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圣斗士paro][伞修]日暮乡关》绯色轻霜

22、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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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对另外一个人，能足够重要到不可或缺。
　　苏沐秋对于叶修同样。

　　一周之前，死亡在少年们眼里还神秘而遥远。他们偶尔会翻一翻圣战史，感慨：眼睁睁战友一个个死在面前是什么感觉，最后的幸存者会被封为教皇，在遍地废墟的圣域中独守二百四十三年又是什么感觉，太恐怖了，这真是种折磨。我宁愿做先死的那个。

　　然后等真的发生了，他们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恨不得以身相替的痛不欲生，没有激烈的思想斗争和退缩绝望，更没有午夜梦回泪湿枕巾。他们发现原来死亡是如此平静的一件事，悲伤沉重，却远不至于让人崩溃。那么既然不至于崩溃，就只能承受。

　　就像上药的时候人们有时会希望再疼一点，疼昏过去就好了，但是既然昏不过去，也只能咬牙挺着。——总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再要求打一针麻药吧。

　　没得选择，生活逼迫你只能承受，于是大多数人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他们或许变得比从前沉默，但是十二宫仍然有笑声。他们或许偶尔惆怅时会缅怀下战友，但没人会不吃不喝跑到慰灵地去一坐三天三夜。

　　叶修尤其如此，他没有日日崩溃痛哭，也没把跟苏沐秋相关的记忆全部打包封存。叶修和这个事实和谐共处，并且第二天就自作主张开会，分配了原本该归到苏沐秋名下的任务。

　　张佳乐听得一愣一愣的，散会后问他：“叶修你没病吧？”
　　叶修说：“哪儿没病啊！我现在应该坐地上哭喊一句‘苏沐秋明明没死我不听我不要接受’！”

　　然后张佳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叶修你少看点沐橙的小说。”
　　“陶冶情□□不懂。”叶修笑。

　　拿一屋子琼瑶陶冶情操，怪不得你情操和节操都那么异于常人。张佳乐想，看着叶修穿戴好圣衣，手里提着他那个造型奇特的头盔下山了。

　　是的，提着。叶修也不知怎么的在头盔上找到两个孔，用苏沐秋那条发带穿上了，提在手里晃晃悠悠跟个菜篮子似的。
　　张佳乐想：也不怕苏沐秋气活过来。

　　每年十二位黄金圣斗士轮流值守，这个月轮到喻文州守宫。三十几天都没有外出任务，喻文州不嫌无聊黄少天都替他无聊得慌，于是有事没事跑到他这来陪聊天。俩人在巨蟹宫外边的台阶上坐着乘凉，叶修路过，举了举头盔权作招呼。

　　“卧槽叶修你是打算把敌人活活气死吗，求围观。”黄少天震惊地道。叶修哼一声扬长而去，黄少天把头转向喻文州，得出了和张佳乐截然不同的结论：“苏沐秋要是还活着也给他气死了，估计。”

　　喻文州看着他，眼神中是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温柔：“少天，死倒是件很简单的事儿。气死可太难了。”

　　“……文州？”

　　喻文州很少用这样直接的眼神看他。黄少天直觉不对：“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得，死亡太简单了。”喻文州叹息般低语，他的音色纯净温和，动听得很，此时掺入了一点点莫名的喑哑，听得黄少天不知为何心跳加快。“今天还在一起的人，可能明天就回不来了，没机会再一起训练，没机会并肩作战，想说的话，可能也没机会说了。”

　　黄少天接道：“你一直都知道。”
　　“我最近才真正意识到。”

　　“那想说什么，还说吗？”
　　喻文州干脆地回答：“不说了，浪费时间。”

　　黄少天的眸子闪动着笑意，他想说那我就把这当同意了，喻文州已经倾身吻了过来。
　　别因为可能会死就放弃爱情，那简直比叶修提着的菜篮子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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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修回来时把菜篮子老老实实地扣在了脑袋上。
　　但是苏沐橙差点被他吓死。

　　因为双子座浑身浴血，惨烈得像是刚从地狱闯出来，圣衣遍布划痕，全身上下都是锐利深长的伤，和苏沐秋身上的一模一样。

　　苏沐橙看到那伤口的时候呼吸都是一窒，记忆铺天盖地涌上来，她恍然以为叶修下一秒就会像哥哥那样倒下去。叶修提心吊胆看着她，心说丫头你可别昏过去，我这手上全是血不敢抱你，要是染你一身那肯定能被教皇掐死。

