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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二回 字字陷阱张良计,步步为营过墙梯(下) ...

  •   福永似乎对我会问起烁王之事并不惊讶,只点点头,“烁王爷……他一直为皇上四处征战,上回打了胜仗回来时,小殿下尚未开衙建府,仍住在太庆宫里。相传烁王爷爱男风啊,先生打听他老人家做什么?”
      我道,“说也巧了,我在宫外认识的一位朋友竟与他相识,且烁王爷……似乎有意于他,便想听听这位骁勇不输项羽、痴情不下哀帝的烁王爷,竟是何方神圣?”
      福永问,“先生的那位朋友可是位读过书的商人?”
      我奇道,“公公竟连这也知晓?我那朋友是承家业在建京城里开酒楼的,不仅读过书,兼且有功名在身,早年还参加过殿试,只因家中父母年迈才不肯离开建京做官的。”
      福永闻言,眯眼笑道,“那位小公子是这么跟先生说的?”
      我忙作虚心求教状,“若能听公公说说,自然更好了。”
      福永依旧只是笑,“老奴也不过道听途说罢了。都说上一辈的诸位王爷中,烁王爷虽年轻,却是最值得敬重的。一则人家的功勋都是凭真刀真枪上阵厮杀打下来的,二则他虽深得皇上爱重却从不恃宠谋私,不像别的王爷,成天到勤仁殿去求恩典。听勤仁殿的中人说,烁王爷唯找皇上说过一回情便是为那位小公子之事。小公子榜上有名,烁王爷不曾请皇上为其加官进爵,只求能让他留在建京,日后四海太平王爷不打仗了,二人也好在建京团聚。那时烁王爷虽未将小公子收入王府,但王爷身边的中人侍卫都说,小公子亦是王府的主子,改口过礼只怕是迟早的事。”
      这倒奇了,如此说来,烁王与李英曾一度恩爱和睦?“依公公这么说,他二人倒也还算两情相悦?”
      福永道,“可不是么,有一年冬天王爷的老寒腿犯了,疼得下不了地,小公子到王府侍疾,一待便是三月……”
      我愈发想不通了,“何以他们如今见面像仇人似的?尤其是李英……即那位小公子,若不是顾及着王爷的身份,只怕都要挥刀了。”
      福永又道,“大约是因三年前殿试后皇上大宴金榜题名的那些儒生,小公子在,烁王爷也在,皇上还带了几位年轻受宠的嫔妃。席间,小公子也不知喝了什么,身上燥热,便出去透气。外头的宫人曾见他神情恍惚,步履轻飘,似是服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烁王爷也出去了,想必是去寻他。皇上久不见烁王,便亲自去寻,不想竟撞见烁王爷与小公子在一处喝茶歇脚的偏厅里行那云雨之事。烁王爷用药强行与小公子欢爱,又被皇上带着众人撞个正着,此事自然于皇家颜面有损,然皇上到底宠爱幼弟,略施薄惩后便默许烁王爷将人迎进府里了。皇上和王爷虽满意了,小公子面上却挂不住,官也不做了,烁王爷也不来往了,好好的一对璧人自此便成了冤家。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一向少年老成,那回却忒浮躁了些,便是还未曾与小公子圆房,依那时的光景也不过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偏闹出这么大一桩事来,弄得小公子跟不跟他都不成了。”
      我点点头,没再谈论此事,只抓了一把栗仁放在福永手中,“公公也吃些,这么多我一人哪里吃得完。”
      照这么说,烁王与李英间虽有些龃龉,李英对烁王却并非毫无感情。若能走好烁王这步棋,倒也不愁使不动慕王。
      既如此,大爷我明日便辛苦辛苦,往“鸭先知”走一趟吧。
      然而这一趟没能辛苦成——夜里我上腹绞痛,下腹胀气,折腾得整个东跨院不能安置,服了药仍旧不见好,末了竟把丞暄也惊动了。
      他只穿着玄色的里衣,外头随意披了件紫貂毛领的大氅便进来了,身上还带着些屋外的寒意。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的正殿离东跨院路程不近,夜里轿夫怕是都睡下了,也不知他怎么来的。
      向来眼里淬毒却嘴角含笑的慕王爷竟难得的面色肃然,他看着我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你们给他吃什么了?”
      广荣接过广顺为慕王摘下的大氅,叠好挂在手臂上,道,“许是晚膳后那点子板栗,不易消化……”
      广顺神色不愉地低声呵斥,“先生年轻进食没顾忌,你们也不知道劝着些么,便是这么伺候先生的?”
      众人皆知是福永给我剥的栗子劝我多吃些,便都低头不语,宁愿白白担下这罪过。
      我心知那老儿是好意,又与我说了好一会子话,亦有心偏袒,便捂着胃翻过身谓广顺道,“不怨旁人,是我爱那东西,实在要吃,便是我自己带来的人也劝不住的,更遑论他们。”
      福永却站出来道,“殿下,是老奴劝先生多吃些的。但想着难得先生爱这个,早前小殿下爱这个时比先生吃得多多了……”说到丞暄年幼时的事,他复又颇不自然地停下,转而道,“唉,都怨老奴,老奴有罪。”
      广顺又急又气又怕慕王当真迁怒福永,低声嗔道,“师爷,先生如此瘦弱,您怎能劝他多吃呢?王爷少时那饭量,岂是常人能比的?”
