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凤求凰》石锅小笼

13、第十三章 天灾人祸

　　芙蓉满院子找虎皮，哪里想到小丫鬟匆匆而来，说是虎皮落到井里去了。要是换了一般的蠢猫，芙蓉也就信了。可虎皮这机灵地像人似的，怎会失足落下井。更何况，虎皮从不屑跑去小厨房讨食，它通常是坐在艳丽的刺玫边等着芙蓉进贡。

　　芙蓉连哎呀哎呀几声，匆匆跑到小厨房的井边。瞧见天保正绞起水桶，搁在井边。就见一只眼熟到不行的虎皮猫，软趴趴地，被天保拎着后颈肉从水桶里湿哒哒地提溜出来。天保抬头见是芙蓉，忙躬身道：“姐姐，虎皮像是死了。”

　　虎皮被天保提高，四肢松散前后晃动。芙蓉小心翼翼触了下虎皮的额头，“怎么会掉下去的。”。正是她眼眶红起，忍不住要为虎皮落几滴眼泪。忽然虎皮四肢抖了抖，卷缩起来。湿哒哒的尾巴翘起，夹紧了，像是受了极大的恐吓。但总算是叫了声“喵”。

　　“咦，姐姐，这猫像是又活了。”

　　“天保，快快，帮我寻块厚实的毯子，得让虎皮裹着。”

　　这虎皮猫大难不死之后，性格大变。每天不是黏在芙蓉脚边，就是缩在刺玫边上，眯着双细眼，牢牢盯着君瑞动作。凡是见她们两要出门什么的，怎么都要赖上芙蓉，让她抱着带它同去。

　　就这么太太平平过了几天，君瑞本以为表姐会来纠缠说些有的没的，却没想到，西苑安静得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而李嬷嬷被打了一通之后，虽说没被赶出去，但没有主子吩咐，谁都不敢给她寻药去治，整天在床上唉声叹气，骂骂君瑞，骂骂武子莹。传到君瑞她们耳里，芙蓉是愤愤不平，倒是君瑞无所谓的笑了笑，便由她去了。

　　等到再收到齐昭来信，竟已过了小半月。江文打了头阵，说是齐昭要带着两位小公子过来游玩。君瑞歪头想想，记忆中只有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小人影，倒是没有其他小孩子的印象。心想，必定是齐昭其他女人生的。心里不由酸疼一下，转念又想，既然定了要回大楚，那些女人根本不用在乎。

　　可是，凡事想得容易，做到却是难的。见到齐昭身后跟着美得似天仙般的人物，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双生小公子，心里头的酸疼，竟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罐，各种滋味调在一起。嘴角苦滋滋的，却还要强忍着，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姐姐。”那天仙眼眶红通通地走到君瑞面前，居然噗通膝盖着地，跪了下来。用力拉着那两个二三岁大的小娃娃，“快点跪下，给母亲磕头。”

　　君瑞一怔，偷眼去看齐昭，见他手负在身后，脸上却露出一股妻贤妾美的该死的满足表情。君瑞想，这么美的女人，居然甘愿给齐昭做妾，真是委屈了。不过也难怪呢，齐昭怎么都不愿意让她想起前世，只怕也打着将她快点治好，送回大楚的算盘。不对不对，既然如此，齐昭作死啊，要将小老婆和小孩子都推到她面前来？

　　虽然腹诽齐昭，可不免心慌意乱。搭在芙蓉胳膊上的手，指尖触摸到那如影随形的虎皮，轻轻点了一下。虎皮很识趣地张嘴“喵”，君瑞转过头，看着虎皮，“怎么，看到那么多人怕了么？”

　　那天仙立即红着眼，拉着小孩子起身：“不敢惊扰姐姐。”

　　“哎呀，白姐姐，你来了。”武子莹靠在徐嬷嬷身上，看似虚弱的走了过来。先行礼问安，翘起兰花指轻揉太阳穴，“真是对不住，我这几天总觉得浑身没力气。不能早些来迎。”侧首像是才意识到君瑞也在门口相迎，吓了一跳似的，低着头站到君瑞身后。

　　君瑞暗暗冷笑几声，表姐这幅作态是想表明什么呢。这些天，她们可没什么交集吧。她本来不想出来迎接齐昭他们，可江文说，既然齐昭都已经将管事的权利交到她手里，那她好歹要对齐昭表示出在意吧。君瑞想想江文说得没错，要是想在这里生活的舒服，直到回到大楚前，确实要抱紧齐昭的大腿。

　　“呲呲~”虎皮却是眼睛瞪着滚圆，对着武子莹身边的丫鬟紫衣，突如其来地发出低吼，浑身地毛都炸开了。爪子露了出来，扣进芙蓉手里。芙蓉哎呀一声，虎皮像是着了魔，蹭地就往紫衣身上扑。

　　动物的心思简单明了，没有人和人之间那些拐弯抹角的情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虎皮这么一扑，谁都看出，紫衣大约和虎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结了仇。芙蓉匆忙去拦，君瑞却被武子莹拉着退到一边，武子莹仿佛帮她挡在前头，嘴里轻声惊叹：“这，这，怎地连猫都发疯了。难不成是东苑的风水不好？”

　　凡是人力不可达成的，凡是不能用现有常识去揣测得知的，统统都能归于风水。而风水，则是利用天时地利，靠专属物件的摆放位置，来达成好的或是坏的目的。而巫蛊，何尝不是属于作恶的风水一支。

