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你的名字》严紫若

20、第 20 章

　　喜欢你这件事，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只会做给别人看。
　　——平子真子
　　我见过真正的平子真子。
　　金色长发的少年很是慵懒，贱贱地吊着眼梢走在罗兹和六车拳西的旁边，拐过路口和搬着资料的日世里吵架，随后被日世里的木屐踹脸。
　　他从地上爬起来叫嚣着，却没有还过一次手。
　　他用的是我的斩术，使的是我的白打，我无比清楚，如果他动手，猿柿日世里那个小丫头根本不可能压制他。
　　但是他没有还手，甚至连一下反抗也没有。
　　“秃子！”猿柿日世里边踩边叫。
　　同样搬着资料的涅茧利不屑地在一旁斜视着这一幕，爱川罗武开始动手拉开不听浦原喜助劝的猿柿日世里。
　　“呆子！”平子真子反骂回去，然后只是一拐眼，他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看戏的我。
　　只是一眼，他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些别扭地撇开了头。
　　“阿朝队长。”凤桥楼十郎远远地向我打招呼。
　　我随意点了点头回应，站起身来进了身后一番队会议大厅。
　　山本老头子正拄着拐杖等着我们。
　　不到片刻，能到的队长们都齐齐集中，白色的队长羽织一件一件飘进门，金发从眼前略过，随后在对面站定。
　　我听见有轻轻的神乐铃的声响，我的刀魂，穿着绣着彩色锦鲤的和服站在了平子真子的面前。
　　“名字。”尽管除了我没人能看见她，她还是用那样空洞而又带着期待的声音，认真盯着平子真子道，“这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金发的男子，站在对面的时候，很冷静，身板挺直，眉宇间带着淡淡严肃。
　　“这次把你们叫来，是想讨论关于前段时间死神们受到袭击的事情。”
　　山本重国开口，眼神略过分两排站的队长们，最后停在了四枫院夜一身上。
　　“四枫院队长，把你向我报告的事情再说一遍。”
　　夜一先是看了我一眼。
　　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看我这一眼，似乎是有些为难的模样。
　　“是，总队长。”她闭了闭眼睛，向前几步站在了回廊中央，背对着总队长，面对一众队长，扬声道，“袭击我和阿朝的人……用的是平子队长的力量。”
　　那个自称北原铁之助的少年拥有平子真子的始解能力。
　　没有人说话。
　　如果是放在普通人中，恐怕会议论纷纷炸开锅吧，但是在这样的队长会议中，格外显得沉静。总队长也沉默着，遮挡在长眉下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似乎是在等待着有人打破沉默。
　　“是真的吗，夜一殿下。”最先开口的是浮竹十四郎。
　　“……”夜一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逆抚的能力。平子队长的能力即便是在整个尸魂界也可以算得上是独特的了，我想我不会看错。”
　　“喂，等等，总队长，平子他不会。”
　　“拳西！”平子真子喝止了冲动的六车拳西。
　　拳西看了一眼严肃的平子真子，嘴里骂了一句，不忍地转过头去。
　　“那么，平子队长，你有什么话说吗？”
　　金色长发的男人沉默了。
　　我见过真正的平子真子，他行事像个孩子一样，惧怕麻烦，个性懒散，却意外地宽容并且冷静。
　　“没有。”他开口，语气带了点慵懒和不屑，“除了已故的山崎六席，谁也不能证明不是吗。”
　　唯一能证明他当时未曾去袭击我和夜一的人，已经去世了。
　　“六车队长。”总队长开口。
　　斩魄刀被取下，掌管九番队，也就是牢狱队的六车拳西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将平子真子的手反扣在身后带走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乖乖交出斩魄刀，乖乖被六车拳西制着走。只有在路过我的一瞬间，他停了停，既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也没有说话，只是步子停了那么一瞬，随后离开了会议室。
　　“山本老头子，这次是不是稍微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身花和服的京乐春水难得没有戴他的草帽，转过头的时候能让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是一种颇为认真的严肃。
　　“这是命令，京乐。”山本重国缓缓道。
　　带着浓厚灵压的威严弥漫在整个会议室，京乐春水闭着眼睛移开了头。
　　“不要在意，总队长有时候是会这样的，但是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站在我旁边的卯之花烈笑道。
　　“卯之花队长……”一旁的凤桥楼十郎尴尬地笑着反驳道，“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五番队队务暂且交给……”
　　“由我接手吧。”我开口，打断了山本重国的发言。
　　似乎是从未有人打断过总队长的发言，会议室又是一阵静谧，我余光看到京乐春水用手捂了捂额头。
　　“好。”出乎预料，山本重国发表了赞同意见，接着转头对准了浮竹十四郎。
　　“浮竹队长，京乐队长，卯之花队长，朽木队长留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除了山本重国点名的四位队长，其他人都陆陆续续退出了会议室，我随着人流离开之际，不经意看到了浦原喜助意味深长地回头瞥了一眼。
