬，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在我背后动动小手脚；例如事前跟白玲通风报信，又例如故意放书华到我面前来演一出「怨夫行」。
　　书华很生气，也曾经气到对我破口大骂，就连白玲、临风和诗柔都气到差点想把我掐死。到最后，他们却都变得心灰意冷。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会得意地大笑三声；因为我知道我的态度有多气人。
　　在机场，当尚泠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进入候机楼时，我听见书华哭了，也听到临风气急败坏的大喊「顾影你回来」。我感觉到轮椅停了下来，然后耳边传来尚泠沉重的声音：
　　「顾影，你确定你真的不后悔？」
　　苦笑，我握紧轮椅的扶手：「我没有选择。」
　　「选择……」尚泠沉思似地迟疑了。然后，他一笑：「……也对。顾影，好好『看看』这个地方吧！你该明白，离开这儿后，你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也许别人听来，这个「看看」带有讽刺的意味。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尚泠，意思就不一样了。我的眼瞎了，但我的心不瞎。他要我看，用心去「看」。
　　我想我真能完全信任他。因为，他连「你一定能够康复」这种安慰说话都不肯说。
　　「我已经『看』了。」
　　尚泠笑道：
　　「那就没问题了。」他推动轮椅，继续前进。
　　我听到书华和临风他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我听到白玲想追进来，却被保安人员拦阻；我听到尚泠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呼！」轮椅突然停下来，我听到尚泠松一口气的声音。「终于过了！顾影呀，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当拆散『大好家庭』的坏人呢！天哪，我最怕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我相信，因为我明白，这种临别的场面会令尚泠想起当年的晴姨。对尚泠而言，这绝对是不人道的折磨。
　　「尚泠，我很抱歉。」
　　「说甚么抱歉，该打！」尚泠笑着把一张毯子盖在我的腿上：「顾影呀，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喔！你还说得这么客气？我可要告诉你，这一辈子，我不打算再让任何女人当上『尚太太』了。」
　　这人在表示他对晴姨的专一。
　　「……为甚么？你不怕晴姨转世回来找你？」呵！肥皂剧的公式化剧情。
　　「哼哼！」尚泠冷哼两声：「我才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呢！而且，如果真有这种事的话，我也不会再爱上那个『号称』是若晴转世的人。顾影，如果是你，你希望自己能在二十年后以另一个身份回到沈书华身边吗？」
　　……我？另一个身份？回到？
　　我想，我有点明白尚泠的意思了。
　　「……我不希望再来扰乱书华的生活。如果人真有前世今生，我也不想再与书华走在一起。再续前缘？我死了，缘也就尽了，何来『续缘』之说？」
　　「那就对了啦！」尚泠朗笑，推着我继续向我『选择』的未来前进。
　　这一刻，尚泠不是我的天使。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天使的救赎。
　　我不需要天使，因为我自己就是天使。天使并非完美的象征，祂的职责是牺牲自己。我知道，我做到了；所以，我就是书华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