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事起西北 ...
-
从京城整装向西，取道泾川，再到平凉、会宁，而后从金城入凉州，走约摸百里地，就到了玉门关。
玉门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西北边塞自前朝之前就已立关，之后朝代更迭，到大齐将西关向西推进百里，笼络了大漠最丰茂的一块土地，历经百年建造关城，才是如今的玉门关要塞。
它是大漠金黄土地上一处耀眼的绿堡；
萧萧沙海，朔朔北疆，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西北多风沙，玉门关外一马平川，常驻难捱。西北军大部都在凉州城内，每半月一队人马轮换守关，自从先帝登基时那场鞑子南犯，已平安了快三十年。
凉州城内兵马与百姓同住。平常日子，商队往来，两边就搭了摊子做买卖；一旦有敌来犯，关了城门，便可倾全城之力守关。
城内最深处，忠义侯府与凉州府衙对面而立。凉州以西北军立城，最初的凉州知州是西北军元帅忠义侯兼任，后来某任忠义侯托词力所不逮，朝廷才重新下派官员掌管地方税务政治，却在忠义侯府对面新建了凉州府衙。
而与忠义侯府相隔一街，是这凉州城里身份最贵者的住处，凉州王王府。
本朝疆域甚广，东至渤海，南至南越，往西设益州管辖西南诸地，再往北于凉州与鞑子隔关相望。凉州说不上穷山恶水却也贫瘠如斯，惯于锦衣玉食的皇族自然百般不适。且城中军政大权皆掌于他手，历代凉州王，皆是凉州城内名声在外的“潦倒闲人”。
太口祖时第一任凉州王是太口祖胞弟，威望不下太口祖，曾于三军面前斥太口祖不是，为太口祖所忌，后设计陷害，将其封至凉州，至太口祖百年也未曾回京。此后历任凉州王莫不与帝王有隙；又因太口祖曾下令凉州王府后代男子参军，女子不可外嫁，且因战乱频繁，历任凉州王皆是一代而终。
这一任凉州王三十年前入封地，到的时候仗刚打完，一门少壮保全了三十余年。本以为可待新皇登基，哪怕是不要了爵位封地也要换上另一个倒霉鬼，却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一切大好前景皆成云烟。
鞑子南下了。
“鞑子南下？”
梁重光方才淋雨，被清秋强拉着去沐浴，此时坐在桌子旁，头发还滴着水，听到这个消息却也不顾得，“何时南下的，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连下两道八百里急报？”
那日梁重光入宫觐见，被闻广茂摆了一通阴森暧昧，全靠那道西北的急报脱了身。可是这才相隔一日，怎么就有了第二道急报？
不容得他不焦躁。如今西北张家是他日后活命最大依仗，一旦出事，他不若三尺白绫绕颈死了舒坦。更何况此时家国之危；凉州一旦攻破，用不了多久敌人便可直击京城。
此事明面上只有皇帝及其心腹大臣得知，事实上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清秋随侍陆宁王多年，自有其消息来源。两道急报相隔不过一日，是因第二道说的，才是鞑子南下之事。
因三十年西北安宁，凉州王在城中百年过得稍微快活一些。且不知为何忠义侯突然示好，让世子在西北军做了校尉，平日里多了许多空闲可陪伴老父亲母，凉州王自觉好日子将近，私下派人打点江南产业，只待倒霉蛋来后到江南养老。
半月前世子按例带一队人马到玉门关守城，只因守城乏味且口粮不佳，便带了几人出关打猎。沙漠里虽干涸，却多少有些小兽适应了环境活了下来，这些年鞑子丝毫不敢靠近玉门关，守城士兵初时畏缩，一开始只是在关城附近抓些小兽烤来打牙祭，后来这些兽类学乖不敢靠近，士兵们胆子也大了，便往沙漠里再走一些打猎。
那一日世子骑马往关外走了不久，远远便看见一只沙狐窝在沙里刨土。他先是一喜，伸手从背后箭筒拿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方方瞄准，却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已扎死在狐狸身上。
世子一惊，而后暴怒回头，骂了一句“谁格老子的先下的手”，却看见身后的下属皆是一脸惊愕，方才明白射箭的另有其人。再抬头，一队人马踱到了世子眼前，为首的那个手中拿弓，显然是射箭之人。来人一张笑脸很是亲切，却让世子一众顿时周身发冷。
高头大马，深目高鼻，前额半秃，后半边的头发扎在一边，虽裹着狼皮看着臃肿，却一眼便知是什么人。
除了为首那个，其余的人都短衣轻衫，手中握着兵器。几人这才发现此处正好是关城瞭望台的盲点，想来这些人已在此等候多时。
为首之人上前几步似是想与世子交谈，只是还未等他走近，世子一扯缰绳，冲着身后下属大喊一句“快跑”，只是话音未落，一柄大刀砍了下来，世子便连人带马被砍成了两段。
当时场景，是一个死里逃生的士兵所言。彼时他已跑回城中，回头却发现并未有人追来。他被当胸砍了一刀，血流如注，却未敢休息，策马跑回凉州城，连滚带爬到了城门，将此事报给守城兵长。
凉州王得知消息，急火攻心，生生呕出一滩血来，当时便晕了过去。凉州王子息单薄，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如今最受宠爱的嫡子身死，还被砍成两段，气极悲极，一病不起，转日便撒手人寰。凉州王王妃接连失了儿子丈夫，痛不欲生，当夜就吊死在房中。
短短不到三日，凉州王王府的正经主人，便一个都不剩了。
皇亲之死干系重大，忠义侯并知州将此事发急报传于圣上，又因世子死后几日敌人都再未有动静，便只加强了防卫，未在急报中提及。只是不料，传令兵未走几日，鞑子的大军便悄然扎营，当夜便突袭了玉门关。
后面一道急报血迹斑斑，传令兵昼夜急行，跑死了两匹骏马，到京城时整个人已虚弱至极。当夜闻广茂召集亲信商议至深夜，今日早朝又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说是新皇逼宫弑兄罪孽深重所致，当下罪己诏以感上天，气得闻广茂当场将人下狱，拂袖而去。
——边关告急，人心惶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事起西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