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城》南国子先生

7、第七章 西西里情(修）

　　吉娜给乾歌做了丰盛的晚餐，盯着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有些心疼，“换身行头吧，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没钱买衣服。”

　　“那就找个正经工作，给我看房子也行。”

　　乾歌呼一口气，“不是工作的事。我做的事情能挣很多钱。”

　　“你做什么我不懂，可你饿肚子我是看到了。”吉娜推了一碗油茶给她，“一个叫戈桑的男孩送来的，说是好东西，我喝着喜欢，总要他多带些。”

　　“是做什么的？”

　　“在这个街道开了家食品商店，有时候会自己出门购货，阅历丰富的孩子。和你年龄差不多，个头也不低，最近有人给他说了个女朋友，他不是很满意，想要我帮着找找。”

　　“你把自己介绍给他啊。”

　　吉娜浅笑，“她不喜欢年长他十岁以上的女人。”

　　“我不喜欢和我一样大的男人。”

　　“喜欢哪种？”

　　“比我大就行。”

　　“申言？”

　　“......”乾歌抿了口油茶，“不是他，他只是老板。”

　　“哦，我记错了，戈桑比你大两岁，你看我这记性，老了。”

　　放下手中的叉子，甜甜圈还套在上面，乾歌盯着越来越精明的老女人，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吉娜，你的心眼儿能不能别用在我身上。”

　　“下次，下次改正。”

　　你改过吗？乾歌继续对付油茶，确实很好喝，在美国也很少见。还是西西里好，吉娜这里更好，什么好东西都有。

　　地下停车场，尹洛蹲在零散的机车面前满手油垢。手下递来一个笔记本，里面记录了四个电话，没有写名字，第四个号码的最后两位数也没有标注。

　　手下疑惑，“听说疯女人记忆力不太好，这最后两位不写上，她怎么记得住？”

　　尹洛揉揉额头，更加气恼接了这个活，盯着笔记本半晌，“给我电话。”

　　“要不要先洗手。”

　　“给不换衣服的脏女人打电话，就用脏手。”

　　尹洛拨通一个号码，盯着屏幕闪动。手下走来，蹙眉，“队长怎么知道最后两位是1和9啊。”

　　“你好。”这时，一个沧桑感十足的声音传来，“卢米公寓。”

　　尹洛扔了电话到手下怀里，“给我查查卢米公寓的位置。”

　　挠挠头，手下转身对付桌上的电脑，一分钟后，“在西西里的一条老街上。”

　　“订机票，我要去西西里。”

　　老街行人稀少，大多数来这里的游客都选了《教父》和《西西里美丽传说》电影的拍摄地，很少涉足这样一个脏乱的地方。倒是让人清净。

　　踩着直通脚踝的花裙子走出，乾歌很少穿的这样女人，没有紧身的裤子，她总觉是没穿衣服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竹篮子和一张纸片，上面记了吉娜要她买来的生活用具，当然还有一定要去戈桑的店里才能拿到的油茶。吉娜的心思，太过明显。

　　推门而入，古铜色的铃铛轻轻响起，很悦耳，戈桑是个懂得生活的人。店里摆设井然有序，不是乾歌想象中的邋遢样子。酒格子、麦粉格子、不知名的东西格子和前台绿格子衫的男人，整整齐齐地排列眼前。

　　“漂亮女人，要买点儿什么？”第一句话，让乾歌讨厌他。

　　“不要这样叫我。”我会勒断你的脖子，相信我，能轻易做到。

　　吉娜，以为让我穿上了裙子就会忘了自己的本事吗？

　　“抱歉。”戈桑有些尴尬，看到她手里的篮子，觉得眼熟，突然想到什么，小心问了句，“你不会就是吉娜口中的女儿，天歌吧。”

　　“是乾歌。”忽略他不太标准的发音。

　　欣喜，女人和吉娜描述的一样漂亮，只是太冷了，“想要什么，随便拿。”不太礼貌的一句，戈桑没有在意，乾歌在意。

　　“我有钱。”乾歌不客气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吉娜总给我便宜房租，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要你们的钱。”

　　“房租钱你回头给我，不能少，以前欠的一块儿补上。你的东西我要买走。油茶，速度快点。”

　　不太友好的女人，可是，很漂亮。戈桑默默地包好油茶，从抽屉里拿出了不太多的，零钱。“可能不太够。”他，那样有些害怕地看着有杀手表情的女人。

　　西西里，都出杀手吗？戈桑咽了口吐沫。

　　“不够的回头送过来，你知道我住哪里。”乾歌转身离开，再次认真听了听开门后会响的铃铛。戈桑对不起，我不适合你。

　　“喂，漂亮女人。”

　　停步，乾歌有些生气，“我说了不许这样叫我。”她准备好了拧断戈桑的脖子。

　　脚步声传来，这男人还真大胆。

　　“那叫‘兄弟’如何？”

　　那个人。兄弟。

　　不转身，乾歌开始小跑。她第一次选择逃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喂，找你很辛苦的，你不赞扬一下我的智慧吗？”

　　讨厌的人，听鬼去赞扬吧。

　　拦下乾歌，尹洛西装笔挺地站立那里，深黑色的正式装，领口系了条和他很不搭的鲜红色蝴蝶结，听说女人喜欢这个颜色。皮肤黝黑，藏万事的眸子，还有，浅窝，不协调的一件衣服，是要出门演默剧吗？