　　与平常笑嘻嘻的憨厚形象不同，严肃而冷漠，甚至带着一点狠厉的光芒。
　　“喜助！”
　　一出会议室的门，浦原喜助就被迎面而来的猿柿日世里一脚踹翻在地。
　　“为什么真子会被拳西那个笨蛋带走啊，你最好解释一下！”
　　她骑在倒在地上的浦原喜助的身上，伸手拎住了他的领子，双眸因为愤怒而微微充血。
　　“日世里。”爱川罗武皱了皱眉头，伸手想要拉开猿柿日世里。
　　“放开，罗武！”猿柿日世里被爱川罗武拉着，挥动着自己的小短手小短腿，一脸气愤。
　　“日世里，冷静点，那是总队长的命令，不关浦原队长的事！”
　　爱川罗武的话似乎一下子阻断了猿柿日世里发泄气愤的出口，她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认为已经安全了，爱川罗武放开她，然后那个穿着宽大死霸装的小小的少女就这样慢慢蹲下了身子。
　　“可恶，可恶……”
　　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低低咒骂着，肩膀在微微颤抖。
　　天微微阴暗，带着冰冷的风。
　　“要下雨了。”
　　我听见朽木队长的儿子，六番队副队长朽木苍纯，那个温和而带着书卷气息，甚至是说看起来有些软弱的男人淡淡叹了一句。
　　那天晚上，蓝染惣右介带着五番队的文件来找我签署，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的笑容。他没有多说话，放下文件之后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了，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那不是蓝染……
　　尸魂界，似乎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文件全部处理结束已经是半夜，我收拾了一下桌子，不知怎么便绕道去了九番队。
　　九番队的看守人认识我，稍稍打了个招呼，随后有些为难地伸手拦住了我。
　　“阿朝队长……那个，上头下来的吩咐是不允许平子队长和任何人有接触。”
　　我其实一向不喜欢说些废话。
　　“缚道之六十三，锁条锁缚。”绑住了人之后，我还顺手扯下他们的袖子塞进了他们嘴里。
　　守卫瞪着眼睛看着我。
　　“废话多的人死的快。”我淡淡道。
　　“阿拉阿拉。”刚刚走进，我便听见平子真子有些欠揍的声音，“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样会惹怒总队长的啊，阿朝队长。”
　　我站定在牢房门前，透过密密的栅栏望进去，看见了脱去队长羽织，同样被锁条锁缚禁锢住的平子真子。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弓着腰，呲着牙，懒洋洋地望着我，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哦？”我望着他，“惹怒了总队长，会被削去队长的职务吗？”
　　他扯了扯嘴角:“对你来说求之不得吧。”
　　“有这么明显吗？”
　　“……”
　　我蹲下了身子，使自己的视线同他平行。
　　“北原铁之助。”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个使用你的能力的人，唤作北原铁之助，平子队长。”
　　一阵沉默。
　　我看见金发的少年低下了头，将自己的眼睛掩在刘海之下，随后自嘲了一声。
　　“呵。”他说，“我早该想到。”
　　那一声笑，我曾经听到过。
　　那时候的平子真子抓住我的手腕，也是这么笑的。带着一点点的凄凉，与心灰意冷。
　　随后他说:“啊，抱歉，是我在说胡话。”
　　我伤害了这个少年。
　　“平子，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才能弥补对这个少年造成的伤害。
　　“对不起。”
　　很长的岁月中，我已经忘了从前的事，剩下的记忆也零零碎碎，让人找不到可以抓住的地方。我不懂怎么样才能安慰一个人，也不懂怎么样才能对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歉意，能够做到的，只有语言。
　　“对不起，我……”
　　“阿朝。”
　　他打断了我，依旧是将脸掩藏在刘海下，但是嘴角却有淡淡弧度。
　　“阿朝。”他唤我，示意道，“靠这边一点。”
　　我将头凑过去了一点。
　　“再过来点，额头靠在栏杆中间。”
　　我怔了怔，最终还是靠了过去，随后猝不及防，软软的东西贴在了额头上。
　　我闻到淡淡芳草的气味，轻柔的吐息吹在发顶，随后是额头上的，湿漉漉的温暖的吻。
　　那一瞬间，心率开始受到影响，身体开始不正常起来，大脑甚至一时停止了工作，在一片静谧中，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能够感觉到，平子真子他是明白我在为什么道歉，为什么愧疚。
　　“你不用道歉。”他说，“不是你的错，阿朝。”
　　我不懂喜欢是什么，不过我想那一定是很沉重的东西。
　　残留在山崎秀中斩魄刀上的那种，沉重的感情，让人的灵魂都要承受不住。而这么沉重的东西，我却让平子真子一个人负担。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是一个人在负担。
　　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我听见平子真子轻笑了一声。
　　“喜欢你这件事，我不会跟别人说。”他说，“阿朝，我只会做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