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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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五年。
飞机降落在三亚的时候，秦朗有片刻的恍神。从D市起飞的时候，窗外冷雨霏霏，这边的窗外却阳光灿烂。
这样的季节，只有三亚才是如斯温暖的。
如果，他还在，每年这个时候，应该都会在这边吧……灿然的阳光，温暖的气候，还有，能看得见星星的房间……
如果，他还在……
胸那里突然憋得难受，酸酸涩涩的东东就那么从胸腔深处扩散开来，顷刻间弥漫了开来。
这么多年过去，每每想到这五个字，这种感觉从未变化。
接机厅里当地政府部门官员们站了一溜，不断的握手和奉承，让秦朗暂时忽略了心底的那份酸涩。可是，一坐上那边的接待车，一驶过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那个名字，那段最后和他的甜蜜如毒蛇一般啃噬着心头。
最是不堪忆当年！
秦朗这次过来，是和当地政府签订陆氏第九家分院的合作建设协议。这个分院原本应该是她的第一家分院，在陆氏扩张的第一年，她的助理们就提了这个建议，可是，她最终否决了。这个地方，她不想来，也不愿意来。于是就这么拖下来，直到现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她常常梦到这儿。这儿的碧空，这儿的沙滩，这儿的椰林，还有那块石头前，他的祝福。
这儿应该是陆骁最欢的地方。在这儿建疗养院，照顾一大堆需要照顾的人，应该也一直是他的心愿……
当天晚上的政府招待宴上，秦朗破例喝了点酒。许是太久没有酒精的刺激，几杯下去，竟然就有些微醺。头有些发烫，脸也有些热。说过客套的话之后，秦朗婉拒了当地政府部门相送的热情，一个人沿着酒店外的滨海大道慢慢向前。走出好长一段，才发现，居然和自己住的酒店走得南辕北辙。
灯光明亮，照得滨海大道如白昼一般。眼下正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季节，全国各地来的避寒客将整个海滩填充得满满当当。如已是深夜，仍同白天一般的喧嚣。秦朗靠在一棵高大的椰树边，海风拂面，吹散了几许酒气，却又带起那些过往。
秦朗拼命地抬起头，透过那些婆娑的树影，只看得见灰蓝灰蓝的天空。在眼中有什么东西还是忍不住落下的时候，脑子里也有什么东西如灵光一现。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抬脚出去就拦了辆出租车。
直到准确无误地报出那个地址，秦朗才发现，隔了这么多年，居然有关于他的记忆还是那么深刻而明晰。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司机的脸有刹那间的犹疑。
“您确定要去**？”
“是的，怎么？”
“那边是私人海滩……”
“我知道，麻烦您送我过去，我就站在外边看看。”
司机像看神经病样又瞄了秦朗一眼，才缓缓将车转头，向远处隐隐的黑驶去……
秦朗觉得自己在车上睡了一觉，竟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一场熟睡，没有梦魇，没有痛哭，也没有……他的脸。
下车的时候，她很坚定地拒绝了司机在这边等她上车回去的建议。
“这边可不好打车。”
她只笑笑冲他摇头。
从车里一下来，脚踩在那片土地上，心似乎便分外踏实了。
如同回到久别的家。
遗嘱上，陆骁特意把这一片海滩连同房屋都留给了她。可是，她并没有在那份转让协议上签字。她记得，当时她对乔书平说，她接受这份转让的时间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个时候，麻烦你，让我和他都到那里去，永远地在一起。”
乔书平没有勉强她，她也没有再管他最后是如何执行和处理的这一处地方。只是现在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律师。因为极目所眺，那片海滩和海滩上的那座房子与多年以前相比似乎毫无变化。甚至，海滩上还装了地灯，四散亮着，映得海滩和那栋房子的轮廓分外清晰。
秦朗有些怔忡地看着远处的那栋房子。海滩边上的地灯很亮，照得那栋米色的小楼如同上了荧光，整栋楼向外反着光，只有顶楼最角落的一扇窗户例外。
那里面微微地反射着另一种颜色的光。微微的黄，混杂在那一片荧白之中，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
秦朗的心莫名地乱跳了几下，脑中有些模糊的念头闪过，却什么也没抓住。下一秒，她的腿已经先于大脑作出了反映。她像一个疯子般朝那栋发光的楼冲过去……
当年，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当年，她甚至不知道乔书平他们究竟把他安葬到哪儿了……
这么些年，每每她提出祭拜他，乔书平他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些一点一滴这个深夜的刹那似乎全部凝聚在一起，凑成的念头连秦朗自己都觉得疯狂！
怎么可能？
这些年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甚至也有过几次这样乌龙的机会，最后发现，不过是真的春梦一场。梦醒过后，不过是更深的悔恨和更绝望的思念。
秦朗已经跑到了那栋楼的门前。抬头，模糊视线之间，那扇窗户哪里还有什么黄光。暗夜里，它悄悄地归位，整齐地荧白。
秦朗的身子狠狠地一个趔趄，整个上半身便扑倒在楼前的那片沙砾中……
也许一开始只是无言的呜咽，可是到后来，整个海滩上回响的，都是狼一般的号陶……
“骁，骁，骁……”
“你还好吗？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我知道错了，可是，你却不愿意再给一个原谅我的机会……”
“我现在听你的话了，我一直让自己好好的。我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好好地经营我们的疗养院，好好地生活，每一天，都好好的……”
“可是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想每天夜里都梦到你，可是醒来见不到你，很难受很难受……”
“骁，你听见了吗？我过得好好的，可是我真的很难爱,你帮帮我，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秦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自那一年冬天知道陆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要她开始，除了最初那几日整天落泪浑浑噩噩之外，这么些年下来，人前绷着，人后紧着，至少把自己所有的情绪牢牢地看管好了，除了梦呓，似乎从来不曾像这晚这般发作过。可这一发作，就如同开了闸的水，滚滚奔流，想歇也歇不下来。
她哭着喊着，直至喉头哑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余下能做的，便只有蜷缩起整个身子，在那片沙砾之间呜咽抽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过去了一会儿，抑或是伤心太过晕过去了一会儿，反正再睁开肿胀难耐的双眼时，透过指缝，天边已是若隐若现的一点红。秦朗放开抹脸的手，撑着一边的松软沙土，让自己的身体伸展开来。
就那一瞬间，心却再度狂跳起来。
她看到了一双脚。
在这个微风拂面清爽宜人的清晨，在这片四周寂寥清静无边的海滩上，秦朗居然看到了另外一双属于男人的穿着锃亮皮鞋的脚！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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