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父子》幽疏桐

4、4

　　大概，所有的小精灵内心都住着一个小恶魔。
　　“我可以参观您的酒窖吗？”分明是小心翼翼的措辞与语气，瑟兰迪尔却听出了欢呼雀跃的前奏。
　　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吗？精灵王颀然起身，打算满足因戈瑞的愿望，不过，拉开房门之前，他微微压住下颔，清冷的声音在小精灵头顶打了个转儿笼罩下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酒窖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满心欢喜的小家伙毫无防备地再次出卖了他的朋友。
　　从容优雅地沿着台阶缓步而下，借着转弯，瑟兰迪尔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跟在侧后的因戈瑞，小家伙那满脸期待的小模样让他觉得有必要加强对莱戈拉斯的管束了。
　　敢偷偷带酒出去给朋友们喝？伟大的瑟兰迪尔王微微狭起双目，唇角微嵌，莱戈拉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吗？

　　缩在因戈瑞床上听德尼尔将睡前故事的莱戈拉斯莫名地打了个寒噤，条件反射地往身上拢了拢被子，德尼尔问：“您是着凉了吗？殿下。”尽管他知道精灵一般很少生病，但还是担心地看着眼前包着被子只露出脑袋的小精灵。
　　莱戈拉斯摇着头回答：“不，我只是突然有点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精致的五官微微收拢了一下，意味着小精灵的确很疑惑。
　　“呃，”德尼尔抓了抓后脑勺，商量：“会不会因为这个故事太吓人了？不然我们换一个？”
　　“一点也不，”莱戈拉斯微微一撇嘴，小精灵稚嫩的声音清脆好听：“这种故事一点也不吓人，不过是食人妖嘛！我很小的时候ada就讲过了。”
　　哈？德尼尔不得不集中精力消化了一下莱戈拉斯殿下的话，然后疑惑地求证：“瑟兰迪尔陛下给您讲睡前故事？”
　　“对呀，您不是也给因戈瑞讲吗？”莱戈拉斯不以为然地高挑起眉，那表情简直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ada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我还听过比食人妖更可怕的故事呢！”
　　德尼尔配合着露出“哇，国王陛下好厉害”的表情，然后内心不住地抚额，尊敬的国王陛下您常年给莱戈拉斯殿下讲那么可怕的睡前故事真的好吗？
　　不过，殿下您的品味还真是奇特！因戈瑞的睡前故事都是他nana几十年不厌其烦地吟唱着露西安贝伦之歌，那才是小精灵该听的吧！
　　“您见过恶龙吗？”莱戈拉斯打了个呵欠，努力睁了睁眼睛。
　　“呃……”德尼尔想只见过恶龙肆虐之后的惨状算吗？
　　“ada讲了各种各样邪恶力量被英雄打败的故事，可每次我想听关于恶龙的，ada都不讲。”小精灵撅了撅嘴，他在书上见过相关的记载，偶尔也听卫兵们说起过密林曾遭恶龙侵袭，那么ada一定和它战斗过，他觉得他的ada一定很英勇的战胜了恶龙，所有的孩子都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大英雄，莱格拉斯也不例外。莱戈拉斯不由自主躺倒，白天玩得太累了，这会儿他的眼皮好像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一样，止不住地往一块儿粘合。
　　德尼尔轻轻拍着小精灵的手臂，低声道：“关于恶龙啊，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不过您的父亲的确是位英雄，我的殿下，那时候他从恶龙的荼毒下拯救了整个密林。”
　　小精灵没有听他说完就已经睡了过去，德尼尔轻轻叹息，我尊敬的殿下，密林的希望，吾王是如何将那一切从您的成长中隐藏起来的？
　　低低的吟唱在莱戈拉斯耳畔徘徊萦绕，他微微舒展了一下手臂，又轻轻拥住了手边的被子，ada……

　　“一口。”冰蓝色瞳仁里明明含着笑意，瑟兰迪尔却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因戈瑞失望地看着眼前的酒杯，嘟囔着表示抗议：“可我已经说了那么多。”好吧，其实是出卖。
　　“你是希望我违反自己制定的规矩吗？”精灵王微微扬起下颔，因戈瑞顿时捕捉不到那点点好看的笑容了，于是悻悻地拿起酒杯，用力仰起头把杯子里那还不足小精灵半口的酒滴进了嘴里。
　　看着小精灵一副“我被欺骗了”的小表情，瑟兰迪尔微笑：“莱戈拉斯应该提醒你不要轻易和我讲条件。”
　　小精灵孩子气的努努嘴：“是的，以后我不会了。”
　　瑟兰迪尔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酒壶，然后轻轻拍了拍小精灵的头顶：“好了，因戈瑞，你该回去睡觉了，这是新酿的果汁，据说带着酒香，莱戈拉斯还没来得及喝，你可以先品尝一下然后好好馋馋他。”
　　因戈瑞惊喜地接过酒壶，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吗？”
　　“唔，今晚不行，明天再喝。”瑟兰迪尔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酒窖，听到那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瑟兰迪尔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捕捉小精灵走路的速度与频率他一向在行。
　　“您的工作都忙完了吗？”因戈瑞边走边仰着脸问身边这位实在太过高大的精灵王，酒壶被他用力抱在怀里，从瑟兰迪尔的高度看下去，小精灵的小脸仿佛被放大了一样仰在酒壶上方，那样子憨憨得格外可爱。
　　“是的。”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里传远，听起来似乎有些失真。
　　小精灵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国王陛下愿意给自己讲个睡前故事，他已经习惯了伴着nana的歌声入睡。
　　仿佛探知了他内心所想，精灵王那略嫌清冷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格外的悦耳动听：“想听故事吗？”
　　“当然，哦，如果您有空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因戈瑞像模像样地向他的国王致敬，这一天来他已经收获了太多的意外，这个也可以算在里面，他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失眠。
　　因戈瑞乖乖躺在床上，小手紧紧抓着被沿，表情紧张又哀伤，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好整以暇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精灵王，细细的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那些可怜的精灵真的再也没能回到他们中间吗？”
　　瑟兰迪尔歪过头点了点：“是的。”
　　“那他们去哪里了？”小家伙似乎有些哽咽。
　　瑟兰迪尔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他们被魔苟斯的爪牙抓走或者，杀死了。”他记得这个故事莱戈拉斯不等听完就睡着了，而眼下小精灵似乎毫无睡意，而且这快哭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因戈瑞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白嫩的小脸滑落，他抽噎着问：“那他们的灵魂会去往曼多斯吗？”
　　瑟兰迪尔手指撑住额角：“也许会，也许不会，世上的事情并不总会如我们所愿，孩子，不过，你愿意相信哪一种结果？”
　　“我希望他们的灵魂在曼多斯得到救赎，而后重生。”小精灵认真地回答，感觉似乎不那么悲伤了。
　　“我也如此希望，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聆听维拉的指引呢？”瑟兰迪尔柔和的目光安抚着小精灵，或许给他讲这个睡前故事是错误的选择。
　　因戈瑞想了想，问：“您会庇佑我们到时间尽头对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这里对吗？”
　　瑟兰迪尔笑了，俯身轻轻吻了吻小精灵的额头：“是的，孩子，我将尽我所能守护你们，爱尔贝蕾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