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寒寒

8、无名之六

　　公元前213年秦都咸阳宫

　　这一天，是始皇帝四十六岁寿辰。朝中从无名小辈到达官显要，无一敢缺席于这场盛宴。而这些人之中，也包括了晏机、连恬、蒙初跟晏蒙。
　　要是没有这场盛宴，晏机该与蒙初、晏蒙一起把酒言欢，享受那难得的宁静；而连恬，他大概会用这得来不易的空闲时光来陪失明的玲儿说说话，好让玲儿别三不五时就以为夫君厌恶了她这个盲眼的妻子。
　　但「要是」只能是「要是」，他们此刻正身处宴会中，无奈地听着大臣们对始皇极尽奉承之能事。
　　「陛下长生无极，鸿福齐天啊！当年方士就曾预言晏蒙公主生来不凡，现在看来，公主果真神人托生！」大臣甲躬身向始皇帝敬酒。
　　长生无极？鸿福齐天？
　　放屁！
　　这两个极之不雅的字同时跃进晏机、连恬、蒙初跟晏蒙的脑海。
　　「樊大人所言甚是！公主贵为大秦皇族成员，长成如此不凡，不枉陛下如此疼爱怜惜呀！」大臣乙连忙依样画葫芦。
　　废话！
　　这一次，晏机等四人差点同时破口大骂——不过，幸好只是「差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禀陛下！下臣有事启奏！」
　　筵席之中，一名大臣突然站起身来，冲到嬴政皇座下。
　　嬴政皱眉，但仍点头示意冲上前来护主的侍卫退下：
　　「爱卿不妨直言。」
　　「回陛下，」淳于越站直身子，大着胆子直视高高在上的始皇帝：「下臣淳于越斗胆向陛下进言！这数年来，在李相邦的推动下，我大秦实行郡县制，把天下划为三十六郡，废世袭制、除封邑制。的确，这样做是可以去除诸侯叛变的危险，但如果朝中发生篡权之事呢？敢问陛下，没有诸侯援手，我大秦帝国岂非毁于一旦？」
　　这「篡权之事」绝对是意有所指！一直对这场盛宴没甚么好感的四人当然不会忽略这一点。
　　这淳于越所指「篡权」之人，是晏机跟连恬吧？
　　晏机敛眉示意嬴政暂时息怒，上前一步看着淳于越：
　　「大人何出此言？」
　　淳于越闷哼一声，冷冷地丢出一句：「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这句咬文嚼字的话，在场众人当然都听得懂。只见嬴政再也顾不了晏机想息事宁人的念头，气得连君王的风度都不要了。他气势惊人的一击案面：
　　「混帐！天下是朕的天下，岂容你这小小朝臣在此妄言！你含沙射影指晏机与连恬『篡权』，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座咸阳宫！来人！给朕把这恶徒拖出去斩首，首级悬于城楼上示众三日，族人不得殓葬！」
　　皇宫侍卫马上领命将人拖走。席中众人皆噤声不敢说话，只有晏机和始终没发言的连恬、蒙初、晏蒙四人，心底都是不禁一叹。
　　看来，就算跟随陛下多年，这些俗人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嬴政其人。
　　陛下要真是眷恋这皇位的人，今天也不会成为一统天下的始皇帝了。就算他们四人其中当真有人存有异心，陛下也绝不会后悔自己曾给予的信任。因陛下认为，他这「千古一帝」是不会出错的。
　　淳于越错在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他的主人的傲气。
　　这样的错，他们早在十五年前已犯过！结果，是赔了倩姬一条命。如今，也不过是有人重蹈覆辙罢了。
　　有朝一日……走上二人旧路的，又会否是他们四人中的其中一个？
　　看见蒙初在苦笑，晏蒙沉下了脸，知道一场风波即将被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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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13年冬秦都咸阳城北郊

　　近几天以来，咸阳城处处火光四起。
　　因淳于越在始皇帝寿宴上妄言，李斯向嬴政进言，于是嬴政下令烧毁除《秦纪》以外的所有六国史书和诗、书、诸子百家语录等私人藏书。
　　焚书已令咸阳城人心惶惶。谁知没隔几天，一些文人对焚书诏令极度不满，说始皇帝「贪于权势」、「乐以刑杀为威」；终于，这些民间传言到了嬴政耳边，导致四百六十多名儒生被活埋于咸阳城北郊。
　　时值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说

　　亲眼目睹悲剧发生的人，如果不是她这名公主，会否不那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