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江笑

3、约定

　　“柳爷爷，麻烦你帮我找个巧手的丫头，准备一套俊一点得衣服。”正在努力扒饭的小人儿迷糊不清的吩咐道。
　　“巧手的丫头？俊一点的衣服？”正在一边伺候着吃饭的柳管家愣了一下，他永远不能明白小小少爷的想法。
　　“嗯，师父说了，今天要带着我跟苏小非去见识一下温柔乡，英雄冢。”小小的嘴巴认真的解释道。然后看见主座上的叔叔喷了一口饭，哎……叔叔真是大惊小怪，生活习惯也没有师父好，这么大的人了，还喷饭。
　　柳清风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鬼，“温柔乡，英雄冢？”他们那个师父也算是奇人了，只是，这么小的小鬼去那种地方，那虎姑婆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哦……嘿嘿，终于不用忍受这个小鬼头的吵了么？很好很好，他一定要八百里快骑把小鬼头上妓院的事情报告他老娘。
　　“嗯，师父说，是男人都要知道那个地方的。叔叔你不知道吗？要不然我问问师父，带上你一起去？”小鬼好心的建议。
　　柳清风没好气的冷哼，“我上这种地方的时候，你娘还在你外婆的肚子里。”
　　小鬼头听了一脸震惊，娘还在婆婆的肚子里……究竟是什么时候？

　　“哇塞，师父，这里好热闹哦！苏小非你说是不是？”欧阳越一脸开心的盯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船，船上好热闹啊，好多红灯笼高高挂着，还有好听的乐声，里头好香香，那些姐姐都好漂亮……而且，笑得好开心哦……
　　苏小非站在一边，没有像欧阳越一样好动，只是，脸上也透着些新奇，有些怯怯的应了一声。
　　“明月你来了，越儿，小非。”花芝站在画舫上，她的花满楼其实就是这座画舫，这个时候，都会靠在岸边。
　　“花芝姑姑，”两个小鬼开心的喊道。明笑君只是笑着朝花芝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乖，让小游姐姐带着你们去玩吧。”明笑君淡淡吩咐，立刻看着两个小鬼兴高采烈的拉着小游去了，小游担忧的看了眼明笑君，却只是见明笑君笑着点了点头。

　　“有个人在等你哦。”花芝说道，看了眼画舫里头。
　　“柳庄主？”明笑君笑着猜测，见花芝点了点头，“看来，我终于能见到拥有一双翦瞳的渊渊了。”
　　“你想见她还不容易？”花芝笑着说，两人相携进了画舫。

