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未妨惆怅是清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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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碧绿如湖的眸。
费力地眨眨眼，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种不熟悉的冷漠：“……北村瞳？”
北村瞳双手抱胸，淡淡地勾唇，凑出个塞贝拉斯似的微笑：“我真想知道，道莲。你给我的惊讶还有意外能够持续多久？”
蹙眉，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北村瞳挑挑眉，转过身踱了两步，继续笑：“字面上的意思——恭喜你，道莲。”
“嗯？”
“吞噬掉灵魂主体的感觉，如何？”北村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碧色的眼，宛若看不到尽头的深海。烟光残照隐匿其间，却又是漫漫长夜的一星一点。
我微微放大着瞳孔，低眼的同时，看到小臂上红色的纹路。
怪异的酸涩。
鲜血，汗水。呐喊，尖叫。
世界被分割成一块块破片，那些串联起来的破片糅合成诡秘的形体，铺天盖地以拔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银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飘散，一如那张清秀的面容上银色的眼。
面前的景象变得殷红无比，伸手抹了把额头，一时竟分不清手中沾染的，是血还是汗。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打过。疯了一样，野兽一样地战斗着，只知道遵从于本能，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用牙齿进行撕咬。从表情上看，我想道银与我深有同感。
自嘲地笑笑：或许，这就是我与他，唯一的共同之处吧。
心下略觉释然，我展开双臂，摆出最终决战的姿势：“道银，不管输赢，最后一次！”
道银也抹了把脸，刹时清秀淡漠气息尽褪，凛冽就像冬末寒霜朔北狂风。
我看到他重重点头。
不错，不管是我还是他，此刻都已面临极限。再这么下去，最后，只会搞得两败俱伤。这不是我期望的结局，同样，也不是他期望的。
烟云渐消，雾霭沉沉，青冥空阔。
道银手中无剑，却有丝剑气如影随形地凝结。他双目微眯，长衫猎猎舞起。我嘿嘿地笑，学着他的动作，分毫不差的模仿。剑气，战意一同在半空中聚首，可怕地交纵着，就像扔出去的刀片在半空中遇到了阻隔的气流，双方都不要命地往前冲，试图奔过任何一方的防护圈。
势均力敌，或者说，在信念上，在执着上，不分胜负。
但，我知道，时间拖长对我而言，只有害，无一利。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灵魂的主体。身体里有他的烙印的碎片正在叫嚣着妄图穿过身体的束缚回归本体。而且，碎片的力量，永远无法超越主人的力量，所以从来没有过灵魂分割后主人被碎片吞噬的例子。
我，还没有傲慢到以为自己可以做那有史以来第一人。
只是，不想输，不论如何，都不想输。似乎输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就是一种破灭的象征。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在胸口破灭，那感觉，远远比死亡或者消失更加的恐怖。
战到最后，已经近于执念。
我费力地防御着，空气中交错纵横在一处的意念呈一边倒的趋势。
我会输。嘴角轻轻扬起，我不觉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真是良好无比。
迷糊间，却有声音从脑海里飘过，又似乎回荡在这诡秘的空间里，随着风声，声声入耳。
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好像是，刚才念出那首神秘的诗句的声音。
听，再听，那声音就像层温暖的气圈，轻柔地包裹住我，一边倒的局面刹时扭转。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那一刻的自己心里没有任何话。
有的，只是两个字——吞噬。
鲜血模糊了视线，胸腹处有灵魂的悲鸣。
身体在骚动，面前的景象逐渐远去。
…… ……
回过神来时，北村瞳还是站在床边，一双碧眸如冰，静静地看过来。
我说：“最后帮我的那个，是你吧。”
北村瞳眼角弯了弯，并不答话。
我继续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帮助我吞噬了主人。”
北村瞳翡翠般碧绿的眼底似有什么闪过，我听到他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一惊，一时竟找不出话来，于是，愣在原地，空气里流淌着尴尬的岑寂。
北村瞳轻叹：“另外就是，我不想你死，道莲。不论是朋友还是什么，我对你很有兴趣。”
我嘴角抽搐：恐怕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蓦地，似是想起什么，我忙道：“喂，我不在的时候，小金他做了什么？”
