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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贰话 ...

  •   柳言舒满身意气风发,带着满满一包珍玩,手牵一匹良驹,挥手告别妻子和听到消息赶来送行的相亲们,独自一人踏上了征途。
      说是征途,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柳言舒在此之前完全不懂这些,家里的账本也是每年意思意思地看看便罢,更何况都说商贾贱,读书人怎能做这些事,所以在这上面,他是完完全全的白目。没什么经验,也没个可靠人能问问,只得挑些本地珍玩拿去别处卖,也真别说,柳言舒长这么大,别的不行,看东西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还真让他弄到了些宝贝。不过这新手就是新手,且不说他挑的那些货物,身怀巨财竟敢独自一人上路,说他胆大包天好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甭管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了,这征途还没开始就要先被打断了。天公不作美,这地方本来并不多雨,但像是和柳言舒作对似的,他刚离开长安城十里地就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掉了点雨点,他还没放在心上,结果顷刻便汇聚成了大雨,哒哒哒哒地打在地面上,简直避无可避。还好他带着的是不怕水的财物,要是是别的什么,那可要亏大发了。
      柳言舒环顾四周,想找棵树避避雨再说。哪想这一圈看过去竟是连一棵树都没找找,尽是些灌木丛什么的,根本避不了雨,况且在雨中周围的东西都一片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方向。无奈之下只能把包裹顶在头上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跑。
      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不过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树,而是一个人手中撑着的伞。
      “哈哈哈哈,多亏了徐兄啊,不然我这次真是要成了落汤鸡了。”
      柳言舒讪笑着,抱紧手中的行囊,整个人都缩在了伞下面。发髻散了,头发浸了水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靴子里也进了水,走起路来难受得很,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偏生他这人还死要面子,乍的被人看见了这副狼狈的样子,即使眼前这人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样子,也难免觉得尴尬。好在那些珍宝不怕水,不然他可是要亏大发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人温雅一笑,将伞向他那边倾了些。
      “说来也奇怪,我听你的声音竟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有见过你。许是真的有缘吧,不然我怎的独独遇见了你?”
      “呵呵,是吗。”
      柳言舒干笑了两下,不说话了。他知道于情于理他都该感谢他,要不是这人他指不定要在雨里瞎转悠到哪呢,不过他现在带着不少财宝,四周又无人,自己这点小胳膊小腿的,这人要是动了点什么心思……
      他不敢想下去了。
      这人心里想着事,有人跟他说话自然是要慢上两拍。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徐如归也干脆不开口了。他不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思,倒也猜得出七八分,既是如此,那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沉默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其貌不扬的草屋前。柳言舒这才反应过来。
      “……徐兄这是?”
      “我家。”
      徐如归镇定地收起伞,向前一步走到了屋檐下。柳言舒也只能跟着他。
      “这……不太好吧。”
      听他这么说,徐如归心知他心中还是有些戒备。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柳兄。若我要对你不利,为何要等到现在?方才将你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再丢在雨中便是。雨下得这般大,我又不说话,你还能知道我是谁?”
      柳言舒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下他也对自己原先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了,别人好心帮他,他还想东想西。“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兄莫怪。”
      “无碍。”
      徐如归推开门,里面有些暗,没有点灯。一个妇人呆呆地坐在桌前,一头乱发遮住了容貌,却依稀可以辨认出她的容貌姣好。桌上烧得只剩半截的蜡烛已经熄灭了。那妇人听到有人进来了,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惊得她猛地站起身,结果被椅子拌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玉妹!”
      徐如归丢下伞冲上去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妇人跌坐在地上后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也要远离他。她蜷缩在墙边,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怨恨,袖子下的双手满是烧伤和刀伤,嘴里哽咽着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
      看那妇人的样子,竟是像是遭到过虐待。这莫不是被这人囚禁在这的吧。柳言舒吓了一跳,看向旁边的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原先放下的警惕瞬间就被捡了回来。但徐如归这时候哪顾得上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上前看看她好不好,但又怕吓着她,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缓缓向她靠近。
      “玉妹别怕,我是你夫君啊,你不记得了吗?”