      面对一板一眼回忆着自己少时的喜好与饭量的两个贴身中人,丞暄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垂视着跪在地上的大夫,却并未低下头,面容冷而孤傲,“可有大碍?不说已服了药么,怎还不见好?”
      那大夫颤声道,“回王爷,先生贵体并无大碍。上腹积食,催吐的法子最好,然先生身子娇贵,怕是受不住,只得服药消食缓解、清热利下。这法子自然慢些,最迟再过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也该起效了。”
      我朝慕王伸了伸手,吃力道,“不必再过一盏茶的工夫了,我腹中已不那般难受了。三更半夜劳驾各位了,惊扰王爷子路更是心中有愧,改日再到正殿去谢恩。玉碗儿,你跟广荣代我送一送王爷和大夫,福永公公也别跟着伺候了,早些回去安置吧。”
      慕王像一般活人似的打了个呵欠,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道,“天都快亮了,何止三更。都回吧,本王今夜不回正殿了,就在东跨院凑合凑合。”
      广荣为难道,“王爷,东跨院只余几间厢房,虽尚算干净整洁,然都不在阳面,白日里也未以炭盆儿烤过,这会子怕是比地窖还冷。”
      广顺问他,“晒过的棉被可还有富余的?”
      广荣道,“棉被自然是有的,还余十几床呢。”
      广顺点点头,朝慕王挪了两步,小声道,“厢房此时是不能住人的,王爷若累了,不如就在先生房中歇下?”
      我暗笑一声,心道大爷还当你小子是慕王心腹中的虫子呢,竟也有看错脸色的时候。慕王那是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的性子么,断断不能啊!
      谁料那活阎王却理所应当道,“我原也没打算住在厢房,去搬一床被褥来,本王要就寝了。”
      “我说王爷……”我才要开口,便被他一记眼风吓了回去。
      “本王累了,你若识相,便少说些病室里不吉利云云的废话,上回你染了疟疾都未能奈何本王,更不必说这小小胃病了。”
      说话的工夫,广顺已送走了一干闲杂人等,广荣也差人抱来了被褥,连玉碗儿都吹了烛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房中只剩我与慕王两人,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服了药原昏昏沉沉的,又兼折腾了半夜,早已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偏旁边躺了个冰块一样的活阎王,教人如何睡得着?他翻个身都能将我吓得心肝儿乱颤……
      冬日里天亮的晚,树上的雀儿鸟儿都叫了好一会子,天才彻底亮了。活阎王那厢半晌没动静,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转过身对他,见他面色安然恬静似是熟睡模样,便虚声试探了一句,“王爷睡着了吗?”
      “嗯。”
      ……
      他一动不动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梦中呓语还是尚未睡着。
      我不敢再翻身惊扰他,便裹了裹被子强迫自己睡着,须臾,却听得慕王有些混沌的声音道,“尹子路,何以你对曜日凛矢志不摇,从无二心?又何以你愿为尹子凌赴汤蹈火,却无所图报?”
      我被他唬了一跳,忙睁开眼看他,那人却依旧是那副安睡模样,似乎并不需我回答。教大爷我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睡迷了在做梦。
      连病带怕的撑到这个时辰,我实在体力不支,半晌也不曾等到慕王再多说一句,便愈发困倦,渐渐地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建京难得的晴空大好,日光透过精雕细琢的门窗照进来,零零星星地洒在石板地上,恰好凑成一处一处的花纹,煞是好看。
      好看到……
      好看到大爷我竟一时忘了枕边还躺着个活阎王。我翻过身去看他醒了不曾,似乎动静太大扰了那位的清梦,只见那一双精致的双燕眉微微蹙起,神情极为不耐。口中还呢喃道,“广顺,将床幔放下。”
      广顺在外间怕是听不见,我只得撑起身子解开床幔的束带,令床幔将这架子床遮了个严严实实。床幔碍着光,床上便又暗下来,慕王微蹙的眉头亦渐渐散开,那无可挑剔的脸又恢复了平日的风华。
      或言,比平日更讨喜些。睁着眼藐视众生的慕亲王美则美矣,却太过光艳四射,灼人双目;这会子在微暗的晨光中老老实实地闭目酣睡,倒添了几分稚气与可爱,竟教我稀罕地想起,这夏丞暄尚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盯着他看了这一会子,大爷我的脸竟渐渐热了,我心里一个炸雷:我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竟对着个杀人不眨眼的异国亲王脸红心跳,消化不完的板栗竟都涌到脑子里了不成?
      哦,说到板栗,大约昨夜的药又起效了,我腹中叽里咕噜的,有了些排泄的欲望。赶忙趁着慕王起身前,轻手轻脚地钻出床幔,抓起衣裳一溜烟逃离卧房,五谷轮回去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十二回 字字陷阱张良计,步步为营过墙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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