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名字》严紫若

34、第 34 章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浅川朝日
　　“感情和记忆，你选择哪一样？”
　　所有被他选中的人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犹豫许久，他本以为山崎秀中也会犹豫许久，可是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瞬，他便抬起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记忆。”
　　他右手撑在玉座扶手上，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
　　“你可想好了？”他沉沉道，“没有感情那就意味着，你连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因为有无论失去了什么，都不能忘记的东西在。”
　　站在半空中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踏出一步，望着脚下的静灵庭中，那个瘦弱的男人伸出纤细的手腕，倏地一转，紧握着斩魄刀的五指就这样松开来，任凭斩魄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圆形。
　　真是不理解啊……人不是总认为自己那些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所谓的感情是最重要的吗？
　　空气中的风突然开始变冷了，以旋转着的斩魄刀为中心，细碎的白霜慢慢飘洒出来，弥漫在空中。
　　“糟了！”志波一心跳了出来，额角带着冷汗朝着山崎秀中附近的死神队员吼道，“拳西，快离开那里！”
　　人类那些自以为是的，可笑的，毫无用处的感情，所谓的爱，难道不是他们最重视的嘛？
　　“晚了……”山崎秀中慢悠悠的，轻轻的，毫无感情道，“飞鸿印雪。”
　　那些原先飘散在空中的无数的白霜突然极速膨胀，最后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形成了杂乱的小型暴风雪，雪花却像是铅弹一样，所到之处无不穿透一切，一时间风雪范围内也辨不出是白多一点，还是红多一点。
　　“你……”连双手撑地坐着的长谷川绫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她呆呆望着脸颊粘着飞溅上去的血迹的山崎秀中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混账东西！”躲过攻击却失去了部下的六车拳西牙关紧咬眼看就要暴走。
　　“拳西冷静一点！”久南白从后面抱住拳西，阻止了他去送死的冲动，“你这样冲上去，也会变成筛子的！”
　　“怎么会……”
　　所有的队长中，见过这一招的人也只有志波一心和山本总队长，所以面对这样堪比队长级别的攻击，连一向冷静的凤桥楼十郎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火焚城郭。”
　　伴随着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巨大的灼热的火墙突然包围了所有的风雪。一只手重重地推了长谷川绫一下，在火焰完全包围之前将她推了出去。
　　再强力，终究也只是风雪，抵挡不住熊熊烈火，而寒樱再可怕，也不是尸魂界排名第一的流刃若火的对手。
　　在混乱当中，山本重国就像是稳定所有不平衡因素的重心，稳如泰山地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即使双目被须眉掩盖，也散发出极其压迫的灵力。
　　“很久不见了。”他开口，有些沙哑，威严一如以往，“浅川宵夜。”
　　“呵。”看着受不住烈火包围的山崎秀中一下跪在了地上，浅川宵夜温柔的脸上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丝嘲讽，“山本总队长大人……你就这么对待你曾经的部下吗？”
　　“他已经死了。”烈火猛地窜了起来，火舌舔舐着空气，山本重国却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平静模样，“死神的工作，本来就是送灵魂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浅川宵夜似乎觉得非常搞笑，“哪里是该去的地方？他们凭借自己的意识留在尸魂界，早就已经放弃轮回，现在你和我说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他们已经不属于任何地方了，除非你把他们毁灭！”
　　“那么就……毁灭吧。”
　　那一瞬间，仿佛万物都变得缓慢。被推得太厉害，全身都隐隐作痛的长谷川绫撑着地面，勉强抬起头，视线穿过层层火幕，看到那个站在半空中，须发皆白的老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惧。
　　“万象一切﹑皆为灰烬，流刃若火！”带着火刃的斩魄刀从拐杖中被拔出，犹如一条火龙，构造出了厚厚的岩壁，“松明！”
　　“不！！！！！”
　　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因为灵力不支而喘息着，灼热让汗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掉，从侧面看五官都掩在了碎发下，很难知道是什么表情，可是在他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长谷川绫发誓，自己看到了本该毫无感情的他嘴角翘起来，微微笑着的样子。
　　他说：“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要好好保护。”
