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傲慢的是谁 ...
-
两个人的生活很简单，更别提，是住在那个小小的木屋里了。
夕阳西下，丝缎般轻柔的红色盖在墙壁上，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屋内的装饰很简单。正中央横着张矮几，两侧铺了两床破席。墙角堆着一摞书——大概是麻仓叶王学习阴阳术攒的。
我看着前后走进屋子的两人，心里空空落落，很普通，但是很温馨。
道银嘴角有着欢喜的笑容，连带着麻仓叶王那张素来淡漠的面庞都柔和下来。
熟悉的陌生，看着心中的神子被人拖下云端的感觉真不好，更不好的，却是将他从云端拖下来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我咬了唇，隐隐竟觉胸腹里有怪异的火苗蹿动。
道银说：“叶王，你说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
麻仓叶王手下工作一顿，隔了片刻，方道：“银，你想说什么？”
道银坐在矮几边，手托起下巴：“只是，不想再回去而已。”
麻仓叶王淡淡一笑，并不搭话。
心中涌上三分窃喜，没办法，看到他们俩不合拍我就是爽！
之后的日子一尘不变地继续，直到……某天的来临。
其实说真的，我一直都不觉得这样白开水的生活能够持续多久，是人，都会厌倦。因而，我们往往会忘记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东西转而去要求其他不寻常的东西。殊不知，最好的东西，已经在你身边。
扶了扶额角，我看着又一次上演的老掉牙的狗血剧情，明明上一回还在说着不想回去的人，现在，居然成了主动提出离开的吗？真是讽刺。嘴角勾起丝淡笑，整个胸膛却在震动。
道银站在逆光的位置，清秀的面部轮廓因着过分分明的光暗，显露出股不同寻常的深刻冷峻。银色的瞳仁散发出粼粼波光。他望着麻仓叶王，满眼的哀伤。
麻仓叶王也注视他，目光依旧淡然，只在极深处，掩藏了抹眷恋。我听到他问：“银，你真的要走？”
晚风撩起他的长发，那长发铺天盖地，就像丝网。
有一种错觉，那袭白色式服，好像要乘风离去。
道银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有点生气：你要走就走，不走拉倒，拖拖拉拉，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恶心吧啦！
麻仓叶王抿唇，发丝遮挡住眼底的神色，他倏然回头，雪色式服荡出好看的波浪。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又像从心底直接传出：“那么，后会有期，银。”
原地，道银怔了怔，我心里的火苗越蹿越高，几乎要以迅雷之势扫上眼角。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他妈走了就别给我回来！
眼一眯，嘴一勾：想要我的身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把你这种又懦弱又胆小又多愁善感的家伙放在好的身边？你当我是吃干饭的还是呆子！千年前你负了麻仓叶王，千年后你还想把魔爪伸到他转世身上？我是你的灵魂碎片？我注定回到你的身体里？我还不信这邪了我！
情感变得混乱，时而愤慨时而悲哀，时而怀念时而痛恨。
不明白，不明白这样的转变。然而在回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连性格也已改变。
是成长，还是退化？
我不禁这么想。
画面紧跟着道银绕转，他回到道家，不久后得知麻仓叶王的死讯。于是一切就那么的顺理成章的上演。弑父，杀亲，成为通灵王，漫长的等待。
我默默地看着，就像看一个可悲的小丑在舞台上演的话剧。
老掉牙的苦情戏。
嘴角划过丝嘲讽的笑纹，白光散去，还是浮云缭绕的地方，道银静立。
“看来活了这么久，恭喜你，不仅没进化，还退化了。”
道银面色不变，我指指脑袋：“我说这里。”
“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我要收回来。”
我眼一眯：“什么你的身体？你给我听清楚，我是道莲，不是什么灵魂的碎片。”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
“那又如何？在创造的一刻，我就跟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道银笑起来：“其实你五年前就应该把身体给我。”
我冷哼：“呵，也是，那时候你来取，说不定还真就成功了。”
