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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往事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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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君瑞蹭地站了起来,喃喃自语。徐嬷嬷说的是谁?
芙蓉急得恨恨跺脚:“你这个多嘴的婆子,快点出去!”
徐嬷嬷趴在地上大喊,“求主子去救救咱们夫人,不然夫人要被淹死了!”她一边吼,一边偷眼去看君瑞。果然同夫人说得一样,这位主子脸色惨白,木愣愣站在面前,摇摇欲坠。
“得,得救人!”君瑞推开芙蓉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心里明白,这一冲,不是为了武子莹而是为了秋德。对对,她甜腻腻软绵绵的秋德,已经会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叫娘了。她再不去,秋德就会被淹没在湖里,成了那册子上一道朱字。
“主子!”芙蓉跟在身后追了出来。
那徐嬷嬷慢吞吞地站起,看着东苑人仰马翻地乱成一锅粥,心里嘿了一声。刚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要出去,身后就听低低的嘶吼。回转头,正是那虎皮,弓着身子,尖利地爪子抵着角桌。徐嬷嬷刚刚一转身,就被虎皮扑了正着,脸孔被狠狠挠了一下。
“哎哟哎哟,死畜生!跟你主子一个样!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像上次那么运气好。”徐嬷嬷撵着虎皮,愤愤骂着。
可她时运背还是怎地,骂声刚断,就听有人冷冰冰的问:“徐嬷嬷,你怎地会在东苑?”
徐嬷嬷一怔,身形僵硬地转过身,就见皇上身边的总管江文,冷着脸左右看看。她一慌,知道身后因为追打虎皮,碰翻了角桌,上头摆着的细脖紫青瓶翻倒,水流了一地。插在瓶子上的刺玫,零零散散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她踩的还是虎皮踏的,遍地是碎落的花瓣。
这下膝盖发软,扑通跪了下来:“江总管,奴婢刚到了这儿刚说夫人落水,这儿的夫人就冲了出去。碰翻了角桌什么的,奴婢还想帮忙收拾收拾,所以,所以”
江文心里那个气啊。他奉了皇帝的命令,一定要稳住皇后不能让她去临湖畔,怕她触景生情。可哪里想到,这贼婆子居然先一步到了。这让他不去想是武夫人的刻意安排,都难。这下子,皇上的命令没有执行到,还要担心皇后好不容易瞧着大安,现在又得受刺激。
“来人,把这婆子押下去等候处置。”江文摆摆手,吩咐身后的随行把徐嬷嬷给押到黑屋,这是留给皇帝出气用的。叹了口气,又是飞奔去临湖畔。等江文到了临湖畔,君瑞已经先一步到了。
君瑞在还没近湖边的时候,停下脚步。她不敢再往前了,浑身害怕地发抖,担心看到小小的人平躺在地上,了无生息。芙蓉后一步赶到,扶住君瑞的胳膊,低声劝:“主子,咱们回去吧。咱们回去吧。”
已经被救上来的武子莹跪坐在地上,衣裳湿漉漉贴着她,将身形勾勒的曲线毕露。头发披散下来,一缕一缕地粘在脸颊上。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君瑞的方向,逼迫君瑞同她对视。原先蒙在她眼眸上的灰色雾气,像是被湖水给洗干净了,此时眼睛亮得吓人,透着一股不知名的兴奋或是疯狂。
“君瑞!”她突然哭喊出声,一步步跪行。她膝盖行过的地方,露出两行蜿蜒的水印,仿佛两条水蛇交缠蜿蜒而至。“我又没救出孩子!”
“什么?!”头好疼,疼得几乎要裂开两半。四周的景色忽长忽短,像是突然闯入了不属于她的空间里,一切的一切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君瑞眯着眼睛,孩子,没有救出来。秋德,死了。
“瑞儿!”人忽然被腾空抱起。时不时抽风的齐昭,露出千年难遇的惊慌表情。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对她说什么,可惜,君瑞想,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想听。秋德死了,真正属于她的,唯一完全属于她的人,没了。
这一觉大概是君瑞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乱糟糟的梦,也没有突然的惊醒,直睡到虎皮毛茸茸的尾巴在鼻尖扫来扫去。猛地坐了起来,芙蓉正趴在她床边打瞌睡。有些好笑地摇头,推了推她:“芙蓉,该起了。”
“是是。”芙蓉仰起头露出害羞的笑容,“奴婢服侍三公主起身。”低头对还占据锦被不愿离开的虎皮,“难怪早上寻不到你,原来躲在这儿了。”
“昨晚父皇没去母后那边休息么?”停顿片刻,“依旧去了池贵妃那边吧。”
“阿姐,你管他干嘛!”珠帘叮当想起,君德从帘子外头大踏步进来,“阿姐,你怎么睡那么迟。今儿有赛马,大皇兄,还有那个齐国质子都要去。你也得替弟弟我摇旗呐喊。”
“我才不去呢,今儿表姐要进宫。我还邀了二皇姐,咱们要唱花令。就在国色苑摆席。等你玩好了,再来寻我,昨儿的功课还没问你呢。”
“哎呀,我的好阿姐,你也知道,大皇兄和我不对头。他旁边的那个质子,虽是笑眯眯,看着也渗人。你不来,我不安心。”君德挠挠头,却又去看熏香,“你这屋子真是好闻。”转头对芙蓉关照,“过会让人给我送些一样的香过来。我那屋子,总觉得冷冰冰的。”
“你们一个两个真是有趣,上回二皇姐还说她屋里冷冰冰的。我看呀,是你们都懒得打理。”君瑞转过身,歪头笑道,“好了好了,我会去瞧瞧你。不过现在你还得出去,我得换衣裳。”
“啊?哦哦哦。”君德脸涨得通红,低头不敢再去看君瑞,“那,那我去马场了。阿姐,你一定要来啊!”