　　可是，他也是她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长谷川绫冲向火幕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些疑惑，似乎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冲过去。但是忍受着炙热的火焰抱住山崎秀中的时候，她又豁然开朗了。
　　反正都已经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她抱着他，脸上满是笑意：“这次我们在一起了，秀中。”
　　火焰渐渐熄灭，徒留下灰飞，被风带去了远处。
　　志波一心伸出手，情不自禁在空中抓了一把，可是细腻的灰飞却从指缝间溜走，徒留空气。
　　“那么，请认真巡逻哦。”
　　男人严肃面孔仿佛还在眼前，叮嘱着他的时候，婆妈得就像是他记忆中已经模糊的母亲。
　　十番队内开始有了小小的骚动。
　　他们的总队长，刚刚亲手杀死了他们认为受敌人控制的六席，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宣告，一旦出了什么事，护庭十三番不仅不会向他们伸出援手，还会毁了他们。
　　人类，是多么的愚蠢啊……
　　“看，他们都在恐惧你啊，元柳斋。”
　　山本重国没有做声，他像是旗帜，也像是标志，屹立在半空中巍然不动，不因为任何流言碎语而退缩。
　　“ 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清明，说得坦坦荡荡。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温柔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开始扭曲，他狰狞着表情吼道，“你也好，流刃若火也好，你们这样淡然还不是因为找到了自己，为什么只有我们！为什么只有我们没有人来！！”
　　她只是……在等人来叫她而已。
　　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波动，远处的什么东西像是受到了召唤，冲破天际而来，刺目的强光在一瞬间铺满了整个天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东西？”六车拳西皱着眉头用手掌挡住眼睛，从指缝中望出去企图看清光芒中的东西。
　　“有点糟糕啊。”远处的京乐春水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右手拇指摩挲着自己斩魄刀的刀柄，“花天狂骨……静不下来……”
　　光芒渐渐淡去，人们终于看清了掩在光芒中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一把一把，泛着寒光……居然尽数都是斩魄刀。
　　“是刀宫。”浦原喜助跳了起来，瞬步飞速略去刀宫方向。
　　然而，已经晚了。
　　数百年来历届真央生寻找斩魄刀的宫殿已然成了废墟，残垣断壁一地，尘埃飞舞。那些在刀宫沉寂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无主斩魄刀们，此刻都沸腾着，喧嚣着，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所有握着他们的斩魄刀的死神们，都借着斩魄刀的意识，听到了成片成片的无主刀们发出的恸哭。
　　“好想见你啊……好想见你啊……”
　　就像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
　　“为什么……还不叫我的名字……我一直等着啊……”
　　等着，你来迎接我的那一天。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闪着寒光的斩魄刀们同时毫不留情地落下，眼看就要刺穿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死神的身体。
　　“火焚城郭！”炙热的的火焰隔断了斩魄刀和人群，即使阻止了惨案的发生。
　　“哈哈哈哈哈。”男人疯狂地笑了起来，满眼戾气，“我们的总队长大人，你是想要把刀宫所有的斩魄刀都毁了吗？”
　　炽热的光芒摇曳地映在须眉尽白的老者脸上，却反衬得他那一瞬，冷酷异常。
　　“我……很后悔。”这位额头上带着十字伤口，叱咤风云数百年，一直是尸魂界屹立不倒的指向标的老者，在那一刻突然崩塌了下来，有些难过地诉说着他的悔意，“百年前，因为我一时的恻隐，使得护庭十三番几乎毁于一旦，陪着我一起创立护庭十三番的初代队长们也死了一半……那个时候我就不该听你的……浅川宵夜……我该动手杀了那把刀的。”
　　他说：“我创立护庭十三番的目的就是保护尸魂界，可是护庭十三番的所有孩子们，也是尸魂界的一部分……我必须帮他们，哪怕是背负任何罪孽。”
　　山本重国望着那些被烈焰包围的斩魄刀，难得有些和蔼：“我想你们和我也是一样的吧……不管做什么，错了还是对了……其实只是因为，爱着死神而已。”
　　爱着死神，等着他们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握住自己的手。
　　“你住口！！！！”浅川宵夜双目猩红，似乎已经愤怒到极致，伸手在空气中凭空拉出一把泛着寒光的斩魄刀，对着山本重国的方向一招刺去。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空气中泛起了浓烈的血腥味。
　　浅川宵夜睁大了眼睛，在那一瞬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膛，也看见飞溅在空中的鲜红色血液划过美丽的弧度，落了些许在她脸上，带着温热。
　　眼前被刺穿腹部的死霸装女人平静地伸手抓住了刺穿自己的斩魄刀，任凭手心被锋利的刀刃划破，脸上竟是有着笑容。
　　“三途川。”
　　她轻轻地开口，每吐息一次口中便会涌出大量的鲜血，可是还是那样微微地笑着，用从没听过的温柔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三途川。”她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