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95、第 95 章

　　秦朗顶着两个桃子一样的眼睛去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坐满了人。乔书平，老陈，小刘……还有好多曾经有过谋面但却叫不上名字的人。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衣服，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了的忧伤。
　　秦朗定定地望了一眼乔书平，后者顿了下，似是准备开口。秦朗突然捂住耳朵，退到一边的角落上。
　　“我不要听，我什么也不要听。”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陡然全部落在她身上，又陡然转移到四下。秦朗看着乔书平撑了一边的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不知盯了好久，她看见他开口，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
　　尽管她把耳朵捂得那么紧，可是她也听到了。
　　他说：“秦朗，陆骁真的离开我们了。他有遗嘱留下，你是主要受益人，我作为他的委托律师，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后来的时间里，秦朗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只看见房间中很多人离开了，乔书平指定了几个人留下，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阖，还不时拿出一份一份的文件指指点点……
　　她其实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她只知道，陆骁真的不在了，他离开她了，永远的……
　　“秦小姐，秦小姐……”
　　秦朗茫茫然抬头，才发现乔书平不断地在叫她，她的手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叠文件。
　　“如果对这份遗嘱上涉及您的内容，您没有其他意见的话，就可以在这几份文件上签字了。”
　　秦朗有些惘然地拿起笔，又迅速地放下。
　　“秦小姐……”
　　她抬起头，看着乔书平。
　　“他希望我签字吗？”
　　“当然。他一直希望，你过得好。”
　　“他不恨我？”
　　“我想……”乔书平略顿了顿，“真正爱一个人，是愿意包容她的所有的，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欢笑，她的忧愁……”他淡淡地移开目光，视线停留在不知名的某处，原本惨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
　　“只要爱的人过得比自己好，他就一定会开心，非常非常地开心……”
　　他补充了一句，手微微地捏紧自己的右胸口，侧过身子轻咳了两声。
　　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秦朗低低的几声笑。
　　“好，我签，我签。”
　　“如果对我刚才所说的问题还有不清楚的，您可以再看看原文，如果……”
　　“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秦朗翻到那几份文件的末尾，迅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只要这是他希望我做的，我就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完。”
　　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直视着乔书平。
　　“我直到刚刚才发现，一直以来，我能为他做的，是那么的少……”
　　大半年以后，U市养老院被私人全权购买下来，更名为“陆氏疗养院”，为U市无人照料的病残人士提供免费的救治照顾和护理。几年下来，疗养院规模不断扩大，甚至在全国几个重点城市还开设了分院。“陆氏疗养院”也因其免费的机制，周到的服务和从始至终的善举引来无数媒体聚焦，全方位多角度对这家疗养院进行了报导。然而，这些报导中却从来没有它的“掌舵人”的任何信息。尽管记者们想尽办法，却也仅仅知道，她是个女人，自称陆秦朗。除此之外，再没有一星半点信息。
　　又是一个周末，艳阳高照。秦朗推着张奶奶在U市近郊的小广场边晒太阳。
　　张奶奶这几年在秦朗的精心照顾下，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连迷糊也很少犯了。无论再忙，秦朗每周都坚持亲自带张奶奶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也让自己可以有时间静静地，想一想，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
　　“朗朗……”
　　“奶奶，是不是口渴了？”
　　张奶奶轻轻地摇了摇头，迷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
　　“你越来越瘦了……”
　　“哪有？”
　　“你瞒不了奶奶。”张奶奶伸出手去，秦朗赶紧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奶奶知道你心里有事。好几年了，奶奶看着你一天像个螺陀一样让自己一天到晚不停地转啊转啊，就怕自己有了空时候，奶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可是奶奶明白你心里一定有很深很深的苦……”
　　“奶奶……”
　　“孩子，奶奶知道你不想说，奶奶也不会勉强你说。可是奶奶只想告诉你，奶奶活了一把年纪了，这个世上的事经历得多，看得也多，有些事，你得让它慢慢地过去。不然，一辈子，就那么让自己的心跟坐监狱似的，还有什么意思？”
　　秦朗的心突然狠狠地一颤。张奶奶的话似是说中了重点。
　　这么几年了，陆骁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人由最初对她的敌意慢慢地变成了谅解。好多人甚至利用周末的时间过来这边帮她的忙。还有些人甚至会在间隙的时候，一句半句地劝解她。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放不下她自己的心。白天她可以用忙碌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过往，可是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不期而至，那些甜蜜的残酷的过往就会不期而至。迷糊中，他总是微微笑着看她，可是她却总也找不到他的手。她哭着喊着，让他拉着她，可是他依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每一天，她几乎都是在这样的梦魇中醒来，满头满脸的泪。
　　今天，张奶奶只一句话就说中了重点：她的心被他关上了，是他一辈子的犯人。改不了也变不了了。
　　于是，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秦朗放纵自己倒在张奶奶的怀中涕泗横流。
　　她终于明白，陆骁是怎么惩罚她的背叛了——让她用一辈子去缅怀，却再也不能相见！
　　“奶奶，我这儿痛，好痛啊……”恍恍惚惚中，秦朗抓起张奶奶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那儿，“他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我。我知道错了，奶奶，可是，他再也不给我机会了……”
　　“好孩子，别难过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你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有幸福美好的未来，相信奶奶，一定会的。”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这一辈子，再也不会了。”
　　秦朗慢慢地抬起头来。极目远眺，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或含饴弄孙，或卿卿我我，阳光映照下，俱都神采飞扬。只有她，一个人，远远地站在边上，唯有一丝清泪伴着她……
　　一生一世！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最后三个字，我都会觉得特别的轻松。可是这一次，有点沉重。
我第一次这么完整地写了一个悲剧。（雪疡不算）真的是悲剧，对不起各位。这和我最初的设定的确大相径庭了。也许是离开得太久，找不到当初的想法和心情了，也许是写到后来，我发现真没有办法让他们在一起……总之，我又一次对不起大家了。
这段很累很忙，实在不想再写下去，所以，暂时就这样吧。如果，我是说有如果的话，等我调整好心情和状态，也许我会加个番外，（不要以为是喜剧反转，也许更悲。）其实，我是想，我是不是可以转型，成为悲剧天后之类的……捂脸……对不起大家。
暂时，就酱紫了。
我和JJ的合同已经到期了，所以，现在没想好是否和它们续约。本来这个系列还有些题材，有个还是我很喜欢也酝酿了很久的。不过，小寒换了新单位，工作比以前忙了三倍都 不止，再加上小小寒上初中了，是我们这边最好的初中，最好的班。作为她的妈妈，帮助她好好地适应这样的生活似乎成了我目前最大的目标。所以，也许 我会在写作的路上继教走下去，但没有以前那样的速度与精力了，也许我会暂时离开一段，等到精力和时间充裕的时候，再重拾我的笔。
无论怎样，感谢你们，我的读者。从2010年在JJ上公开发表第一篇文章至今，六年多时间过去了，而好多朋友一直坚守在这里，无论小寒写得怎么样，无论小寒中断了好久，从不放弃，一直为我鼓劲，加油。感谢你们。哪果没有你们，我走不到这么久，也写不出这么多作品。
小寒曾经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但现实中从事的工作却与梦想相距太远。感谢这个平台（尽管它有很多问题），感谢你们，我的读者们，让我在这里，在六年的时间中，一次次圆了自己的梦想（虽然文字拙劣）。
我会继续努力，无论怎样，坚持自己坚持的，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也祝福你们，我亲爱的读者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一马平川，天天都是喜剧结局！
谢谢大家！
期待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