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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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开庭的那天，秦朗没有去。事前，舒明给她打了很久的电话。其中心意思无非是，虽然有录音证词，但本人上庭作证，更有利于法官的判断和最后的判决。
“也有利于你的升迁和未来吧……”
秦朗原本一直没说话，可那人在电话那边唾沫星子飞溅般说了半晌，自己这无声无息也似乎不大好。她原想着再好好想想，把想说的话好好组织一下，说出去让人听着顺耳的时候再说，可是，来不及了，嘴巴先于她的心作出了反应。那边的聒噪暂时停止了那么分把钟，接着舒明的声音便又响起来，比刚刚倒是低了几分，可是阴沉沉的，刺耳得很。
“秦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可我也不愿意被人这么误解。我做卧底这么多年，什么事没遇上过，什么误解没承受过，照说早就应当心如止水了。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看我，毕竟，我们一直是合作的好伙伴……而且，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想感谢你，毕竟，能抓住陆骁，能让那么狡猾的毒枭最终认罪，你功不可没！”
“你够了！”
秦朗把自己的电话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看着它四分五裂，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各种奇异的光。然后，泪便毫无征兆地止不住地落下来。
舒明的话虽然难听，可他说得并没有错。是她出卖了陆骁，不管最早她是因为想到肖健被气得糊涂了，还是听说了舒明好多年如一日甘当卧底无怨无悔却依然一无所获，没有办法向为消灭DUPIN而牺牲的战友们交差的故事而感动，总之是她亲口答应帮他，也是她亲自引诱陆骁承认自己过去那些年的罪恶并原封不动地录下来，更是她亲手把录有这段罪恶之音的U盘交到舒明手上。
事到如今，秦朗都不敢去想那一日，陆骁在她面前被带走的那一日的情形。她从卫生间洗了脸出来，只看到他的背影，准确地说，是轮椅的背影。她根本不敢去想，当他在法庭上亲耳听到他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心痛。
开庭的那天早上，秦朗喝了一整瓶白酒。酒是头一天晚上在楼下小超市买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低价高度白酒。她跟老板说，她要一瓶最能醉人，最好是醉得醒不过来的酒。人家上上下下打量了头发蓬乱衣衫凌乱的她好多眼后，便递给她这样一瓶酒。
“6.5元。”
她记得自己丢了张“老人头”给老板，然后拿起酒摇晃着回去。现在，是这瓶酒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她头一天原本还在一个路边滩买了二两卤花生，想着也许一边嚼花生，一边喝酒会没有那么难受，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去拿冰箱里的花生了。秦朗拧开瓶盖，像喝白开水一般，几分钟就把那瓶洒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几分钟后，浑身就热得难受了。虽然还是隆冬，秦朗依然固执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毛衣，仅仅穿着一件棉质的T恤。
“看看你，又穿那么少，赶紧去加件衣服，不要一会儿又过来跟我说鼻子塞住了。”
依旧是低沉醇厚的声音……
秦朗猛地抬起昏昏沉沉的头。
可是没有人，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个。那个笨拙地操纵着轮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人不在了，那个时时刻刻提醒她多穿衣多吃饭不要减肥的人不在了，那个喜欢指着自己的腿让她当“人肉垫子”的人不在了……
秦朗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着了魔一般地在房间中穿梭。穿来穿去，她才发现，自己划着圈走的那一条路，竟然就是平时里，陆骁按着按纽，指挥着轮椅常走的路……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秦朗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醒过来的那一瞬间，那美好的梦境仿佛还在眼前。
陆骁站起来了。不仅站起来了，还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海滩边上。风沙迷了她的眼，陆骁微微低下头，小心地帮她把沙弄出来……
秦朗甚至感受到陆骁指尖的温度，还有那常年因操作轮椅而微微有点薄茧的指腹……
电话执着地响着，秦朗睁开沉重的眼皮，头痛欲裂。恍恍惚惚中，她摸到身边的手机，凭着意识按了通话键。
“秦朗，庭审过程比我们预想当中顺利得多。陆骁放弃了辩护，我都还没来得及出示手上最有力的证据，他就已经承认了检方的全部指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秦朗觉得舒明的声音忽远忽近，模模糊糊当中，只有最后一句话异常清晰。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得厉害，连带着全身似乎都痛起来，撕心裂肺般地痛。
“秦朗，秦朗你在听吗？”
对方焦灼的声音中依然掩盖不了欣喜。是一种在沙漠中跋涉良久终寻到甘泉的欣喜。秦朗一边想像着不久之后的将来，舒明在他们系统的表彰大会上披红戴绿，得资金获晋升，一遍又一遍如祥林嫂般在英模大会上述说他的英雄业绩，一边竟笑了，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内心深处那么哼哼了一两声，结果，她竟然哼出了声，不甚清晰的一声，却让电话那边的人误以为是她的应答，声音便越发轻快愉悦起来。
“秦朗，明天还会继续开庭。照现在这个局面，明天肯定就宣判了。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秦朗，我要谢谢你。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件案子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完结，我……”
秦朗默默地取掉了手机后盖，直接取下了电池。手机被分成几块扔到一边，可是舒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如是不是她，如果她从来没有认识过陆骁，一切会怎样？
秦朗无从去思考，也没有办法再思考。
她现在唯一能思考的，只有一句话。
陆骁不要辩护，陆骁全部认罪，明天，就要宣判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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