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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浅川朝日,仇恨不是让人陷入疯狂的理由……从古至今困扰人们让人们陷入疯狂的理由,从来就只有爱而已。
      ——灵王
      浅川朝日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是浅川宵夜躺在石板旁边看着自己,被微风吹起的发丝划过他微笑的嘴角。
      梦里是春日融融,低着头的金发少年拉住了自己的袖子一角,指尖微微颤抖。
      梦里是血泊中的木村拓也在不停地喘息着,最后却抿起嘴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梦里是小小的三途川被鬼道绑缚着站在那里,哭得涕泪横流。
      然后她醒了,睁开眼睛望过去,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皆是一望无际,仿佛世界上本就什么都没有。
      浅川朝日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只是目光挪开了一瞬间,等她站稳之后,眼前就凭空出现了被浓雾笼罩巨大的水晶,朦朦胧胧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很多年前的浅川朝日看到过这个水晶,也看到过水晶里面的东西,就在她被赐予“浅川朝日”这个名字,成为人类的翌日,浅川宵夜拉着她的手,带她觐见过。
      很难想象现世、尸魂界、虚圈、断界、地狱的共同最高统治者是一个被封印在巨大水晶中的没有四肢的躯体。浅川朝日就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水晶中的躯体,看着躯体头颅上空洞的眼睛,感觉他的目光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的身体在看着浩瀚天地。
      这样的目光让浅川朝日不寒而栗。
      “你叫什么?”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也像是在很近的地方。
      “朝日。”浅川朝日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一丝迷惘,“我叫做浅川朝日。”
      在他开口前,浅川宵夜早就应声跪下,那是一种面对自己造物主的敬畏。可是浅川朝日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她站在那里只是因为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涌上的熟悉的感觉而感动,等到发觉的时候,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
      “啊咧。”浅川朝日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感动。
      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因为“世界”的需要而诞生的。
      灵王和传闻中一样严肃,对她仅仅问了那么一句话,离开灵王宫的时候,浅川朝日拉着浅川宵夜的手,仍然有些困惑。
      “灵王大人一向这么沉默少语吗?”
      “是的,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未来,尸魂界的一切都在灵王大人的掌握之中,他无需开口向询问,也无需开口向我们解释。”
      “那……那为什么独独问了我的名字……”
      “这说明了你的存在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下,阿朝。”
      “那灵王大人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记忆中,浅川宵夜永远温和并且慢条斯理,面对自己没有意义并且还有些失礼的提问,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灵王大人一向杀伐果决,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尸魂界的未来,你活着走出灵王宫,恰恰说明他很喜欢你。”
      那时的浅川朝日看着宵夜拉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整齐的袖口,看着他一丝不乱的齐腰发,恍恍惚惚地涌上一种真实感,一种她真的摆脱过去,成为一个人类的真实感。
      从那时候开始,一晃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百年,再次站在这里面对这个巨大的水晶,浅川朝日的心情却已经和曾经全然不同。
      “浅川朝日。”水晶中的灵王开口,还是记忆中那种忽远忽近的感觉。
      她站在茫茫天地中抬头看着大雾中的水晶,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个不是梦,现在的才是梦。
      浅川朝日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日光白晃晃的,让浅川朝日好一会才意识到眼前的是四番队的队舍天花板。这次袭击似乎造成了不少损伤,虽然她所在的床位被帘子隔开了,但是还是能清楚听见周围忙里忙外治疗的四番队队员杂乱的声音。突然,有人撩开帘子尝试把头探进来,却因为头上过大的斗笠挂在帘子上导致进不来。
      “啊咧啊咧。”
      京乐春水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些不情愿地把斗笠摘下来放在了一边,紧接着把他的卷毛头塞了进来,露出胡子拉碴的大叔脸。
      “早上好啊,阿朝。”他微微笑着,难得没有故意露出什么猥琐的表情。
      “京乐春水……”浅川朝日看着他,明明只是最近才见过的人,但是恢复记忆了以后却又觉得上次看见他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加上了这句话的后半句,“……好久不见了。”
      京乐春水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随后立刻理解了情况,在病床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闭着的眼睛下仿佛掩藏着千百种情绪。但是当他真正坐定,抬起头来看着浅川朝日的时候,眼眸中却只剩下捉摸不透的狡黠。
      “啊,好久不见……浅川朝日。”他说。
      浅川朝日想从病床上撑起身体,却因为腹部的剧痛而导致支撑身体的手臂颤抖起来,京乐春水下意识想要伸手帮她,搭在一旁的手指颤了颤,终究还是压抑住了本能反应,未曾伸手。
      他等到浅川朝日自己支撑着靠坐起来,喘了一会平复完气息以后才缓缓开口。
      “你昏睡了三天,卯之花队长说按照你的身体情况不该这样昏睡,早该醒了,正在大家都很担心的时候,零番的二枚屋王悦临走前过来看望了一下你,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浅川朝日抬起了自己的眼皮,晦暗不明的目光望向了京乐春水。
      “他说,你觐见过灵王之后,自然会醒过来。”
      京乐春水忍不住迫切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灵王和你说了什么,朝日?”
