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予城》山花酒

7、第七话

　　初二那年，韩北还是个喜欢混迹在学校不良小团体内的小哈喽，某一天午后，逃着自习课的他在学校大礼堂后面抽完了一包烟正准备回教室，恰好看见大礼堂内的赵青歌卷好草席，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而他对于赵青歌也不陌生，每周一在国旗下主持的学生会会长就是她。
　　然后韩北就见大礼堂的门被打开，教导主任环顾了下四周，见到赵青歌，便笑着对她说，“辛苦你了，这么大的礼堂让你一个人打扫。”
　　“没什么，就是灰尘而已。”赵青歌也笑，“而且也有同学的帮忙。”
　　“那就好那就好，没什么问题我这边就锁门了。”
　　赵青歌点头，和教导主任一起走出了大礼堂。
　　躲在门外的韩北傻眼，他从中午就一直躲在这边抽烟打盹，可一点都没听到里边有人打扫的声音。
　　看着大礼堂的门被关上，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注意到什么，就见转角处有个身影。
　　“同学，烟也抽够了吧？记得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否则我就把你上报了啊。”是赵青歌的声音。
　　韩北一怔，回神就摆出恶狠狠的样子，“搞笑，你敢？我一直在这边，压根就没看见你搞卫生！信不信我告老师你骗人。”
　　赵青歌耸肩，一脸无所谓，“随便啊，你看看老师是信你还是信我咯。”
　　韩北被呛住，想起什么又说道，“你压根没搞卫生，你就在这睡了一中午。我还看见你卷草席呢。”
　　被人揭穿，赵青歌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轻笑了一下，“……你看见有什么用。”说着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韩北便对赵青歌上了心。时不时见赵青歌对着老师一脸卖乖的样子，转身后就是一副无所谓甚至不屑的表情。
　　韩北想着总有一天能抓住赵青歌的把柄，却没想到自己先栽了一道。
　　某天，他在放学后和别校的学生发生了冲突，被对方学校的五个人围困在一个小弄堂里，原因也简单，就为了小店里一个座位，原本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常用位子，那天正巧赶着韩北先到店里，看见有空位先占座，后来对方来了要求韩北换座离开，彼时已经是放学时间，店里已没什么空位，韩北不依，就和对方那人动起手来，又不小心赢了，结果被人记恨，找了几个同校的学生一起堵他。
　　那时候说不慌是假的，一对二他还有把握，但是一起五个人，韩北喘着气想象着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便听到赵青歌的声音，“你们再不跑我就报警了。”
　　那五人一怔，回头就见赵青歌一人拿着手机背着书包站在那，便笑了。
　　于是赵青歌也笑，按下几个数字，“警察叔叔么，育成中学上塘街23弄，有五个园林中学的学生要围殴一个育成中学的学生……”
　　赵青歌的话还没完，那五人中有一人已经冲过去想夺赵青歌手里的手机，赵青歌眨了眨眼，另一只拿着卷子的手就打到了那人脸上。
　　“我可是正当防卫啊。”赵青歌笑，却被那人猛地推了一把，倒在了地上。
　　那人正想把赵青歌按在地上，就见弄堂口冲出两名便衣，控制了五名学生。
　　便衣了解情况的时候，赵青歌就站在一边偷偷拍照。
　　便衣询问赵青歌需不需要到派出所备案，赵青歌笑眯眯地说了三个字，“需要啊。”
　　从派出所出来，韩北便疑问赵青歌，“警察怎么那么快就赶来了。”
　　赵青歌揉着自己的手肘，那里在倒地的时候擦破了点皮，回道，“我看见你被围的时候就报警了。”
　　“！！！！！”韩北惊异，“那你怎么那时候才……”
　　“……你不挂点彩，他们顶多被教育两句。”
　　“……”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白挨揍那几拳的。”赵青歌笑嘻嘻地看向韩北，又正脸对他做了警告，“以后放学就赶紧回家吧，别没事儿在街上晃悠。”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见到围困他的五人，那五人在园林校长和他们家长的带领下对他郑重道歉，还送了一个花篮和两百块钱。
　　于是韩北去找了赵青歌，赵青歌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睡觉，敷衍他似的‘哦’‘哦’回应。
　　然后……他好像就‘黏’上了赵青歌。
　　和赵青歌混久了，他的成绩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个档次，初三报考的时候他无意问了赵青歌的意向，就暗自记下，某次看到赵青歌竟然在看高一的课本，也就心痒问她借了过来。
　　哪知道他当天回家随意翻了一翻，便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
　　那便是何展给赵菁柔的信件，也是那时候，韩北才知道赵青歌还有一个姐姐。

　　韩北还记得他把那封信给赵青歌的时候，赵青歌瞬间凝固下来的脸。
　　在他向赵青歌再三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第三个人后，赵青歌拿着那封信塞回那课本里，还给了赵菁柔。
　　之后……好像有什么变化了的赵青歌，一如既往地坑他，并顺利地考上了仁清一高。
　　初升高的那个暑假，韩北远远地看到和赵青歌站在一起的赵菁柔。赵菁柔的眉眼比赵青歌柔和许多，见谁都显得亲切不做作，虽然赵青歌见人也都是一副笑脸，但两人一对比，便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赵菁柔的笑是真心的，而赵青歌的笑是无心的。

　　赵青歌很诧异在仁清一高里看见韩北，然而那诧异的神情没过三秒，赵青歌的脸上就换回了逢人作戏的表情，尽管那表情在韩北看来是另一种假面。
　　这种假面只有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赵青歌才会戴上。
　　那人便是苏钰城。

　　在仁清的三年，韩北知道了赵青歌的所有情况。
　　尽管他是个局外人，但看着赵青歌一步一个坑地挖给苏钰城，看着赵青歌每次对着苏钰城的逢场作戏，韩北渐渐明白，赵青歌的无心原来是她的自我保护。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是骄傲……同时也略带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