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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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半年后的一个清晨。
才刚入秋，U市竟有些反常的冷。秦朗起了个大早，把头天晚上被张奶奶尿湿的被子抱到楼下水槽去洗。
秦朗是在陆骁进监狱的第二周来到U市的。这儿离D市高速路有100多公里远，这么段距离，似乎就远远地隔断了她的从前和现在。凭着过硬的护理能力，秦朗很轻松地在这边的市级养老院找到了工作，成为张奶奶的贴身护理。
张奶奶80多岁了。前些年中过风后，行走便有些不便。这两年又似乎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状，生活难以自理。她只有一个儿子，前些年因公殉职了，政府考虑到她的具体情况便送她进了这家市里主办的养老院。可是老太太的脾气有些古怪，清醒的时候惯爱骂人，糊涂起来又大小便失禁。因此，这几年来，换了无数个贴身护理，直到秦朗过来。
不知是秦朗专业的技能的确特别突出，每次护理老太太的那些东西都能让她满意还是人和人之间的确有个缘分问题在里面，反正秦朗过来这么几个月，张奶奶特别听她的话，既没犯过脾气，也很少出现迷糊的状况。
但是，前天秦朗休了假，回来后就发现张奶奶的痴呆病犯了。
这病犯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老太太一天到晚都不会说话，给她喂饭就张嘴，吃完就拉在裤子里。这两天，秦朗已经记不得自己洗过多少次老太太的衣服，多少次床单，多少次被子了。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有点点雨丝落下来，打在秦朗的脸上，凉嗖嗖的。秦朗一边用力揉搓着盆里的被子，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那些仿佛是上个世纪的过往。
她来U市好几个月了。养老院本来有休假的制度。一个月可以休四天。最初的那个月，临到请假的时候，她最终帮一个姐妹顶了班。休假做什么呢？唯一能想到的，是回到D市去看看陆骁。可是她想，他是不会愿意出来“接待”她的，她也没脸见他。然后便又捱了一个月。第二个月几乎是第一个月的翻版，挣扎踌躇了半天，她最终又帮另一个姐妹顶了班。后来便似乎习惯成自然了，以至于每月可以休假的那几天，都有养老院的护理人员过来跟她商量“换班顶班”。这样麻木而紧张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上周。
上周的周六正好是陆骁的生日。回忆起来，她和陆骁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和他一起过他的生日。每每想到这个，想休假去看望他的想法便多一层。终于熬不住心中那如蔓草般疯长的思念，报了休假，拿上礼物，坐上了去D市的班车。
只是最终也没能见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尽管好话说尽，最后得到的，只有管教冰冷的一句话，“3533不想见你。”
3533，秦朗第一次知道陆骁在这边的代号。隔着这串冰冷的数字，仿佛看见了他在里面冰冷的生活……
她最终还是只能委托管教人员将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副她精心勾织的羊毛手套。
不知他现在戴上没有，还是已经如嫌弃她一般扔到了墙角。秦朗看着泡在水中有些发红发泡的自己的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陆骁的—一年四季苍白的孱弱的毫无温度的……
倒掉盆里的肥皂水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乔书平来。那个陆骁的首席代理律师，那个告诉自己很快可以从监狱里把陆骁弄出来的律师。前天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她曾经碰到了他，很显然也是来看陆骁的。高高瘦瘦的男人隔着一条小马路，礼貌而客气地冲她点了点头。她很想上去，和他一道再进去，那么也许，她就能见到陆骁了。一定是这样的。可是她最终没有这个勇气，她只是目送着乔书平单薄的背影慢慢远去，彻底掩在那道森严的大门后面，连等他出来询问下陆骁情况的勇气也没有。
也许，下个月，她应该再去D市碰碰运气。不管怎么的，总得见上他一面，看到他一切都好，才放心。
秦朗还在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瞄了眼，是个很陌生的号码。看看自己满手的肥皂泡，她也没去管它。可是手机那头的人似乎特别执着，那手机铃声也就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直到下了车，秦朗也还以为那只是南轲一梦。醒来的时候，她依然还在U市养老院水槽边洗着张奶奶的被子。可是这不是梦。
触目所及，是D市第一监狱几个赫然的大字和那如前天一样森严的大门。乔书平和许多洛川集团的高层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
秦朗走得很慢，似乎这样的速度就可以永远走不到大门口，永远不面对乔书平，永远不去面对那个可怕的现实。
陆骁不在了！！！
即便截瘫着，可是他毕竟是活生生的。而那么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昨天晚上，监狱突发大火，陆骁，没有被救出来！
这就是乔书平在电话中告诉她的事实！
她不信，她不信陆骁就这么没了！他们一定是骗她的！
秦朗一步一步朝着挪着，脑子里反复的，只有这一句话。如果不是这个念头，她估计自己撑不到从U市到D市来，更撑不到现在。
她一路上想的都是，陆骁用这个来惩罚她，惩罚她的背叛，惩罚她让他受的苦。而到最后，就像所有小说电视里写的那样，她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他设的一个局，然后，花好月圆。
可是生活毕竟不是戏剧，只需要看看现场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秦朗终于走到乔书平跟前。她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阖，却根本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然后，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陆骁的家里。她躺在陆骁睡过的床上，枕着的枕头，身上盖着的被子，仿佛都还留着他的味道。朦胧间，“骁”已经从喉头那里迸了出来，可是人刹那间就清醒过来。四周静悄悄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称呼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猛地把被子一拉，让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泪水悄无声息地躺下来。秦朗拼命吮吸着被子上每一点淡淡的陆骁的味道，拼命地裹紧被子，仿佛这样，他就还在身边，甚至能用他的手，紧紧地搂着她。
以后，都只能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 9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