      他听元柳斋老师说,二枚屋王悦本想直接毁了那把刀,但是却被浅川朝日叫停了。
      二枚屋王悦虽然一向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异常自我的人,但是零番队的的确确完全忠于灵王,不可能做出违背灵王命令的事情的。
      京乐春水想,灵王给的命令大概是“剥夺三途川作为斩魄刀的资格,但是如果被阻止了也没必要强求”这样的句式,所以王悦才没有下手……亦或者是,他本就下令让浅川朝日自己决断,毁灭三途川只是二枚屋王悦自己的决定。
      “京乐。”浅川朝日开口,打断了京乐春水的思绪,目光直直,仿佛透过他的血肉望进了内心深处,“你在质疑灵王?”
      京乐春水一时哑然,他张了张口却感觉喉咙里异常干涩,半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灵王是现世、尸魂界、虚圈、断界、地狱的共同最高统治者,知晓过去,预见未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本不敢,也不该对灵王有所怀疑,可是这次……这次……
      搭在大腿上的拳头紧了又紧,但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京乐春水只是闭着眼睛轻轻笑了一声。
      “你也会觉得灵王是不可质疑的嘛?”
      “没有。”浅川朝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京乐,但是灵王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的,他不需要说给我们听,也不需要我们说给他听。”
      在茫茫一片中,灵王看着她,她也看着灵王,并不需要任何一句话她就能明白这一切。
      但是也并不是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句,在她睁开眼睛之前,灵王的的确确和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浅川朝日,仇恨不是让人陷入疯狂的理由……从古至今困扰人们让人们陷入疯狂的理由,从来就只有爱而已。”
      “被人掌握命运可一点也不好受,小阿朝。”京乐春水站了起来,重新戴上了自己的斗笠,侧面对着浅川朝日的时候,掩藏在黑暗中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点点不知名的光晕。
      他半笑着,似乎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浅川朝日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今后的决定。
      “至少现在你的决定,不是别人掌握的。”浅川朝日淡淡道。
      “你说得对。”京乐春水似乎是被鼓舞到了一样伸出了手,“所以你想去九番队的牢房吗?”
      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卯之花烈的处理无疑是最好的,只要没有剧烈的动作是不会扯开的。
      “你想让我去见三途川?”浅川朝日笑了出来,“山本元柳斋老师的话不重要了吗?”
      见惯了之前身为“阿朝”的浅川朝日的淡漠,此刻她一笑出声,京乐春水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在山本元柳斋重国的介绍下,认识浅川朝日的时候。
      她坐在樱花树的树枝上,用手捂住了鼻子,俏皮的同时脸上透露出一股鄙夷:“真是一股子难闻的贵族的味道啊,元柳斋,不管是这两个人,还是这个真央。”
      “见三途川?不是的,我想让你去见平子队长。”能够在坏心眼的浅川朝日面前坏心眼,京乐春水仿佛胜利了一样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平子队长去见三途川了,你想隐藏的,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他说不定已经全部知道了。”
      九番队的牢房戒备森严,昏暗而阴冷。三途川全身用白布包裹紧接着用黑色的皮带绑缚起来,眼睛都用黑布蒙了起来。六根腕粗的铁链从她身后穿过固定在牢房四周,唯有一抹鲜艳的红唇露在外面,抿着嘲讽的弧度。
      平子真子站在牢房外面的时候,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就意识到这抹嘲讽的弧度是给自己看的。
      “欢迎。”尽管她眼睛根本看不见,可是抬头的时候,还是准确地朝向了平子真子的方向,“平子队长。”
      平子真子垂在一侧的手一紧,很快又放松一样舒了一口气。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的样子。”他走近了些,透过栏杆看着后面的人。
      “我知道的可多了,平子队长。你想知道什么,浅川朝日的,还是原田铁之助的?”