“主子,主子,醒醒。奴婢求您了,快醒醒。”
芙蓉说什么鬼话呢,她不是醒着么。过会儿还要去看君德赛马,还有去吃席,对了对了,下午就去园子摘点桂花做桂花酿,母后可喜欢吃呢。
“瑞儿,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的,你快醒醒。求你了,快点醒醒吧。”
真是奇怪,是谁的声音。珠帘叮叮当当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表姐掀开帘子进来。一身鹅黄琼衫,拖地银白裙子,耳垂边的蓝宝珠子,应是吴国给礼物。她有一对,还有一对母后给了表姐。
“君瑞,这儿真是舒服。我都不愿意走出去了。”表姐笑盈盈的,抱起一个粉嫩的女娃娃送到她的面前,“瞧,这娃娃好玩不?”
“真漂亮,倒像是同我有缘。”君瑞轻轻摸了摸女娃娃的脸颊,歪头笑道,“叫什么?”
“叫秋德。”表姐转过身不让君瑞再看,“我一直眼热想要,总算是到手了。不过想想,一会儿又要物归原主总是不甘心。”说着,却转身离开,“可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呢。”
“咦,表姐,你等等我。”君瑞也跟着离开琇瑟宫。可脚步迈动,却立即回到湖边,左右看看一个人都没有。再过一会儿,就看见水波流动,武子莹瞪着双眼,半笑半哭从水里浮起。“君瑞,我又没救到孩子。”她说着,眼神看向了湖中央。
湖中央,秋德小小的身躯,浮在水面上。
“醒醒!瑞儿瑞儿!”
嘴里有苦到心底的药汁灌进来,却在进入喉咙时,呛得君瑞连连咳嗽。“秋德!”她尖叫着惊醒过来。入眼却是齐昭放大的脸,满是担忧,眼眶通红。
君瑞颤抖着伸手抓住齐昭的衣襟:“孩子,我的孩子,秋德死了。”
“别怕,别怕,已经过去了。”齐昭紧紧将她搂进怀里,“朕已经册封她为大齐德馨长公主,赐葬皇陵。一切都好了,没事的。”
“追封有什么用。”君瑞推开齐昭双手捂住脸,隐忍地小声抽泣。都想起来,那该死糟糕的回忆,因为今天大皇子的落水,都想起来了,她根本不想想起来的。自欺欺人在这里住着,等君德安排妥当,她就能无牵无挂地回大楚。但是,她都想起来了。
“君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武子莹跪在床边,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也没想到,今天和白姐姐去游船,行到一半白姐姐带着二公子回去歇午觉。我本来也想带着大公子同去,可大公子说水下有鱼,伸手去摸,哪里想到,掉了下去。”
君瑞从指缝里看了出去,武子莹哭得确实我见犹怜。若不是亲眼看到事情真相,任谁都不会相信秋德也好,大皇子也好,都是因为武子莹的关系才落水。
“你……”君瑞刚刚开口,却突然想起之前,她一心质疑武子莹,可到头来呢,她落了个疯疯癫癫的罪名。转了更为悲戚的哭声,“表姐,表姐,我好难受啊。”
君瑞在一瞬间决定,继续假借忘记前事的名目。就算她现在豁开脸皮去闹,也不会让武子莹受更多的苦。再说,再多的苦,也抵不上秋德她的一条命啊。可是,就算自己失去记忆,但自家的皇后身份,一定要让齐昭现在亲口说出来。权势是个好东西,特别在你想报仇,或是想达成什么目标的时候。
“齐昭,你说什么长公主?说什么朕。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齐昭略皱了皱眉头,再将君瑞搂进怀中,低声说:“是朕不好。朕是当今大齐皇帝,你是朕的正宫皇后。朕不该想出这种主意帮你疗伤,朕就应该时时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