　　“柳庄主，”进了门，明笑君看着桌边的柳清风，一身淡蓝长袍，将身形突的更加修长，长发干净的束着，脸上邪邪的笑，这个男人真是英俊，怪不得，边上那些个姑娘都一脸垂涎的瞧向这里，却不敢近身，“想必这位就是渊渊姑娘了。”看着柳清风身边那梅红纱衣的女子，体态丰盈，低胸的外衫更突出了傲人的身材，脸形娇好，肌肤吹弹可破，红唇泛着莹莹的色泽，而那双眼，就像是有勾魂的美，随意一个眼神，就能令人沉溺，不可自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一笑倾城的眼。
　　“对，这位想必就是花芝姐姐的座上客、入幕宾，明月公子。”渊渊已经站起，低低欠了个身，道了个福。然后，依回柳清风身边，任柳清风揽着她的腰，喂她喝酒。
　　明笑君笑着看着眼前情义正浓的两人，“看来我跟花芝不便打扰了。”说着就要挽着花芝离开，却听见柳清风讥讽的声音响起：“我说夫子，你居然带自己的学生到这种地方来，天下竟还有你这样的师表。”
　　明笑君回头笑着看向柳清风，只见他正冷眼看着他，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有何不可呢，反正总会要见识到，早点熟悉也好。只不过，如果柳庄主想要带越儿回去，我是没有话说的。”怎么说也是自家人。
　　“我无所谓，那个小鬼又不是我儿子。明月公子，何必这么急着走呢，如果不嫌弃，坐着喝会酒，我记得，明月公子喜欢喝花满楼的十八年桂花酿，一起吧。”柳清风看着明笑君，等着他入座。
　　明笑君笑了笑，“既然如此，渊渊姑娘可不要见怪。”打扰了一男一女的雅兴最是要不得，偏偏他请他坐了。
　　“你又不是个女人，她能计较什么。”柳清风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渊渊，也不在乎自己的口气，看着明笑君坐下，示意渊渊给他倒了一杯酒，渊渊只是迟疑一下，还是取过被子，替明笑君斟了一杯酒，柳清风手一抬，请明笑君喝了酒，便笑着说道，“明月公子，你可知道，前两天入庄刺杀我的是谁？”这个书呆子知道的可不少，而刺杀他的人也完全当没有事情发生过的在他身边，令他觉得有趣，他很想看看，明笑君到底是谁？知道多少江湖事？知道他多少事？
　　“这个么，庄主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问这种问题。
　　“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柳清风否认，揽过渊渊稍显僵硬的肩，毫不在意的喂她喝酒，“你看，听见我被刺，渊渊都心疼了。”
　　“嗯，渊渊真的是柳庄主的红粉知己。”明笑君淡淡说道。
　　“当然，明月公子，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专门杀人赚钱的组织。”柳清风话题一转，忽然间问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笑君的表情。
　　“柳庄主说的，莫非是破釜。”“破釜”可是这两年来迅速崛起杀人组织，里面养了很多死士，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想杀谁，破釜都会尽力完成，若是完不成，出任务的杀手只有死路一条，而破釜，也会派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众多的杀手一起完成任务，完不成的，集体死！
　　“明月果然知道。”跟聪明的人说话真舒服，这个杀手组织目前知道的还很少，线人也少，可是，明月竟然已经知道了。
　　“破釜？”渊渊皱眉，喃喃念了一句，脸色透着些苍白。
　　“怎么，渊渊也知道？”柳清风笑着看向渊渊，眼神闪着兴趣的光芒。
　　“不，只是听这里的客人提起过。”渊渊否认，灌了口酒。
　　“哦，这可有意思了。明月你说，想要杀我的人会不会是破釜的人呢？”柳清风笑着说。
　　“柳庄主怎么知道呢？”这个男人还真会装。
　　“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向风雪山庄打听了一下消息，听说破釜以杀死我为目标，那晚他想杀我没有成功，你想，他还会不会来。”柳清风笑问。
　　“原来是风雪山庄，不过柳庄主既然知道破釜，难道不知道破釜的规矩吗？”杀人不成者，自刎谢罪。这就是破釜的规矩。
　　“我只知道这样一个组织，却不知道其中的规矩，难道明月公子知道？”柳清风笑着问。
　　“破釜的规矩就是完不成任务的杀手，只有死路一条，最干脆的就是自己回去领死，最不干脆的，就是等着破釜里的其他成员来杀了他。”明笑君笑着解释。
　　“哦，这么说的话，既然我还活着，那个刺杀我的杀手已经死了？”有意思。
　　“或许，想杀柳庄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柳庄主，你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你呢，还出动了破釜，如果是破釜，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明笑君笑着提醒。
　　“看来我很不安全。”柳清风狭长的眼盯着明笑君，“不然，我就留在渊渊的房间，美人房中死，作鬼也风流。”
　　渊渊脸色一白，柳清风却仿若未见，对着明笑君意味深长的笑着，明笑君未接话，只是喝着杯中酒，眼瞳中露出了开心的神色。柳清风看着明笑君的眼睛，微微收了眉，一杯酒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你终于来了。”黑夜中，柳清风斜靠在廊柱边，对着屏气打算进屋的人说道，进屋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许久终于缓过神，直直站在黑夜中，露出张狂的杀意，许久之后，像明白了什么，渐渐隐去杀机。
　　“我等了你好久。”黑夜中的男生低沉，像是地狱传出的声音，隐隐的愉悦中却藏着残忍的笑意，见来人不说话，又接着往下说道：
　　“你一定在想，我喝了你放了药的酒，为什么我却没有事。”门前的人接着沉默，听柳清风抱着手悠闲的说，“或许我应该武功尽失躺在床上，等着你来杀我，可是，你知道，今天喝了那壶酒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武功，你的药对他没有用，可是，他对于酒，太敏感了。里面多了些什么味道，一喝就知道了。”
　　男声接着响起，门边的黑衣人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在黑夜中听柳清风继续说：“前两天夜里你来杀我，我本不该知道你是谁，可是，就在那一天白天，有个人告诉我，花满楼的渊渊姑娘有一双天下最迷人的眼睛，同一天晚上，我就看见了，很巧是不是。今天我请他喝酒，他又告诉我，破釜有一条规矩，杀人不成，自刎谢罪，看来你已经非死不可，可是你又很不甘心，所以想在领死之前再放手一搏，或者说，你想来跟我告别？渊渊。”笑意溢出喉咙，在黑暗的夜显得分外清冷。
　　许久之后，一个低沉的女声终于道：“那晚你是因为想到了他的话分神，才被我刺中？”
　　嗯哼……
　　原来如此，渊渊终于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颜，“我似乎不想杀你了，更想杀了那个他。”
　　“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你却没有机会了。”声音中没了笑意，多了冰冷。
　　“你想杀了我吗？”
　　“我杀不杀你已经没有差别了，反正你只有一死，不过，我不想杀了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渊渊，你真让我惊讶，我从来不知道，你是破釜的人，看来破釜崛起两年，准备工作却不止两年。”
　　“我只是奉命杀你，只不过，潜伏了三年还杀不了你，真是失败。”嫣红的嘴唇浮起嘲讽的笑。
　　“什么人要杀我？”柳清风道。
　　“你知道破釜的规矩。”
　　“我只知道杀人不成，自刎谢罪。”残忍的笑容又勾起。
　　哼。冷哼一声，薛渊渊转身离去，“我杀不了你，总会有人再来，柳庄主，看在三年的分上，你小心了。你既然不杀我，那个明笑君，我一定会报告主上。”
　　看渊渊离去，柳清风走出廊柱，站在月光下，若有所思。