　　然而苏沐橙没昏过去，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燃起小宇宙帮他驱除伤口上的灰气。那本来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很快灰气除尽，伤口开始正常的流血和凝血。随即陈果冷着脸把他拽进医务室，按到椅子上开始清理伤口。

　　“轻点轻点！疼死了！”叶修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深刻地体会了什么叫做报应。
　　陈果吼回去：“疼死你！让你折腾！”
　　还真是报应。

　　陈果吼归吼，动作还是放轻了许多，快速地为他清理伤口止血上药再缝合。叶修纯属没事闲的继续惨叫：“轻点大姐！要死了真的！”陈果气结，索性手腕一抖直接倒了半瓶药粉，叶修没防备颤了一下，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地挺了过去。

　　我就知道！陈果想，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又渐渐地泛起来难过。
　　这伤不重，或者说不至于危及生命。苏沐秋实在是运气差到了一定程度，死在这样的招数下，如此荒谬。

　　听到消息前来探望的战友们一波接一波，表达慰问恭喜及幸灾乐祸之情，叶修半死不活地趴在床沿上应付他们，苏沐橙坐在床边，开始是用异常清亮的目光盯着他，几个小时后他这一身伤还没处理完，苏沐橙渐渐低下头，不动了。

　　“睡了？”叶修不敢碰她，放轻声音问。
　　“不知道啊。”陈果同样轻声回答，迅捷轻巧地收拾完托盘，最后弯腰检查了一下绷带。“唉叶修你可省点心吧，你也知道他们多担心你。”

　　叶修微笑，语气带点嘲讽，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芒：“是啊，来医务室的那么多，跟参观吉祥物似的。”

　　陈果关了门，叶修尽可能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一转头看见苏沐橙又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睡着啊沐橙？”

　　苏沐橙摇摇头，明摆着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走。

　　“我真不是想死，沐橙。”叶修无奈解释，“我也没想一个人去给沐秋报仇，这不是撞上了嘛，就在山下，再让他们往前走就是村子了。我今天负责巡逻啊，职责所在……所以我……就……沐橙？”

　　苏沐橙问：“什么职责？我已经失去哥哥了，那是我最后一个亲人，现在还随时害怕可能会失去朋友，而且这种害怕大概到我死那天才能结束。什么人会要求别人履行这么残酷的职责啊？”

　　叶修知道她在说气话，眉头逐渐蹙起，探询地看着她。苏沐橙做了个“你先闭嘴”的手势，接着说：“我的身份是雅典娜，几千年前我主动离开了奥林帕斯一次次转生，为保护人类而承受失去和孤独，我自己选的路，我认了，不后悔。但是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我……如果苏沐秋不是我这次转世的哥哥……”

　　“他的死不是你的错。”叶修果断地说，女孩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被他吓了一跳，目光变了变。“甚至我躺在这里也跟你没关系。沐橙，我们现在站在圣域里，也是自己选的！主动选择守护你，守护正义！”

　　苏沐橙咬住唇。
　　这是一群意志坚定而强大的人。他们并非为她而战，为神权而战，而是为心而战，为正义而战。这些人自愿选择成为战士，并承受这一决定可能带来的磨难，赴汤蹈火，从未言悔。

　　就像如果再给苏沐秋一次机会，即使知道自己生命如此短暂，他依旧会踏入圣域。因为比起十几年来的激情、热血和荣光，死亡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多荣幸啊。她想。今生在女神的身份之外她还是狮子座，有资格去像他们一样生活。

　　“不是你的错。命中注定我们会成为战士，但是命运没有强迫我们这样做。”叶修说，“沐橙我知道你难过，不好意思，我最近也……没顾得上你。想哭就哭吧。”

　　苏沐橙摇摇头：“我不会再哭了。那是妹妹送别哥哥的方式，不是战友之间送别的方式。”

　　叶修讶然地看着她。
　　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姑娘已经十四岁了，不是被他们护着抱着哄着的小丫头，不是会为一点小事跟哥哥赌气耍赖的小妹妹。她的神色沉稳而坚毅，眉宇舒展，唇角挑起，隐隐有了战争与智慧女神的风华气度，更有了一名圣斗士的无畏坚强。

　　小姑娘长大了，不再需要别人为她遮风挡雨。

　　“那什么，”静寂了一下，叶修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成年之前还是不许碰圣衣，圣域外边太危险了。不过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去教皇厅学学，试着把政务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