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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揣测(小修) ...

  •   呱呱叫声响彻夜半三更的曹府,众人目不转睛盯着轻舟双手捧着的骷髅,上面覆盖了一层微湿的泥土,像是一层厚厚的保护膜,与其他府的黑泥、污泥有所不同,曹家池子里的泥是上好的白泥,这种白泥是从岭南地区的高山岭中挖来的,一斤就上千两,如今这白泥与池子边缘的普通泥土混合,白泥占据的分量也不少,曹家还真是富有。

      吴钩明高举着烛灯,轻舟把骷髅翻过来,里面窝着一只大蟾蜍,蟾蜍嘴巴两边一鼓一鼓的,瞥见灯光也不跳开,安安稳稳趴在骷髅里。

      跳动的骷髅是这只蟾蜍顶着这个骷髅跳跃,搞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的事儿终于揭开真相。

      吴钩明从怀中掏出一块两层厚事先准备好的细棉布料,往上面倒了点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的酒精,抹了几下骷髅,骷髅的顶部更加光亮,他又戴上手套,从袖子里拿出网状袋子,将趴着不动弹的蟾蜍抓进了袋中。

      曹老爷和曹二爷呆愣着望着吴钩明收了蟾蜍和骷髅,两人反应过来时都不敢再吭声,安王,他们目前还是惹不起,但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扯下来。

      看了这一幕后,在场的人都睡不着了。

      曹家大厅里的八盏烛灯都点亮了,曹老爷还特意又吩咐下人多加了两盏。吴钩明双手捧着骷髅来回摩挲着,对着烛光看头颅是否有击打的痕迹,没有任何发现。

      安王瞅着吴钩明手里的骷髅好一会子,才开口问道:“不知曹大人可知是什么人?”

      曹老爷艰难地回答:“王爷,您是知道的,府中人多嘴杂,很多仆役不用心,自是会被罚板子,打得重了一条命也就没了,至于仆役们怎么处理,我们也不曾过问过,不曾想竟然在池塘边上,都是内人执掌家事不严。”

      陆钰腹诽着曹家又不是只有曹大太太一人能够做主,况且若这是仆役的骷髅,又未曾调查清楚哪个院子的人,怎么一盆子脏水都往曹大太太身上泼,倒也不怕泼多了洗不干净。

      厅堂一时冷场,曹老爷心思沉重,琢磨着如何应对安王接下来的盘问。

      曹二爷面容惨白,双手捂着肚子,抑制不住发出了呻/吟声,曹老爷连声道失礼,正准备让仆役们送曹二老爷回房时,安王暗示轻舟上前背曹二爷。

      轻舟的举动引得曹老爷连声道不敢,安王压低嗓音,言语中一丝强迫和威严,“曹二爷的病要紧,家仆的脚程没有轻舟的脚程快,还是让轻舟来吧。”

      曹老爷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两人商量好了让曹二爷装病偷偷派人去处理了那堆白骨,安王如此动作,难道一开始他就有备而来?他的拇指和食指揉搓着。

      轻舟一把背起曹二爷往就近的房里跑,一路飞奔,颠得装病的曹二爷肚子里的肠子都要吐出来,两眼直翻白眼,没病都要颠出病来了。

      吴钩明放下骷髅,自动请缨,“下官也略懂医术,此时大夫怕是来不了,就由下官前去把把脉。”他说此话只是为了告知曹老爷而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允许。

      天微明,曹府进了一队人,共有六个,身着大理寺仆役官府,手拿铲,团团围住了池塘。安王来曹府之前推算出曹府定然有完好无损的人骨埋在池塘中。

      吴钩明双腿的靴子外面套了一层白布,拿厚厚的油纸裹了一层防止泥土和水汽渗入。池塘的水过了一刻钟就被六人用工具抽干了,吴钩明的父亲曾是一名仵作,自小就喜验尸,其父真传之学习得十成十。

      安王带着曹大爷和陆钰缓缓而来,曹大爷面带微笑,脚步从容,走在前面引路,还说着些话儿试图给安王留下好印象。他如此表现,源于他在厅中接到管家的暗示,得知池塘已经被包围了,他暗自筹谋良久,十分笃定安王他们挖出来的除了那堆白骨,什么都不可能发现。

      陆钰对曹府案子多了一分的好奇,她不怕泥水湿了鞋袜,顾不得向安王请示,探了池底,竟足足有五尺深。

      她轻轻走到吴钩明那边,吴钩明察觉有人走了过来,抬头见是她,指了指放在四尺远的包袱,陆钰从他的包袱内拿出姜片,含了,这才走近,只见吴钩明从白泥中挖出了一些白骨,安放在一条七尺长、五尺宽、两指厚的细白棉布上,摆放整齐,还差一只手臂。