　　不说话，乾歌看着毁了自己世界的人，准备将拧断戈桑脖子的力气转嫁到他身上。

　　“我道歉。”他态度诚恳，这就是穿着正式的原因吗？

　　沉默，篮子底下的尖刀已经准备好，正在寻找刺伤他身体的位置。

　　“五年，我完成了六百零二个任务，你是第六零三个，我绊脚了。”他这句话，看着像是真的。乾歌不想再相信他。

　　“你不是想去‘月亮的城’吗？”尹洛盯着不说话的人，真想用上审问的手段。

　　“不是用这种办法。”将人推上众矢之的的方法，让申言怀疑她的方法。

　　可是，申言没有怀疑，只是问的方式不太正确。他也不善于解释，跟眼前的尹洛不一样。

　　躲开他的阻拦，乾歌不想跟他废话。

　　“不跟我走也行，那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吧，我对这里不熟。”尹洛想要利用女人们惯有的同情心。

　　显然不适合乾歌，她继续沉默。

　　“墓地在哪儿？我去那里住。”

　　沉默。

　　停下脚步，尹洛不再追她，挠挠头，真是没辙了。他高喊一句，“想通了去墓地找我，只做.爱也行。”

　　乾歌转弯，消失。

　　“该死，该死。”尹洛拽下领口的蝴蝶结，扔给走来的手下，“我接的什么破任务。”

　　“队长，你不会喜欢这女人吧。”

　　瞪一眼不想活命的人，“你闭嘴。”

　　“你对她太有耐心了，看看对我们......”

　　“你敢再说一句。”

　　“本来就是。”手下嘟囔着转身，跟着箭步离开的人，“我们去哪儿住啊。”

　　“墓地。”

　　“......真的假的，她不可能去找你，她对你不感兴趣。”

　　“再说话我缝了你的嘴。”

　　手下立刻捂上嘴巴，盯着尹洛在戈桑的店门前停了几秒，抬步离开。

　　公寓内，吉娜听说乾歌相亲失败，不打算理她。

　　“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乾歌，努力找着话题，吉娜喜欢的话题。

　　“那当初为什么选择呢？”她终于说话了。

　　换乾歌不回答，沉默。

　　吉娜知道原因，替她回答道：“因为申言，那个赏金猎手，是吗？”

　　继续沉默。

　　“因为他追捕嫌疑犯时撞碎了你给我买的第一个面包？因为你拦下他和他打架？因为他看到了你肯拼命的优点，告诉你‘这世界上有比买面包更有趣的事情’，然后你跟他走了。”

　　“我和你打过招呼。”

　　“一封信？”

　　“我不想当面说。”会哭。

　　“算了，过去了。”手里举着面包片，吉娜不看她，在往上面仔细地抹着香奶油，很香的那种，声色低沉，“你现在不喜欢这个工作，是因为还没遇到让你觉得这份工作有趣的人。”

　　“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吉娜抬眼看她，是浅笑，“很快就能永远闭嘴了。”

　　愣怔，抬头，从她的话里乾歌察觉到什么，看着她将面包片递给自己，“拿着亲爱的，小猫。”

　　小猫。吉娜讨厌猫。可是，真的讨厌吗？

　　“我啊，讨厌猫，都是因为养了你。以前的你粘人又有野性，和猫很像。让我再也不想养孩子了。虽然那时候你已经不是孩子，不过，养半年，养一年，也算孩子吧。”

　　“吉娜。”

　　“拿着面包亲爱的。”

　　吉娜起身。

　　“不要，吉娜，求你。”

　　“别害怕亲爱的。”走到乾歌右侧，靠窗户的位置，吉娜替她挡住狙击枪上的小红点儿，就印在自己背上，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像是第一次见到流浪的她，第一次领着她回到公寓，第一次给她洗澡，对了，她讨厌别人碰她，讨厌洗澡。

　　“如果你再晚来一天，我可能就不在了。我去了教堂，第一次向上帝祷告，以前我不信这个。那天见到你，我很诧异，觉得上帝可能听到了我说什么。”

　　吉娜说了足足三四分钟的话，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嘭”，一声低鸣，不足以惊动四邻的枪声响起。射中她微躬的后背，让她倒在了已经空了的桌子上。乾歌，不知去了哪里。

　　顺着公寓的垃圾道行走，这是乾歌追捕嫌疑犯时他们经常用来逃跑的地方，恶臭却安全。

　　如果想要杀自己的是赏金猎手，他们一定会找这里，那么，乾歌就会知晓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们，那么这里，算是安全的。

　　像是最初的自己，全身包裹着熏鼻的臭味，让人避而远之。吉娜，为什么肯要她，还要像养猫一样的养着自己。她怎么可能讨厌猫呢？会给路边的自己喂食的人，会喜欢每一个小动物。

　　吉娜。

　　乾歌才是不想活的那个。为什么她的每一次死亡，都会有人用很沉重的理由让她活下去。以命换命的那一种。

　　大约过去一天，没有响动发生。乾歌睡熟，从来没有那样安然过。

　　“疯女人。”一只手将她从垃圾堆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