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道士（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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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曹府门口，曹府门口一尺远的地上都是一些灰扑扑、烧成了灰的符纸，整整齐齐铺成了方形，足足有一寸高。门口的小厮瞥见马车停了下来，车轮正好压在了这层灰上，麻溜地跑了过来，对着车夫喊着：“赶紧走开，压到我们府的镇宅之物！也不长眼睛！瞅瞅这是什么地儿！曹府！我家小姐是宫里的娘娘！”
轻舟看不惯如此仗势欺人的仆役，飞身下马，一把揪起小厮的后衣领，硬生生地拖到马车边上，右手抠着头，按在了印着安王府徽章边上，小厮毕竟不识字，一边挣扎一边威胁着，吴钩明用了手劲捏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教你这是什么！这是安王府的徽章。”
小厮一听，腿都软了，不一会子，地上多了滩水迹，轻舟退了一步，吴钩明拼命扇扇子，一脚踢在了他的大腿上，“还不快进去通报！”
曹府的小厮顾不得去换衣裳，四肢都用上了，踉跄着爬进了曹府大门，嘴里大声嚷着：“老爷！老爷！安王爷到了！”
曹老爷和曹二爷来时忙告罪，安王温和地笑了笑，犹如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明亮，“不知者不罪。”
曹老爷在朝中就听闻安王爷性情极为温顺，正是这样的性子使得他受到了皇上的重用，前段时日宫女被害案本身就棘手，牵扯到了与外族的往来，他却能做到两边都不得罪，皇上对他的处理方法很满意，看得出其能干，可惜了。
佛堂中檀香味萦绕，一妇人身着素衣，长发如瀑，披在后背，没有任何华丽装饰，跪在佛龛前，双目紧闭，手持念珠，念念有词，不曾停歇。她身旁立着位婆子，身着褐色绸缎衣裳，上面绣着金字福，婆子小声说道：“又请来了一位道长，刚才奴婢去取吃食，安王爷过府。”
妇人眼睛微微睁开，面前的佛祖慈眉善目，包容救助着天下芸芸众生，她内心叹了口气，发出罪孽的哀声，又闭了眼，念佛声更大了。
曹府的大堂上和平常京城里的两品官员的家有些区别，曹家世代官宦，旁支又从商，厅堂之上的摆设也略微华丽了些，就拿放在门口的那两柱盆景松树，也是从川蜀一带运来的名树，更别提这口齿留香的茶，半金才能得一两，虽不至于比得上贡品，倒也相差不远。
曹大爷退朝后就接到了宫里公公来传的口谕，府中一事交由安王负责，安王亲自上门，自是小心翼翼赔笑着，一丁点都不敢马虎。虽说自家女儿是宫里的昭媛，可只是妃嫔。
本来此事乃曹家私事，一时遮掩下来，捂得紧实了也就过去了，不曾想那夜晚之后曹家仆役又接连几次见了这怪事不说，京城百姓还说在曹家祖坟之地也曾见过，连带着一些百姓说在自家也见过。一时京城中人心惶惶，慢慢儿又传出了此事乃上天的警示这样的说法，至于警示什么，百姓都不敢明言。皇上这才重视起来，特意派了安王来调查此事，头一个被调查的，就是曹家。
“圣上传了旨意，安王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定然会照办。”曹老爷先摆了个低姿态，意在讨好安王。
“听闻曹府一早迎进了位道行高深的道长，本王特来见见。”安王笑着说。
曹老爷顿时直冒冷汗，安王这是在责备他装神弄鬼还是另有所图？
他小心翼翼地回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内人和家母的主意，下官也曾阻拦过，奈何她们妇人之见，都信这个，请道长来也就宽宽老母的心。让王爷见笑了”
安王作了然状，直点头，宽慰曹老爷道：“曹老爷真是孝心一片，乃文武百官之楷模，当以此为榜样，实乃难得啊，难得。”
“儿时曾听父皇提起过曹家的家风，十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旧，倒是让人由衷敬佩，想必曹府中的公子也继承了曹家人的风度？”
曹老爷听得安王的称赞，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眉都挤了出来，提起的心安安稳稳放在肚子里，脑子也比刚才灵活了许久，“这是圣上与安王的抬爱。”