　　“师父，花芝姑姑的楼里好好玩哦，我们下次再去啦。”柳清风站在明月小筑外，听见屋里的小鬼头说道，这么缠人，是四川那个虎姑婆的儿子。
　　“越儿这么喜欢那个地方吗？”明笑君说道，看来，这个小鬼不仅喝酒行，对女人一定也很行。
　　“喜欢，那里的姐姐都很漂亮，很亲切。”越儿高兴的说道。柳清风皱眉，这个混小子，这么喜欢那种场合吗？
　　“你叔叔没有责怪你吗？”柳清风似乎颇不高兴。
　　“叔叔才不会，叔叔也很喜欢那里啊。”小鬼头毫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你叔叔喜欢呢？”明笑君笑问，小鬼知道的还不少。
　　“因为叔叔说，娘还在婆婆肚子里的时候，叔叔就去那个地方了么。”小鬼认真的解释，这样说起来，叔叔真的去了很久了，“师父说过的，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叔叔这么不厌倦，肯定是很喜欢啦。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明笑君一愣，忽然哈哈大笑出来，柳清风还挺有意思。“那下次，越儿可以找叔叔一起去啊。”
　　“还是不要了，叔叔不解风情，”小小的嘴巴嘟起，明笑君更乐了，柳清风不解风情？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过段时间，阿娘要来带我走，要上山学武啦，可是，我不想离开师父啦。”小越儿忽然说着难过起来。
　　“上山学武很好啊，越儿要常常来看师父。”明笑君笑着说道，这个小鬼走了，他可是会很寂寞呢，“很晚了，越儿去睡了好吗？”这个小鬼，看来晚上是不会走了，越儿跟苏小非感情很好，虽说离别没有那么快，不过，小孩子有的是话说。
　　“越儿想跟师父睡啦，师父香香的，身子像船上的姐姐们一样软。”而且闻起来也很香，好想跟师父睡哦。
　　“越儿乖，要不然让小游姐姐陪着你们。”这么小，就想占人便宜，这个鬼精灵。
　　“好啦。”越儿嘟着嘴，虽然很想跟师父睡，可是小游姐姐也不错啦，总比回去跟叔叔睡好。

