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众里寻她千百度（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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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空荡得连汗水都畏惧地泯去，唯有枝叶熙熙哗哗，仿若一梦。我有些怅然。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片刻后，大地微微震动，风声又急了许多。
有人来了。
正想着，有二白一黑三匹高头大马飞速驰入林中，一路留下嗒嗒马蹄声。我未料到这些人来得如此之快，略略一踟蹰，那三匹马已至身前。
领头的黑马似是对我很感兴趣，冲着我打了个长长的响鼻。我还未与其真正打过照面，一惊之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墨儿，听话。”马上人含了笑意，拉一拉缰绳，那马便乖乖地后退了几步，甚是驯服，“这位姑娘，失礼了。”
“无碍。”待平静下来便知道这马对我并没有恶意。我回之一笑。
“墨儿什么都好，就是看见女孩子会走不动路。也难怪，现下是春日呵。”马上人拍了拍黑马的脑袋，黑马回蹭着她的手，甚是亲昵，“待回去后，便为你寻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到时候生一窝壮实的小马崽，我便不怕没马骑了。”
“住嘴。你一向爱疯言疯语，我们倒也容忍了。然如今我们在外，你还这般口无遮拦，一点没有规矩，将我们的颜面全丢光了。”
这是一道冰冷倨傲的声线，与黑马主人灵动雀跃的嗓音完全不同。
与他们素不相识的我在旁听着，都觉得心下不适，而那黑马主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细细梳理着黑马的鬃毛。
“下马。”冰冷的声音携了命令的意味，马上三人互相对视，紧接着一齐翻身跃下马，衣袂翩跹，像极了三朵出水莲花。
三人都头戴着鸦色的帷帽，至颈重纱掩住了她们的面容。一簇光自她们身后乍现，恰恰勾勒出三人弱柳般的身形，更衬得三人纱裙上的水墨青莲纹样，脉脉游走起来。
“姑娘，你为何执剑立于这林中？”冰冷声线直逼于我，“又可曾在这林中见过什么行踪可疑的人？”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说，手上蓦地一松，一条赤红的细鞭破空而来，如游龙般缠住我手中的剑，再一抖，轻易便夺了我手上的剑去。
若是开口向我说一声，我必然会给了她。可她这般强取豪夺，不禁令我有些不悦。
“姑娘，实是抱歉。”黑马主人掩抑住喉间的不满，侧目而视，“你怎可这样不说一声便随意夺取他人的物件？！这种行为和强盗土匪有何区别？！”
“二位师姐，不要伤了和气。”身量最为纤细年纪最幼小的女子细声劝道。
“剑柄上都刻着一只睚眦兽，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冷言女子并不理会同门的斥责，高高举起两把剑，对着丝丝日光细细端详，末了肯定地发出了一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唉，真是烦人。要听解释么？那我就给你扯。
利用我看遍故事的脑子，我扯了一个圆满的故事，因为好奇所以出来玩，看到有人打架，等他们打完了，因为我很穷所以捡了一把剑想去卖钱。
听完我有所隐瞒的解释，三个人只静静对视，并不出声。
“这位姑娘说的话听起来很是可信，咱们还是立即动身回去复命罢。”黑马主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呢。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最小的女子亦附和道。
“慢。她说的话可不可信不是我们能够判定的，我们直接带她回去。再瞧她那副妖调模样，怕也不是什么善人。”冷硬的声音刺进我的耳。
什么叫妖调模样？！还不是善人？我现在真的气着了。
“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要前往镇上，不能随你们一道走。”我气道。
同时准备动手。
我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她们——那冷言女子用鞭，武艺应是最高，她定会第一个出手；黑马主人身上并未佩戴刀剑，想是也用的是鞭了，她应该是会助我的；年龄最小的女子一直做着和事佬，想来不会贸贸然动手。不知我对那女子，能否有胜算。
“甚么要事？”冷言女子将手中剑掷于地上，挥出赤鞭封住我的去路。
我侧身让过：“关你什么事！”
“说出来！她不依不饶，鞭子紧紧缠着我的步子没有一丝放松。
我暗自蓄气，准备动手了。她，真的非要这样拦着我？
冷言女子哼了一声，“还等什么？速速带她回去，好好质问一番。”
“姑娘且住！”黑马主人抢步上前，拦住我，“我知你心中苦闷不悦，但有我在，便不会让他人阻拦你。”
我看向她，感激道：“多谢。”
黑马主人对着我温柔道：“我与姑娘投缘，自是相信姑娘的，定不能叫姑娘蒙受不白之冤。”
转身，面向她的同伴，她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够了，不许再为难这位姑娘。”
冷言女子手中赤鞭径直劈向她，呼呼生风：“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别忘了我地位远高于你！”
“地位么？”黑马主人“刷”地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牌，向着二人亮出，“有此牌在手，你们便得服从于我！”
冷言女子的声音乍然破裂：“你！”
“你们先回去，我送这位姑娘一程。”黑马主人紧声道，“若再不离开此地，我回去后便立即禀报。”
“师姐！咱们快走！”最小的女子带着哭腔跃上马，抽了白马一鞭子，白马立时绝尘而去。
冷言女子身形略略一顿，回视我们二人一眼，声音嘶哑：“我会记着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纵是春风只驻留在紫苑，我亦要尽数夺去！”
“走。”黑马主人肃然道，抬了抬手。
最后不甘地回望一眼，她亦乘马飞驰而去，卷起落叶片片。
见二人远去，黑马主人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我关切道：“姑娘可被吓着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感激道：“多谢前辈相救。”
“前辈？”她笑出声，“我不比你大多少，你叫我声姐姐我便满足了。姑娘，你叫什么？”
“在下含玖。”我答道，“姐姐呢？”
“我在闺中名叫做俆偞婉，听上去有几分古怪。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它，只是如今很少有机会用了。”她轻笑出声，“我的师姐对含妹妹多有得罪，我替她向妹妹赔个不是，妹妹可别再生气了。”
“不会不会。”我仍有些许疑惑，“可是那位姐姐似是很不喜我……我却不知她为何不喜我。”
婉姐姐只笑不答，染着蔻丹的长指甲轻轻卷起重纱，缓缓露出一张秀致无双的淡白梨花面，杏眼卷起波涛，灼艳双唇徐徐绽开：“她啊，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有什么办法呢？”
我惊于她的美，她却自顾自说下去了：“我实是知她是在怕，怕比自己更加美丽的女子出现，夺去原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而我却是不在乎的。因为越是在乎，就越易失去。”
微微蹙眉，为何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你很好，我很喜欢你。”婉姐姐轻轻握住我的手腕，“你说过你要去镇上，我送你去。”
“这……”我正想推脱，她已经拉过马来：“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遇上什么不逞之徒，那便麻烦了。既然我们都以姐妹相称了，我送你一程亦不算是什么，就别客气了。”
“妹妹谢过姐姐了。”我心下喜悦，行了个礼。
“不必客气！”她翻身上马，而后向我伸手。我只觉身子一轻，便已稳稳当当地坐上了马背。
这是我第一次乘马，与用轻功腾飞完全不一般的感觉。
身体突然抬高，视线陡然开阔，身下递来粗粝的触感，耳畔长响着嘶鸣声，还有骏马的脉搏，跳跃着突起。虽依旧有漂浮不安之感，却是知道到底是有依靠的。我半是雀跃半是贪婪地扫视着四周，树木都矮了一截，许是心理作用，此时我连树叶的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吸进身体内的空气更是多了丝丝清露的味道。光影幻然，错落不迭。
“抱紧了，驾——”长长一声，马已绝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