那时的自己，愚蠢得无语。
道银说：“不过，五年后也是一样的。”
“少在那边说伪善的话，五年前你拿不走，五年后，你同样拿不走！”
道银勾唇，淡淡的笑容在面上荡漾开，就像月为明波洗，有种朦胧的美丽。
我说：“道银，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以前就拿不走我这个‘碎片’吗？因为不是你拿不走，而是命，让你根本无法拿走。”
“我从来不曾怕过这种东西。”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哈，那你还真是变态。”
道银眯眼：“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一定要拿回碎片。”
我抿唇，亮出手臂：“好啊，我奉陪到底！”
数不清经过了多少个日夜。我费力地睁着眼睛，那感觉如同寒冬朔北刮来的冷风，扎进皮肤，刺入心底，最后，再将灵魂也撕得粉碎。死死地瞪住他，好像又有那首歌谣在脑海里回荡。但唱歌人的声音，却又那么的熟悉而陌生。
我跟着吟唱：
“属于异界又属于此界的碎片啊。”
“谁的灵魂？”
“迷失在时空的隧道里，可悲的昨天。”
“归来啦！”
“火焰的圆舞曲再度奏响，瞳的眼睛，燃烧的红尘。”
“为谁而笑？”
“献祭者的呼喊，送来最后的温馨。”
“什么的祭品？”
“妄图对抗的愚蠢，觉醒的金银。”
“金色的，银色的，紫罗兰在哪里？”
“惨白的锁链里，流动的光晕。”
“是月光吗？”
“关键的钥匙，银色的炼狱。”
吟声骤止，我紧紧抿唇，努力挡住前方雷霆万钧地攻击。
不是害怕消失，只是害怕，再见不到他。
见不到，他的微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在那个被放逐到禁忌的世界的时候，或许是在看到了道银记忆的时候，又或许，是在失去记忆后的日子里那些短暂的相处的时候。
喜欢他。
我终于可以承认那种在心里泛滥的情感。
是的，喜欢。
喜欢看他的微笑，希望他的黑眸从此可以远离一切的冰寒。
喜欢听他的话语，希望他的灵魂从此可以远离一切的伤感。
喜欢，喜欢他。
不知何时，那个人已经被铭记在了心里。不知何时，那抹影子，竟成为脑海里残存的。
最深刻的记忆。
不想消失，不想这样将自己拱手与人。
凭什么要给你？只因为你创造了我，只因为我是你所谓的灵魂的碎片？
凭什么要给你？只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只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我冷笑起来：什么主人，什么母亲，什么创造者！都他妈的见鬼去吧！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谁有资格让谁属于谁，更没有谁有资格，要求谁把谁交出去。
是你太傲慢，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咽下喉头间汹涌而上的血腥气，我使劲擦了擦嘴角，启唇：“道银，不会给你的！”
烟云里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他眼底的悲悯幻化成刺骨的冰寒。
没有人能够帮助我。这是灵魂的战争。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这是他自己的战役。这场战斗，比的不是什么，只是执着，只是坚定。
一次次地被击倒，一次次地爬起。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身体里，也潜藏着成为小强的毅力。看样子，星矢，我还真该叫你一声干爹了。哈哈！
抚额大笑三声，对面的道银脸色逐渐青白。
不会输，也不要输！
我朝道银俯冲过去，左腿横扫他下盘。他立马身形一跃，一个后空翻已经踹上我脖子。惯性使得人倒退三步。费力将脖子扭动两下，我一个转身，再向他右侧奔去。他倒也不躲，只伸了手，直直接住我的踢腿。可惜。冷哼两声，他果然还是太过轻敌。借着他的力量一个翻转，我以左腿将他一脚踹飞数尺。
道银那张清秀的面孔呈现出青紫的痕迹。我双手插包，笑得得意：“怎么？来啊！”
道银的眼底，终于有血红色的光芒闪过。
我轻轻地笑，心里不再有任何的动摇与迷惘。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看看鹿死谁手吧。道银。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傲慢的是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