　　“柳庄主，进来喝杯酒吧。”送走了小越儿，明笑君笑着说道。
　　柳清风一脚跨进屋中，看着明笑君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他想要隐藏声音与气息，没有人会发现。
　　明笑君笑着指指窗，没有关紧，可以看到柳清风刚才站的地方，柳清风忽然一笑，显然，他太高估这个书呆子，虽然是个百事通，可是看来是完全不会武功，江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活在这江湖。
　　“这酒送给明月公子。”柳清风拿出身后的酒。
　　“我闻到了，三十年的女儿红呢，谢谢柳庄主，庄主不必太见外，唤在下明月即可。”做好事果然有好回报。
　　“今天多亏你浸过酒的舌头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的舌头，所以，请你喝酒。”渊渊在酒中下的药，无色无味，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多亏了明月对酒很敏感的舌头，尝出酒中有异味，知道酒中下了药，那药能够在五个时辰之后令武功暂失，药性发挥大概要五个时辰，持续一个时辰，所以，渊渊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才会在那个时候等到渊渊的深夜造访，只是，“你怎么会知道世上有这样的药？”世上毒药千万种，总不可能对任何毒药都熟悉，明笑君不过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知道了这种毒。
　　“柳庄主不是很清楚吗，明月没有其他什么本事，可是江湖上的事，多少知道一点。”明笑君笑着说道。
　　“你一个教书先生，又怎么会知道江湖上那么多事？”就是这个令他觉得困惑，蹊跷，这样的人这么默默无闻的生活在自己周围，他竟然会一点不知，若不是欧阳越那个小鬼的关系，他恐怕一世都不会知道了，这个感觉，令他觉得很讨厌。
　　“这个原因，我恐怕不能告诉柳庄主。”明笑君笑着说道，“只是，柳庄主你可要小心一点，渊渊虽然走了，还会有其他的杀手来。”
　　“明月还是担心自己，渊渊虽然没有成功，却不是傻子，你说，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你的这种特殊功能，接下来破釜要解决的人就是你了。”柳清风冷冷说道。这次刺杀事件，有一半是悔在明月手上，若不是明月，渊渊潜伏三年，说不定真的已经成功了。当中却杀出一个程咬金，硬生生破坏，难保破釜不记恨。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杀了渊渊呢，杀了渊渊，或者她就不会供出明笑君，就可以保住明笑君，为什么他就让渊渊这样走了？
　　“渊渊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柳庄主绝对不是这么容易被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英雄剑。”事实上，就算他不帮柳清风，渊渊也不会成功。
　　“明月真是相信我，那么，明月又为什么要帮我？”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看起来明月也不是个热心的人，为什么偏偏就帮了他？
　　“或许是因为明月有求于庄主吧。”明笑君笑着说，看柳清风眼中染上一抹趣味，示意他往下说。
　　“即使没有渊渊，破釜也已经找到我，他们要杀我，我不过是想继续活着，请柳庄主帮我继续活下去。”明笑君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眼神有些认真。
　　“我凭什么？”就凭眼前这些事情？哼，所有一切都是明笑君自愿，他从没有开口要求什么，如果这样他就要帮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柳清风完全无动于衷的脸，明笑君喝了一口陈年的女儿红，“柳庄主，酒好香。人活在这个花花世界，真好，有时候觉得世界怎么也看不够，我却没有机会，”看着柳清风已经将眼光转向这里，明笑君接着说道，“柳庄主，事实上，我先天有疾，只剩下两年命，而这两年，我想安心度过，因为我这张嘴，已经惹了不少祸端，所以，破釜才想杀了我。若庄主帮我两年，这两年里，庄主想要知道什么江湖上的事情，明月都可以相告。”两年……事实上，真的只剩下两年。
　　唔，江湖上的事情……似乎很有意思，这个书呆子简直就是一江湖活字典，他为人懒散，对江湖事极不关心，可是你看，就算他为人忠厚老实绝不想替自己染上一丝麻烦，麻烦还是自动找上了，所以……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替我查出谁要我的命。”柳清风笑着说道。
　　“当然，这很公平。”明笑君应承。
　　很好，事情发展到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