北村瞳嘴角又有恶魔的弧度浮现：“没做什么，打了几场比赛而已。”
“啊？”心里瓦凉瓦凉，完了，看小金那模样就是个不知收敛的主，这下子，惨了……
北村瞳像是看够了我的变脸，隔半天，方缓缓说道：“呵呵，这倒不会，麻仓好帮了不少忙。”我讶然，为他说出的人的名字：“这关好什么事？”
北村瞳神秘地挑起眉，眯着眼睛说：“就要问他的弟弟了。”
“诶？！”我僵住，眼前一黑。
…… ……
听完北村瞳详尽而冗长的叙述，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一个比两个大。不过还算好，没有太过生僻的词句。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在我和道银争夺灵魂身体的时候，现实中的时间已过了三个半月。通灵人们早已通过第二回合的试练找到了帕奇村的所在地。且大大小小的比赛也进行了无数次。值得庆幸的，小金并没有丢脸，依旧维持着中等偏上的名次。
叹出口气，麻仓好那边就要相对复杂很多了。原来他和麻仓叶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两个人长这么像呢？摆明了双胞胎。只可惜，麻仓叶那叫一个傻里傻气，而好，则优雅疏淡，好比一朵狗尾巴草和一簇白玉兰。
然后我看向北村瞳：“你从哪里知道的？”这应该是机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麻仓叶不是个喜欢到处乱说的人，好就更加不是，那么只可能。
其他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将之告诉了北村瞳。
我以为北村瞳从来都对这些不屑一顾，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是对麻仓好有兴趣的。
轻咳两声，示意正在休整状态中。
待我咳嗽完毕，北村瞳才继续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呆住，下意识朝他望去，那双碧绿的水眸，宛若万丈寒渊般冰冷深湛。
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我说：“是这样吗。话说回来，北村瞳，进行到哪里了？”
北村瞳看一眼窗外：“快结束了。”
我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回过头，完美的轮廓在沉溺的黑暗里显得几分魅惑：“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我再笑：“北村瞳，有的时候，你还真是有趣得让人无语耶。”
北村瞳不再发言了。我也跟着垂头，看着小臂上红色的纹路，出神。
眼前笼罩上黑色的暗影，静寂中隐约又听到悲鸣，肩部传来阵剧烈的摇动，我抬头，三分的茫然：“怎么了？摇我干嘛呢。”
北村瞳说：“你发什么呆？和你说话也听不见。”
“我……”总不能告诉他，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听到有人乱叫的声音吧。
北村瞳忽然看到我小臂上的纹路：“这是什么？”
我一怔，跟着低头：“哦，这个啊，和道银打完后就有了，没什么大碍，估计就是吞噬了主体之后出现的东西。嗯，不用理会。”
北村瞳碧色的眼波轻轻一荡：“是吗。”
我歪头，栗子头耸动：“废话。”
“尝试和你的另一半对话吧。”北村瞳定定地看我，我觉得那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灵魂。
真该死，被人透视的感觉！
“道莲。”他忽然凑近，我眼也不眨地瞪着他，良久，听到他说：“麻仓好近期应该会有所行动。似乎是，急不可耐了吧。”
“诶？”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北村瞳走到门边，单手拉上门把，回头，嘴角上升两度：“之前麻仓叶把他的话说了，在巴比伦之门的里面，麻仓好说，通灵人激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我心里一紧，有什么，呼之欲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又带有陌生的狂喜。红色的纹路在小臂上张扬得刺目，此刻又觉火热难耐，像是正午高悬的日头般，炙烤着，想要烧焦皮肤。
我说：“是吗。”
语气平静得连自己也诧异。
恍惚间，听到北村瞳低低的叹息，窗外明月扫进来，皎皎无瑕，宛若一汪素波轻漾。
北村瞳的脸也像镀上了月魄清冷的光，半边在黑暗里，半边闪烁着灼人的亮。碧色的眼睛深处流淌着凝滞的泉水，他看着我，缓缓启唇：“道莲，我不知道当初的做法是否正确。”
我愣了愣，却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似的鬼使神差地开口：“现在没有人后悔。”
北村瞳蓦地回转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挺得笔直的背脊，有种熟悉的孤单。
他推门离开。
我坐在房里，黑暗的烟雾渐渐浓密。
靠着的墙，白得惨淡。
是的，现在，还没有人后悔。
我说过的，我是道莲。
只是道莲。
我不要，也绝对不会，再被别人说成是其他人。
我是我，是道莲。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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