      吴钩明在这附近扒拉着寻找,陆钰眼尖地伸手指了指在她刚才挖出白骨的边上,他捧着白骨,擦拭中发现手掌骨里紧紧拽着东西。

      白骨生前紧紧握住它,物件说不定能够辨认出他的身份。吴钩明怕硬是把东西拿出来会损坏白骨的手指骨,打算等回去之后再想法子弄出来,整块东西未看清质地,从尸骨蜷握和手指骨弯曲程度看,物件很是小巧。

      陆钰见他一个劲儿捣鼓,好奇心驱使,不由自主凑近一看,她只瞥了一眼,见是块白色的东西,总觉得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目光随着白骨而移动,她侧着头盯着白色的东西,是块石头?还是玉?当吴钩明擦拭了白色东西的一面时,她瞅着这晶莹剔透的质地,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他又换了块布擦五指骨头中露出来的白玉石,竟然擦出了一点红,陆钰的眸子慢慢放大,她微张着嘴巴,倒退了两步,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上前了几步,眸子快要粘在那东西上,眼泪不知不觉中流出眼眶。

      从一滴一滴断断续续地滴落到犹如山间瀑布般爆发而出,难以抑制的悲伤之情差点猛烈撞击她,她不信!当年的绝伦风姿犹如仙人下凡,到如今面前的一堆白骨,她不信!

      吴钩明带着疑惑的神情,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认识这个人?

      吴钩明拉拉杂杂地整理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弄好了。

      陆钰头比刚进曹府时压得更低了,不是害怕或是害羞,而是为了掩饰她的失态。

      四人从曹府离开,安王府的马车夫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赶车的技术一流,普通的马车夫赶车给外颠簸,他赶车颠簸得少,安王闭目养神。

      坐在车里的吴钩明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不是知道那玉石的来历?”

      陆钰没有出声回答,在曹府暗自流泪,压抑着不能出声,声音必然哽咽,她内心虽有七分确定这就是他,但脑子里有小声音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在这里!

      她还是留存着一丝丝希望,这不是他,脑中却回想起当年他信誓旦旦对自己说:“乖,我会把这块玉戴在身上,一刻都不会离身。你先回家,我有空就去看你,好不?”之后那一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去找他,每每趁着他不注意翻看他的外衣,玉石一直挂在外衣里层。

      陆钰死命摇晃脑袋,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吴钩明心里自是怀疑的,但他也不想点破。

      到了安王府,吴钩明带着东西去了房间里,等到吃晚膳时他开心地说自己终于把那块白色东西拿出来了,而且整个骨架也摆放完整,清洗过了一遍,验了许久了,只等着再誊写一遍记录可呈上来给安王过目。

      陆钰做好活计,夜下点灯,一直熬到了四更天初,陆钰用心倾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人走动,吹灭了房门的灯,她又坐在床沿顿了顿,起身开门,她慢慢把门拉开,探出头,左右观察了会子,跨出门槛,关上门。

      她记得吴钩明的住处,离自己的院子不远,她想弄清楚是不是那个人。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丝支撑的力量,让她不至于倒下。

      她绕了条近路,很快到了吴钩明的院子,她直奔他的房间,她从他们日常的打趣中得知吴钩明有一癖好,喜欢把骨架放在自己的屋子里,今儿的东西他定然放在屋子里。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绕道先去了趟书房,书房很是整齐,书架上只有几本书,他一旬日里并不是每日都在安王府,只有疑难案子才会在安王府过夜。书房自然没有多少东西。

      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还未开封,用来移动门栓也足够了。她悄悄儿挪动门栓,花费了她一盏茶的功夫,她进屋子后,听到内屋穿来了他的鼾声,看来睡得很熟,原本轻手轻脚的她顿时放开了胆子,从怀里摸出火石,从靠门的地儿开始搜寻。

      她一路摸进了里屋,在里屋的长桌上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仔细打量着安放在长桌上的白骨,如此冰冷,火光照射下还闪着寒意,在骷髅的一旁,那块白玉安静地躺着。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俯下身子,她看到了那红色的字,印在白玉上,那样熟悉的字,她双手颤抖着,火石因为她的剧烈抖动掉在了地面上,原本漆黑的屋子在火石熄灭的那刻,亮了。

      安王从门口走进来,吴钩明穿着白袍子从床上起来,轻舟则从门梁上跳了下来,她已经顾不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她双臂抱着自己,蹲在那儿,嚎啕痛哭。

      他们等着她由嚎啕大哭到抽咽时,安王上前从身后扶起她,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倒了杯水劝她喝下,她喝了口水,平静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玉石。

      安王打破了这样的僵局,“你认识这枚玉石的主人?还是你本身对这具白骨的主人有了猜测?”

      她微张朱唇,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清了清哭得略微变哑的嗓子,“我还不确定,但至少有八/九成了,只是得再去一个地方。”

      安王扬了扬自己的剑眉,“哪里?”

      陆钰面带冷意,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吐出来:“曹家祖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揣测(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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