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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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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完秦俭电话的时候,秦朗的脸变化万千。
她花了好几分钟平静自己,才能从容地看向床尾那个此时不知望向何处的男人。
“陆总,谢谢。”
陆骁迅速转过头来。“你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她只是告诉我她看到的一些事。”
说话间,秦朗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秦俭说,昨天早上,有一只戴着指套的手摸过那儿,慢慢的,轻轻的。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床边的羊毛毯上。秦俭说,昨天早上,你就隔着他搭腿的那条毛毯躺在他腿上,那么多人要来抱你,他都拒绝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骁有些狐疑地看着秦朗。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秦朗的视线瞬间模糊,她没有去擦脸上不断掉下的水珠。那份朦胧可以提供给她足够的想像空间。或者说不是想像,只是映射出昨天早上那幅场景。
他听了舒明的汇报,执意与舒明一起赶到她家。他隔着指套也摸到了她的高温,他指挥着人把她抱起来,执意放在自己的腿上,执意自己转动轮椅向外急驰……
陆骁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淡淡地笑。这个时候他又已经恢复成平常的那个陆骁了,那个唇角时常带着招牌式微笑的陆骁。
“因为我是秦俭的妹妹?”
“什么?”
“你们在咖啡馆中谈了一个晚上,也许也会提到我,也许秦俭良心发现拜托你方便的时候照应下我,正好我病了,所以……”
秦朗闭着眼睛顺溜地说出上面一大段话,她几乎亲眼看见了她息描述的那个场景——秦俭隔着桌子抓着陆骁戴指套的手指,她最如水的的声音温柔婉转,久久回响在陆骁耳边,让后者无力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你做了护理师真是可惜了。”陆骁的话让秦朗猛然睁开眼睛,后者凝视着她,很陌生又很奇怪的眼神,像是……探究。
“什么意思?”
“你应该去当个作家,最差也应当做个肥皂剧的编剧。那些煽情老套的可以骗五十岁以上中老年妇女不断眼泪汪汪的情节和对白,你简直可以信手拈来一大串。”
秦朗想自己的脸一定是红了,因为那晚上身上那种火烧般的感觉似乎全部集中到了脸上。她不敢看他,她说不出来心中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想像咖啡馆场景的时候,心中总是堵堵的;陆骁不正面回答的时候,心中又悬悬的;期待陆骁一些答案的时候,心中又是盼盼的……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起起伏伏,乱得如同一团解也解不开的麻。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还等着你快点好起来,正常照顾我呢。我可是付了工钱,你这么病着,我亏大了。”
秦朗看着那张脸。她想像不出这张俊朗无边的脸下面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如同现在,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故意仍旧把它挑得高高的,就是不让落地。
“我好了,今天就可以上班了。”她麻利地起身,准备下床,临到头,可能是躺久了,竟微微地晃了一晃,她一只手没抓牢,竟差点摔下床来。
“你别逞能了。”陆骁淡淡地看着她“出丑”,“要是真摔了,我可救不了你。”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却激到秦朗鼻腔中一阵一阵地往外冒酸水。她需要掩饰性地咳嗽和吸气好多次,才能让自己再度平静下来。
“怎么,又在心中把我怜悯了一把?”那边的声音却越发轻松自在,“你要记得,你是我的看护。无论何时何地,你给我的最没有用的就是怜悯。我不需要,你也放错了位置。”
秦朗微微一惊,有的时候,她真的怀疑,陆骁是不是学心理学的,要不然就是戴上了玄幻剧中那个可以读心的仪器。
可是这个时候她来不及去分辨与思考,她只是不断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着急……”
“有什么好急的?你不养好自己的身体,怎么照顾我呢?”
如果不考虑她的身份,这句话居然带着那么些暧昧。很久很久以后,说这句话的人毫不讳言地告诉那个一直有些懵懂的女人,那是我第一次向你表白啊,可是你当时那个样子啊……
是的,这个时候,秦朗只把这句话理解为她实在的工作职责,别的,根本没去想过。当时,她能想到的,只是自己要快快好起来,还有的,便是对那夜咖啡馆的猜测与探究。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去问;而他,也没有义务跟她解释什么。
当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正是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却影响了其后那么多年他们的生活。
那一天,陆骁在秦朗的病房呆到傍晚才离去。
“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别的。”
临走,他说。
秦朗看着他缓缓转动轮椅转身向门口走去。看他艰难抬手去够门把手。
她突然叫住他。
她想帮他,哪怕只是开门这样一件很小的事,她也不忍心看到他的艰难。
这样的情绪何时而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他真的停下来转过轮椅来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又猜疑了。她想起了中午那个时候他带着戏谑却又令她心酸的敏感,实在没有勇气再作一次尝试——让他难受的尝试。
那床毛毯救了她。
“你忘了东西,陆总。”
她拿起那床毛毯,小心地理了理上面有些倒毛的两小处皱褶,再走过去,轻轻地搭在陆骁的腿上,又细细地把毯子的两端压在陆骁腿部的束带下端。
“天快黑了,您忘了这个,出去吹了风,对腿不好。”
秦朗说着,却并不敢去看陆骁的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低着头很小心地替陆骁继续整理那床毯子,连一个最小的皱褶也不放过。
“谢谢,已经很好了,你去休息吧。”
陆骁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不断在他腿上忙活的人,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其实,即便毯子再厚上一倍,即便秦朗能把它扎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那下面遮着的东西也是没有什么感觉的。除了维持外观上的齐整,陆骁想像不出来那两条比木棍都还要细的东西还能对他起什么作用。
可是现在,那儿很暖。
他紧紧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朗的两只手,纤长的白皙的一双手,上下翻飞,左右拾掇,陆骁盯着那双手,可以有无限遐想。
比如,那双腿上重获的温暖,似乎真的隔着毯子也感受得到。
比如,顺着腿上的那份暖,多年以来尘封冰冷的心似乎也跟着暖了起来。
比如,可以伸开双臂,把那个忙碌的头揽于怀中,紧紧拥了……
他真的抬了抬手指。证明刚刚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意淫。
他于是平静地跟她道谢,平静地让她离开。
还是前夜秦俭说得对,不是你的东西,最好,不要强拿。
因为没有资格。
于他,更没有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