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铁时代》利夏尔

41、第三十九节

　　第三十九节
　　第二天下午，有点头昏脑涨的帕特里夏在走廊上遇到了戴肯，在聊了几句和魔法有关的问题的时候。帕特里夏便说：
　　“我想去东南方的温泉玩玩。”
　　城堡的东南和西面两侧的森林里各有一个温泉。
　　“去西边。”戴肯说：“东南的温泉在这个季节有点危险。”
　　“有什么样的危险？”
　　“有狂人鱼，它们是不能沟通的野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你不想和那种没有理智的生物打架的话，就不要去。”
　　骗人的吧……她想。
　　人鱼只有海里有，陆地的温泉哪里有人鱼呢？她一边心想魔王是不是有点居心叵测，一边拿上随身的武器，慢慢地朝着城堡东南方的森林走。毕竟，在黑街工作过的人，未免有点疑心病重，脑子总是歪的。
　　昨天初雪，雪后的天空，晴朗得像是蓝色宝石般晶莹剔透，温泉上方大片白雾腾空而起，迷迷茫茫，仿佛要冲上天空，成为飘浮的流云。
　　在浓浓的云雾中心，传来了流水沸腾的声音。
　　一口温泉在云雾的尽头，泉水边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面用加粗的，有配音的魔法彩字写道：危险！现在是狂人鱼出没季节！赶走一个，又来一个！英雄们，下水之前请慎重考虑，否则后果自负！
　　她无视那个木牌，脱下外衣，换好浴衣，将武器和外衣放在距离温泉比较近的地方，用石头压住它们。这才一步一步地走进温热的水中去。
　　泉水从四面八方挤了过来，她感觉沉重的四肢放松了许多，便小声地用口哨吹起《美人鱼之歌》：
　　“你放走的美人鱼带回了你的眼泪……”
　　她吹着口哨，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泉里，之后向水底潜去，在水中上下左右地查看了一通，除了大团的水草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人鱼的影子，从水中冒出来的时候，她沾沾自喜地自语道：
　　“这老魔王真够狡猾，他若是居心不良的话，可能失算了。”
　　但是还没有等她高兴够了，她背后的水中便跳出一个生物，从背后猛力架住她。
　　是个拥有凌乱的水草般的绿色的头发，青蓝色的皮肤的年轻女人，可是她抱住她的双臂手腕却有着长长的鱼鳍。在她想要跳起的一瞬间，那个女人便尖叫着同时跳起，将她压进了水里。女人的腰部以下是不像蛇，也不像鱼的形态，巨大的灰色尾巴在水中激起透明的水花。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隐藏在水草里，帕特里夏又疏忽了一些，没有使用魔法侦查，才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帕特里夏仅仅是惊慌了几秒钟，便想起她在魔王城图书馆里看到的人鱼介绍：人鱼是一种拥有强大的魔法抗性和物理伤害抗性的生物，剑对于她们是无法造成伤害的。发狂的人鱼，还有用歌声直接攻击人的灵魂的能力------这是极高段的黑暗系魔法。
　　由于人鱼的声音的作用，她感到眼前一片恍惚，喘不上气。习惯了陆地行动的半魔人，和能在水中灵活行动的人鱼，在水中对哪方比较有利，是显而易见的。原本温热的泉水，现在在她耳边唱出了夺命的歌曲。
　　她的浴衣在水中像是花朵一样展开，不过她比谁都清楚这种场景象征着什么。
　　“不行，沉住气……你有水系护盾，在水中可以呼吸的。”
　　帕特里夏如此告诉自己，虽然她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都因为人鱼的攻击而飞速下降，但她终于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元素魔法和一些需要时间发动的魔法是不能使用的，人鱼会随时打断她的施法。闪耀龙卷风和她所擅长的闪电链，圣光术也不能用。温泉会抵消闪耀龙卷风的低温，而这儿的温泉水不知道有什么诡异的成分，导电性非常之差！
　　那么只有两个魔法可以用了。
　　第一个是倒挂金钟咒。
　　手腕一抖，一转，引动魔力，控制水的浮力和水流，将人鱼倒吊在水中。随着人鱼的手臂离开她的身体，她迅速浮出水面想要离开。但很快又被激起的水花打了下来，对于在水里占尽优势的人鱼而言，在水中施展的倒挂金钟咒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她用尾巴打起一阵一阵的水花，还想要将帕特里夏拖下去。人鱼的尾巴若是打在普通人身上，可能当场就毙命了。
　　只有最强的水系和光系法师，才能与人鱼缠斗。
　　只要十秒钟就足够了，她还活着，必须解决她，否则会有更多人受害。帕特里夏心想着。
　　十秒钟的止观术引导之后，她将双手前伸，将全身上下的魔力汇聚到掌心前方，强大的力量，将原本的没有颜色的能量瞬间凝聚成了一道金色的强光。光流如同龙卷般困住了要夺走自己生命的人鱼。
　　她听到了人鱼垂死挣扎的咆哮声，这阵咆哮声持续了几秒，迅速被嘶哑的气流声所取代。
　　破坏魔法显然是直接破坏了人鱼的内脏。
　　魔法的威力并没有消失，它扩展成为一圈一圈金色的弧光，弧光包裹的地方，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像是电火花在不停闪动，在响声之中，人鱼的指尖开始消失崩坏，随着水流扩散到四面八方，紧接着是整条手臂，躯干，头部，鱼尾……
　　直到金色的弧光在水中消失，人鱼的身体也变成了用普通的视觉无法看到的微粒，散布在整个温泉之中了。
　　连血腥味都消失了。
　　她在水中吸了口气，又浮出水面。
　　透过云雾，她可以看到傍晚的天空变成了明亮的粉色和淡紫色，不太明亮的阳光在纵横沟壑的云层之中穿行，折射出绚丽的霞光，水光将浮动的紫色倒映在她的脸上，又散成一片跃动的晶莹宝石。
　　“今天真够不愉快。”
　　她垂头丧气地说着，跳上了岸，所幸自己的武器和魔法袍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她是听说过狂人鱼的传说的------人鱼是重感情的生物，往往会因为薄幸的恋人而发狂。疯狂的人鱼会将同性按死在水里，撕碎异性的衣物。
　　当然被淹死和被毁掉衣服这两件事，她都不希望发生，毕竟她买不到更好的魔法袍了。
　　狼狈地回到魔王城堡里的时候，戴肯刚好从走廊里走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碎冰。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惊讶。
　　“我说过。”他说：“不想惹麻烦，最好别去东南边的温泉。”
　　“唔……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她心想。
　　“你以为我会伤害你？”他问。
　　他的目光仿佛是洒满了水，那微微凄然的神色让她的心里一阵刺痛：好像在多年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目光，不过那是谁的呢？记不清了。
　　“三十三年前，我就在那里吃过亏。”他说。
　　“那时候，您是怎么对付它的？”她惊魂未定地问。
　　“逃跑。”他回答道。
　　她又问那条曾经胆大包天地袭击他的人鱼是雌性还是雄性，他含糊地说记不清了。显然是不乐意与她多说当时的情况。
　　“那么是不是从此以后，您因为担心被人鱼袭击，便不再去东南方向的温泉了呢？”她问。
　　“和人鱼无关，力量偏向冰元素的人偏好冰水。”他回答道。
　　她发现眼前的这个魔族男子在感情上稚气未脱，却因为饱受生活的折磨而神情严肃，语言简洁。她觉得他年轻的时候，恐怕也是一个性如烈火的青年，只是这种个性被他的魔法属性和职业牢牢地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