　　武子莹这番话说出口后，君瑞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就要浮出水面，可却不知道从何用力起，能够快些知道真相。

　　“武夫人，子不语怪力乱神。”白美人浅笑了声，“何况，您说连猫都发疯了，难不成东苑还有谁发疯了么。”她停顿片刻，挽住齐昭的手摇了摇，“若武夫人说得是实情，臣，妾身倒觉得要彻查姐姐那院落的吃食用品。”

　　“哎呀，白姐姐，你以为是有人害君瑞么。”武子莹捂着额头，颇为落寞地叹了口气，“君瑞雷霆手段处理了大厨房的婆子，又整治了这上下侍从。若有人心存怨恨，确实防不胜防呢。”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君瑞，“好君瑞，表姐不是倚老卖老，只是居高位者，对底下人，总要有些慈心。势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长久。”

　　芙蓉正好把虎皮从紫衣身上抱下来，转过头就听到武子莹教训君瑞，气得脸涨得通红。而紫衣被虎皮狠狠挠了几道血痕，甚至脸上都有爪子印。可主子们都在，紫衣虽然恨不得再把虎皮扔下水井，可此时此刻，只能委委屈屈地低头哭，还什么怨言都不能说。

　　“表姐教训的是。”君瑞浅浅绽开笑容，抱过虎皮，轻轻揉着虎皮的毛。“不过，表姐你看，连猫都知道对有的人露出爪子，对有的人袒出肚子。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姐姐说得有理，倒是妹妹们浅薄了。”白美人依旧挽着齐昭的手臂，巧笑盈盈，“不如咱们进去说话，小公子们都累了。”

　　君瑞低头去看，那两个小孩子，眼珠又黑又亮，倒是很可爱。他们看了一圈，居然对着芙蓉咯咯笑了起来：“芙蓉芙蓉，抱抱。”

　　芙蓉身形不动，却是极为渴望地看着小孩子，眼眶红了红，柔声说道：“给两位小主子请安，小主子还记得芙蓉。”君瑞歪头想想，看来这两个孩子之前和她还是有点关联的。不由也露出笑脸，弯下腰问：“饿不饿？”可不想，那两个孩子见到君瑞却像是受到惊吓，往后躲了好几步。君瑞倒没觉得什么以为孩子怕生，芙蓉却不免替君瑞委屈。

　　明明小皇子们的性命，都是主子救的。就是因为武夫人从中作恶，让君瑞在慈德宫失态，吓到了小皇子。毕竟小孩子心思简单，他们只看表面，给他们糖吃就是好人，声音响一点便是恶人。可惜主子大善却不被记得，略是举止失常，倒被小皇子记在心里。

　　而小孩子的无心举动，自然是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武子莹极为夸张的惊叹：“怎么，吓到了？可怜见的。”她蹲下去搂住小孩子，“还记得我吗？”

　　小孩子一怔，小手拍拍武子莹的肩膀：“记得。玩玩。”武子莹擦拭眼泪：“嗯，姨姨也想你们。”

　　在门口不见血地捅了君瑞几刀，武子莹才算站起身，张开口想吩咐人准备，片刻后皱皱眉，站到君瑞身后，一副胆怯的小媳妇样子。

　　君瑞自然将武子莹的所有表现都看在眼里，只是心里不由疑惑，到底为什么自家的表姐要作弄她呢，除非是想取而代之。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恶意的揣测，有这么个美人在侧，表姐要留在齐昭身边怕是没希望吧。暗暗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总之她要回大楚的，稳下情绪。依旧靠着失明的借口，而将各人神色瞧得一清二楚。

　　白美人出现，府里上下自然要尊称夫人，这个夫人和西苑身份有些别扭的武夫人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可奇怪的是，武夫人却同白夫人一见如故，除了每日恭恭敬敬去同君瑞请安，说两句话后，这两人便会带着小公子逛园子游湖。

　　忠心耿耿的芙蓉蹲在一边给虎皮挠肚子，嘴里嘀嘀咕咕。君瑞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册，无奈笑道：“你到底说什么呢，倒也说响一些我听听。”

　　“主子！你倒也管管。”芙蓉哼了一声，“那武夫人倒好，天天黏着白夫人。那也就算了，还总是将小主子们带在身边，明明……”

　　“明明我是嫡母？”君瑞拿着蓝皮册子掩嘴笑了声，抬起眼看看窗外阳光恰好。暖风顺着树叶缝隙，窜到窗栏边，卷起烟灰色的薄纱帘，飘飘荡荡的。她收回眼神，眼睛应该已经大好了。从黑暗中重新回到有颜色的天地间，这才发现，漫天的色彩真是让人欣喜。

　　“主子！”芙蓉重重唤了一声，成功将神游天外的君瑞拉了回来。“你没发现，这几天，表少爷都不来瞧你了么。”

　　君瑞一怔，芙蓉亦是一怔。两人对视片刻，芙蓉慌慌张张躲开眼神，不敢去看君瑞。耳边就听君瑞微弱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怎地那么耳熟。”

　　芙蓉当然知道为什么耳熟。秋德落水前的一天，她还在跟君瑞抱怨，说皇上好几天没来了。然后，第二天，秋德公主便落水而亡。

　　可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两人沉默片刻后，就听院落外脚步纷乱，武子莹身边的徐嬷嬷发疯似地冲了进来：“主子，主子，大公子落水了，武夫人下水去救。可是，可是两人一直没有上岸，求您，求您让皇上派人去救咱们夫人啊！”

作者有话说

　　天灾还是人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