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迷城》顾*城

2、二

　　翼人是这块大陆上的一个特异种族，因为身生双翼，天赋异禀，成为在这块大陆上留下足迹最多的种族。他们本性驯良，维系着兽人与人类之间的和平，更多的时候，是充当各种族生物的信使。然而，自从翼人王族出现了那条丑闻，王子与公主逆伦相爱，生下睁着紫色眼眸的小王子时，翼人种族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旁支――黑暗翼人。他们本性邪恶叛逆，向往征服的满足，虽然数量不多，但很快就统治了驯良的同类，并且对其他人类统治的地盘虎视眈眈。
　　
　　现在飞来的正是黑暗翼人，他们的巨大羽翼是灰黑色的，带着暗夜的光泽。他们是与非雅族达成了协议，此刻带来遮蔽阳光的阴影，阴影中有光芒闪烁，那是钢铁弓箭。他们的来意跟敌意显而易见，就是侵略。
　　
　　少年大喊一声：“迭罗、飞惑，混乱防护罩。”
　　两个魔法师应声抽身，念着咒语，魔杖上射出斑斓的光芒，保护着防护城门的魔法师们。
　　但黑暗翼人来得实在太快太多了，第一轮的百个箭手射出的箭，已经几乎把城楼上的士兵都解决了。魔法师们的防护罩虽然厉害，但每一轮施法只能保护一个人，每两轮施法之间还有时间空隙。
　　第二轮的弓箭射下来，二十个魔法师倒有一半负了伤。更多的翼人好像蝗虫一般，铺天压地向城里飞去。
　　
　　事已至此，此城已非人力所能救。
　　少年倔强的眼里瞬间蕴了泪，他大声叫：“这城守不住了，大家找机会逃出去吧。”他说完话，却拔足向城里奔去。
　　
　　天色很阴暗，是因为翼人越来越多，大翅展开，把天空蔽去一半。乱箭如雨，少年在箭雨中穿插，他一路向偏僻处奔去。跑得不远，身后轰一声巨响，随即蹄声如雷逼近。他不敢回头，他知道，城门已经破了。
　　
　　少年眼中一片模糊，是泪是汗？身上施的石肤术已经开始失效，利箭射在身上开始感觉疼痛，但他不敢停下来再施法，一停留，也许就是遗憾。但他突觉异样，空荡荡的大街上不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他百忙中回头，看见那个黑衣男子紧跟着他身后。
　　
　　少年咬着牙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想看着我死？”
　　那个男子不出声，只是跟着，怕颠簸着怀里的婴儿，紧了紧束着的胸带。
　　少年不再理他，一直冲进一条巷子，这条巷子似乎刚刚被翼人们袭击过，瓦上还插着密集的箭矢。
　　少年冲进了一间房子，随即，黑衣男子听见了他撕心掏肺的惨叫。
　　
　　黑衣男子脸色微变，冲进房子里。
　　他看见少年惨白着脸，手里抱着一个人，认真一看，那个人一张小脸长得竟与他几乎一样，只是瘦小青白得多，此刻更因为失血呈现不祥的死白。
　　黑衣男子变色道：“你是……原来，你才是沙薇。”
　　
　　像是听见有人声，本已离开的翼人们又回来了，箭下如雨，透过茅草做的屋顶，直射下来。
　　少年悲痛欲绝，根本没想到防备。
　　黑衣男子斗篷一展，左剑右刀，黑云团团一转，断了的箭矢在他身周落成一个圆圈。
　　
　　男子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王子已经无救了，沙薇公主你跟我走。”
　　沙薇苍白的小脸上都是泪：“阿诺死了，我把他留在这里的，他给那些坏人射死了。”
　　第二轮的箭矢又射了下来。
　　男子喝道：“我说你要跟我走。”
　　右手所持的夜魔刀发出惨碧色的光芒，冲破了茅草屋顶，离得近的翼人们受到刀光刺激，惨叫连连，扑翅飞离，却扑扑棱棱升不起来。这一刀，居然把几人的翼筋都挑断了。
　　
　　翼人都不敢近前，男子牵着沙薇，走出房子，远处沙尘滚滚，正是非雅战士的铁骑来了。
　　男子沉着脸，又紧了紧胸前的束带，那婴孩似乎也知道危机就在眼前，吓得瞪大一对碧清大眼只是不哭。
　　男子冷冷道：“你要抓紧我。”
　　沙薇的身子只是颤抖。
　　
　　天空有一只大鸟在盘旋，正是随男子而来的巨鹰。
　　男子伸手相招，巨鹰俯冲而来，男子伸手抱起沙薇，喝道：“起。”飞身跳上鹰背，巨鹰骤然负重，身子晃了两晃，男子另一手上的颈带已套在鹰脖子上，此刻取得平衡，深深吸气，尽力以意念提减体重。巨鹰扑翅，一点点飞升。
　　侵略者铁蹄带起的沙尘越来越近，人的相貌已经看得到了，冲在最前面的战士挥舞着长枪，用力一刺。
　　巨鹰沙哑地叫了一声，负着三人的身子骤然拔高，掠过那战士的头顶，越飞越高，向远离战场的方向飞去。
　　
　　大陆历一百三十三年，白罗城被非雅族占领，摩洛族失去了他们最后的据地，其王室的最后血脉，沙薇公主，陷入流亡中。
　　
　　
　　“为什么是我救了她？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火堆旁的男人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那落难的公主，被认出是女孩儿后，确实也开始显出女孩子的特性来。修长的手脚，细腻的皮肤，虽然，衣着和头发都跟男孩没有分别，但细看，就能辨出女子特有的水秀来。
　　她看了又看烦躁的男人，犹豫了很久，终于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请问，我是从这时开始认识你的吗？”
　　
　　男人抬起头来，眼睛里居然是凶光，满布血丝的眼球发出的是凶光，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沙薇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男人怀里的孩子却在这时哭了起来，男人不得不放下坏心情，去对孩子又哄又拍，这时他紧绷着的脸才慢慢松弛下来。
　　
　　沙薇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虽然刚刚才决定不再先开口跟他说话了，现在却把决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走过去：“让我试试？”
　　男人有点意外，却很信任地把孩子交了过来。
　　孩子一放到沙薇手里，“咭”一声笑了。沙薇手一抖，几乎把孩子抛到了地上。
　　男人脸色都变了：“你在做什么？”
　　“我，我……这个孩子，令得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很，很不舒服。”
　　
　　男人紧张地把孩子又接了过去，却以狐疑的眼光打量了她两眼。
　　沙薇怯怯问：“这是你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他的妈妈呢？”
　　“女孩。”男人有点心不在焉，突然问：“你认识一个叫冰岚的人吗？”
　　“不，我不认识。”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说：“我叫洛迦，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们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需要相处。”
　　
　　沙薇睡在火堆旁，因为困倦和失去亲人的打击，她睡得十分沉，牙齿轻轻摩擦着，似乎梦里有什么让她挂心的事。
　　洛迦盯着她，无数念头从心中升起。
　　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人，本来应该出手救出公主的冰岚却没有出现，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时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除了冰岚和自己，其余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冰岚的身份是跟自己对调了吗？那么，最后的结果难道也会更改？
　　
　　他仰望星空，长长出了口气。那么说，难道那个被留下的人是自己？他忍不住又转头看看火堆旁熟睡的人，难以想像，几年之后，这个小男孩模样的女孩子会成长为这块大陆上有名的美女。他突然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伸手从沙薇头上取下一个蝴蝶结模样的东西，那是他给她拭泪的手帕，她也许是觉得好看，随手扎在头顶上。不禁苦笑，这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