“只是不知，刚才那位道长什么时候作法？此事本王也是第一次听闻，若说今日上门叨扰有何要事，倒是没有，只是为了满足本王的好奇心罢了。”
曹老爷干巴巴地笑了，他本想等会借机出去吩咐小厮到账房取点银子打发走道士，不曾想安王在这摆了一道，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长说是半夜。”
吴钩明在厅堂里转了一圈，品评了一番挂在墙上的名画，回过头来，“那就有劳曹大人了。”
安王笑眯眯地附和，“曹大人，有劳了。”
“不敢、不敢。”曹老爷着人准备晚膳，又让管家打扫出三间客房。
曹府一小屋里，两人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你说那事儿会不会被发现？”
“半夜里若是又出现一定要掩饰好。上次一时错手没有逮住，这次怎么也得逮住。”
“不，不能明着来，吓他们一吓，防住那个侍卫。”
“你也太小心了，我们都等了那么久，也就出现了三次，这次不一定能见着。”
“多准备点，小心为上，他们不好惹。”
“这次敷衍过去，我们再来从长计议。”两人商定后分头行事。
曹府晚宴安排得十分妥当，上的菜色也很是新鲜，诚意十足，连带着陆钰也吃了不少以往在曹府中未曾吃过的东西。
记忆中的曹府没有多大改变，陆钰闭着眼睛也能够准确忆起院落方位，除了陆国公府，这里是她第二熟悉的地方。
她在晚宴过后，偷偷去了趟自己五岁是经常去的院子，清秋院。
五岁时的清秋院很是热闹，鸟语花香、绿草如茵，院里的景致更是在京城中数一数二，设计这景致的正是院子的主人。陆钰只要来曹府，首当其冲就是来打扰院子的主人，常常缠着对方陪自己玩耍。
如今院子的主人已经不在，院门的青色漆渐渐剥落，露出了深褐色，门上挂着把厚重的大锁，锁和链子沾满了锈色，陆钰轻轻把手放在门上，来回抚摸着，眼角滑落了一串泪珠。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用袖口麻利地擦掉了泪水，脚步停了下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去了。”
陆钰转身垂首跟在安王身后，离开了清秋院。
半夜曹府的池塘边上，摆放着一桃木制成的八仙桌，上面点着烛火，道士身着道服，一手拿着拂尘，另一侧手肘夹着桃木剑，袖子里一叠纸符若隐若现。
八仙桌上摆放着瓜果，香炉上点了上等的香，旁边立着一个颇有分量的铜制铃铛，待会能派上大的用场，早上进曹府时只一位道士，如今身边还跟着两位小徒弟，是今晚刚从别家做完道场过来的。
小道士摆弄了一会子八卦盘，从兜里掏出一符纸烧了起来，周围氛围变得凝重，陆钰屏住呼吸，符纸燃烧形成的小火焰亮了会儿，立马就灭了。道士摇起了桌上的铃铛，抽出桃木剑，对着空中一阵子乱砍，过了半盏茶时间才停了下来，又喝了口水，往空中喷洒一番，这才整理了衣服，胸有成竹对着曹大爷说：“脏物已经除了，曹大人请放心。”
他的话语刚落，正帮着收拾八仙桌上东西的两个小道士手里拿着的铃铛和拂尘都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吓得人心都颤了颤，道士劈头盖脸转头就开骂，两位小道士呀地一声鬼哭狼嚎地扔下东西，慌不择路四处乱窜，道士此时看到了迎面扑来的东西，“呀！”的一声，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轻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而出，一手握住飞面而来的骷髅，落定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安王。
曹二爷伸出手像是要阻拦轻舟，被曹老爷给挥掉了，此时夜色中响起了呱呱的叫声，是蟾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道士（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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