      她这么嚣张,一副挑衅的样子,平子真子反而脑子冷静下来了,他怔怔看着三途川的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三途川,你……”他顿了顿,“你是在嫉妒我吗?”
      空气似乎滞待了一瞬,紧接着锁链“哐当”一阵乱碰,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三途川疯狂挣扎起来。
      “平子真子!哈哈哈哈,平子真子!!”即便是遮住了双目还是凭借下半张脸看出了她破碎扭曲的表情,“别以为她现在这么喜欢你,你也会和我一样被抛弃的!哈哈哈!!她眼里最重要的从来都只有浅川宵夜而已!!”
      浅川宵夜,那个三途川之前一直装扮的男人,被浅川朝日称呼为“父亲大人”的男人。所以她才扮成浅川宵夜回来吗,因为她觉得如果是三途川的模样回来,浅川朝日根本不会在乎。
      仇恨不是最让人发疯的,最让人发疯的是爱。
      “切,你原来和我一样。”平子真子道。
      “别说的你很懂一样,你懂我的什么?”锁链被拉紧,三途川的额头上青筋凸起,她仿佛想要就这样冲到平子真子面前,扼住他的喉咙,扒皮削骨嗜血,“她这么喜欢你,你能懂我的什么?!”
      “我明白的。”他说,“我是明白的。”
      他怎么不懂。
      百年前,浅川朝日披着印着“五”字的披风,背对着他离开的时候,他就时时刻刻活在这样的情绪中——那种害怕被抛弃的情绪。
      但是……但是啊……
      “可是我不想让她困扰啊。”
      即便她走得这么决绝,可是一想到曾经她向自己伸出过手,本来呼之欲出的恨意也跟着烟消云散。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没办法想象她为了其他什么人,为了其他什么事情而停下脚步的样子。”
      平子真子想,就是因为她是这样一个人,让自己仰望,让自己崇拜,才让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
      “就是因为不会回头,就是因为只会看着前面,她才是她,才是浅川朝日,才是我们心里的浅川朝日。”
      平子真子把自己的脸靠近牢狱的栏杆,近距离看着安静下来的三途川。她双唇抿得紧紧的,尽管已经不再挣扎得锁链都发出巨响,但四肢百骸都还在颤抖,捂住双目的黑布有些湿漉漉地贴着眼窝。
      “所以我选择让自己努力跟上她的步伐,走到她的身边,而不是把她往回拉,自怨自艾地责怪她为什么不回头看我。”
      平子真子一向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轻浮又懒散有些吊儿郎当的人,但是只要接触久了,谁都知道他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强大,温暖,沉着。
      “三途川。”他说,“你也要努力站到她身边才行。”
      平子真子从牢狱走出去的时候,看见浅川朝日就站在门口,六车拳西在和她说话,旁边隔开一段距离站着戴着斗笠的京乐春水。
      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六车拳西的脸黑得和碳一样,隔着大老远平子真子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糟糕,六车拳西那个脾气,怕是这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但是出乎预料,六车拳西只是非常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紧接着转身离开了。平子真子望过去,看见浅川朝日只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那里,嘴唇呈现缺血的苍白色,风吹过都纤弱得摇摇欲坠,仿佛只是一眨眼就会倒下去。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封印冒了出来,挡也挡不住,只是下意识就瞬步冲了上去扶住了浅川朝日的手臂。
      “卯之花队长说了你能起来了吗?”
      “她不在队舍。”浅川朝日言简意赅。
      面对人人都惧怕的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浅川朝日表现出了一种大无畏的淡然。
      平子真子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大话说早了。
      “你要来看三途川的吗?”
      他下意识想要扶着浅川朝日往牢狱方向走,但是很快就发现了来自她手臂的阻力。浅川朝日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牢狱的方向。
      “她知道我来过了。”她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一路无言。
      平子真子把浅川朝日一路送回十番队队舍,在门口分别并且目送她进入队舍的时候,他发现浅川朝日的单衣袖子后面有明显的灰尘痕迹,像是在路上摔了个跟头。
      “她是摔了吗?”平子真子下意识问向一直跟着的京乐春水。
      “撒,你觉得呢?”京乐春水扶了扶自己的斗笠。
      平子真子挑起了自己的眉头。
      “哎呀哎呀,别这样看着我,平子队长。”京乐春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阿朝这个人啊,我认识了她几百年,她向来不喜欢向别人求助,也最不喜欢别人伸手帮助她的,我跟在后面连走近一些也做不到。”
      他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能靠近她的人少之又少啊,平子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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