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91、第 91 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朗就开始收拾陆骁的东西了。
　　头天晚上，张华过来详细替陆骁检查过，觉得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他自己便提出了出院的要求，张华也就同意了。
　　虽说秦朗打心眼里想他在医院再住上一段。一是可以再调养调养，二也是出自她的私心，似乎觉得医院这边就成了她和他的“世外桃源”，躲在这里，便可以毫无顾忌地过他们想过的生活。她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越长越好。
　　可是陆骁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这边张华一点头，那边就让她收拾东西了。如果不是当天天色已晚，看他的架式，那晚上就得出院。
　　再晚些时候，陆骁又叫来了乔书平。不过，他没让秦朗留在病房里。他们谈了好久，直到游戏打得手机都没电了，秦朗才看到乔书平出来。他远远地站在病房门口，冲她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后来的后来，她是窝在陆骁的病床上睡着的。睡前，他们又重演了一遍下午的“激情戏”，她甚至听到他越发粗重的喘息。她想到了后面的可能，可是没有。他最终只是让她把他的手臂垫在她的脖颈下，然后，她的脸贴着他的，睡去。
　　她开始并没有睡着，她知道他也没有。可是她不敢叫他，也不敢动。不知怎么的，她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从下午到现在，可是，他不说，她也猜不到，更不敢问。她只是任由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臂间，任由他的气息浓浓地包裹着他，如同每一对琴瑟相合的寻常夫妻一样。然后，沉沉睡去。
　　舒明进来的时候，秦朗拿着陆骁冬天用的那副长臂套正在整理。
　　“这个不见得方便，我一直琢磨着对这个东西做点改进，始终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嘿，你猜怎么着，昨晚做了个梦，有高人在梦中指点我，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回去就试……”
　　第二个试字没能说出口，因为舒明走了进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秦朗喜欢让陆骁的病房通通风，老早就把双开的大门大大地打开了。似乎这个举动还便宜了舒明，他，应该说，他带着秦朗都不认识的人从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秦朗心中莫名地一阵发怵，她走上前去准备和舒明打声招呼，随便问问他带来的那些人是干嘛的，却突然发现，今天早上的舒明跟往常都不一样了。
　　他穿着挺括的制服，头上还戴着有明显标记的大盖帽。
　　秦朗顷刻间明白，自己日夜刻意忽略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忤在原地，想转头回去瞧床上的人，可脖子却像是生了根，丝毫动弹不得。
　　舒明也不看她，只招呼了下身后几个同样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的人，从她身旁默默地就过去了。秦朗还是回不了头。只听到身后的床上，那个人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麻烦你们，能不能在门外等一下，我需要先收拾下自己。”
　　“这个……”
　　“小舒，这不合规矩。陆骁，你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要拿腔作调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切实的犯罪证据，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公诉机关的证据。”
　　秦朗终于生生扭动了僵硬的脖颈，却只看到一个比舒明略高，年纪比舒明略大的男人站在陆骁的床前，手上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们的逮捕令。请你立刻穿上外套，跟我们走！”
　　陆骁的嘴角居然还带着笑，淡淡的，不以为然的，就像平时她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转个眼睛嘴角便带上一丝笑那般的笑。
　　秦朗的心仿佛被针扎满了，密密实实的，全是痛，痛得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儿更痛了。她跨前两步，生生插进JINCHA的队伍中，硬生生挡在陆骁床前，将那个手拿“逮捕令”的男人隔开来。
　　“你眼睛瞎了？没看见他不方便吗？请你们先出去，我帮他收拾好了，你们再进来，不可以吗？”
　　秦朗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跟眼前这堆人跪下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睛不断地瞅着舒明。后者许是受不了她这样的扫视，转头向那个人说：“李队，要不……”
　　“舒明，你别吃了两天陆骁的饭就把咱们自己的本行给忘记了。陆骁是什么人，我们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别说几分钟，离开我们的视线，一秒都不行！”
　　“可是，他……”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们不就觉得他是个瘫子没有行动能力吗？这谁能保证？没准他这个样子是装的呢？犯罪嫌疑人在抓捕的时候逃脱可是大责任，我担不起。舒明，难道你觉得，你担得起？”
　　室内沉默了片刻，陆骁冲秦朗笑着点点头。
　　“丫头，麻烦你过来帮我下。”
　　尽管他笑得那样淡然，秦朗却分明从中看到了无奈与辛酸。早上醒过来，她已经帮他收拾干净了，可是时间又过去了近2个小时，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下半身一定又有了“状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秦朗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却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办。
　　“丫头，快过来。”
　　他又一次说。
　　秦朗只得走过去，往常无比熟悉流畅的动作此刻却倍加生涩。上半身很快就完成了，掀被子那一刻，秦朗的动作慢下来，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滚动。
　　“丫头，来吧，没事儿。”
　　秦朗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以前在护士学校的时候，给病人换洗这项基本功考试，她拿了年级的第一名。并且，她创造的最短时间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今天，她觉得自己比在学校那会儿还要快。可是时间似乎停滞了。她的陆骁，最无奈最痛苦最难堪的一面，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那么大一群人面前。她要咬紧了牙关，才能让自己的手不抖，可是嘴里不久就充满了腥味。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轻轻地滑下来。
　　她听到有人小声在说：“都这样了，还做那些缺德事！”
　　她的手突然抖得厉害。她就用那抖动得不能自已的手帮陆骁拉上了裤子。
　　“丫头，去洗把脸吧，瞧你，跟花猫一样了。”
　　想着他今天出院，为了图个好彩头，秦朗起床的时候，花了个淡妆。现在，不用看，也能猜到脸上的样子。她没有多说，抱紧手中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去了洗手间。
　　不论怎样，她得好好地送他走……
　　可是，晚了。她关了水龙头擦脸的时候，听见了外面关门的声音。
　　她奔出去，只看到舒明推着他走到了电梯口。
　　“陆……骁”
　　她想叫的，可是真的张嘴，却一丝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叫了。如果不是她，他今天何至于受那种屈辱。
　　这一切所有的所有，始作俑者，是秦朗你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

　　我得准备一个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