      “啊啊啊啊!!!!”
      见他不断靠近,妇人惊恐地尖叫起来,挥舞着双手,双腿乱蹬死活不让他靠近,连身上抓出了伤也感觉不到。漂亮的脸扭曲着,显得又可怜又可怖。
      徐如归是既心疼又无奈,只得停下脚步,慢慢哄她,“好好好,我不过去了,你别伤了自己好不好?”
      好说歹说那妇人都不听,依旧是张牙舞爪地不允许他靠近,也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看得柳言舒都在一旁为徐如归捏了把汗。
      慢慢地,妇人见他不动了,也停下了动作,转而开始哭,不是那种放声大哭,而是小声地啜泣。眼泪止不住地流,妇人难受地揉着眼睛,张着嘴,一抽一抽地喘着气,头搁在膝盖上,盯着徐如归看,只要他动弹一下她就哭得更大声。
      徐如归左右为难,只能长叹一声,不去看她,总算是想起了被他冷落多时的柳言舒,忙不迭对他长揖致歉。
      “让你见笑了。这是浑家刘氏,方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柳言舒连忙摆了摆手,答道,“我倒无事,只是她这是……”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徐如归便忍不住叹气,“她平日不是这般的,就是不愿让人靠近她,傻傻地自己发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发起狂来。好叫贤弟知道,并非我不愿说,只是有人叮嘱我此事绝不可告知他人,所以……”
      “抱歉,是我不该问了。”柳言舒摇头道。
      于是两人便进屋来,那妇人看他们进来,嘴一撇,作势要哭,却见他们坐到了桌旁不动了,又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委委屈屈地缩在了角落,像个孩子一样,徐如归看着她,不由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对柳言舒说道:“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贤弟不如小歇片刻,让愚兄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待雨停了再走。”
      柳言舒向外看去,外面乌云一片,雨正下得大呢,雨滴打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这草屋本就不防雨,若不是刚巧被块巨石挡住了,怕是早就被大雨冲垮了。
      的确是没法走。他想着,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又有些迟疑。但他身上可是揣着他全部的家当,三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使人将正直丢在脑后为此谋财害命。虽说他之前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要是这人变卦了怎么办……?
      柳言舒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决心相信他。他动了动嘴皮,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既然徐兄盛情相邀,君实哪有拒绝之理。”
      “何必如此生疏,唤我长卿便是。”徐如归道。
      “长卿兄。”柳言舒从善如流。“既是如此,那长卿兄也称我君实就好。”
      “君实。”徐如归笑了,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普通的茶叶,取的是白开水,甚至这茶水早已凉了,若是别人做这举动,柳言舒定会当他是看不起他。但这举动由徐如归做来,却令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既是唤我一声长卿兄,以兄弟相称,愚兄自然要好好招待你。只是我这地方偏僻,平日不曾有客,家中也只有我与浑家二人。粗茶淡水,莫要嫌弃。”
      “不敢不敢。”
      柳言舒点头接过茶,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没尝出什么味放下了便算是喝过了,虽是过过一段贫苦日子,但柳言舒骨子里的养尊处优是戒不掉了的。这茶算不上好,就连茶水铺子里的那些粗茶都比不上,他实在难以入口。更何况谁知他有没有在水中下药什么呢?放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好。
      “不必在意我,你若有事便先忙着去吧。”
      徐如归看了眼他几乎没有动过的茶杯,无奈地笑笑,起身看向那妇人。妇人缩在墙角,闭着眼睛,眼角红红的,憋着嘴,看起来是哭累了便睡着了,就连徐如归向他走过去她都没醒。徐如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却十分有力,一把抱起了妇人,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好了被子。整套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了千百遍。
      那妇人分明是疯了。一个又疯又哑的妻子,还没有孩子,徐兄还愿意照顾她,这般伉俪情深,着实冷人羡慕。
      也真可怜。
      柳言舒开始同情他了。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这时他自己还不知道,但他早就对他放下了戒心。
      那冷茶下了肚,没一会柳言舒便觉得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一沉,竟睡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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