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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Chapter 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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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卜之遥
Chapter 045
“小姑娘,该醒了啊嗯?”冬日的夜很漫长,而所需要的睡眠比夜更加漫长,北原千瓷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地点杂乱,人也杂乱。她梦见了异国的机场,梦见了迹部景吾,梦见了父母,倒也梦见了手冢国光和安藤雅一。梦是一团混乱,她在梦的尽头被男人轻轻地呼唤,于是一切就依次破灭,她一蹙眉,睁眼望见迹部景吾的脸。前一日没有拉好窗帘,窗外已经大亮,这一日不是一个好天气,周日应该在床上睡到死才对啊。她眯着眼睛摸出手表望了一眼时间,刚刚七点而已。“才七点罢了。”;话音刚落她才意识到,以迹部景吾的作息而言,七点已经算是懒觉了。“那也该醒了啊嗯?”迹部景吾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既然做了本大爷的女人,就得跟本大爷一样的作息啊。”他勾起笑:“睡得好吗?”
“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白衬衫,扣子尽数解开,胸口风光一览无余,她脸一红欲拢紧领口时被迹部景吾握住手腕:“都不给本大爷看了?”
“你不是都看过了。”她红着脸徒劳地反抗。“那倒是。”男人勾起戏谑的笑:“可不只是看过了。”
“你……”这一说女生脸便彻底红透了,她欲扭过头时被迹部景吾拉进怀里。“本大爷可不喜欢害羞的女人啊嗯?”他抚摸着她毛绒绒的脑袋,感受她鼻翼里呼出的温热的扫在他胸膛的气息。“昨天,你可是很热情呢。”
“迹部景吾!”她一把扬起头怒目圆瞪却被他轻柔地吻上嘴唇。他声音低沉,这羽毛般的吻结束后,他温暖的唇便靠在她耳边:“你信不信本大爷还能再来一次?”
“你快起床!”
她望着迹部景吾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欲哭无泪,她想这次算是再没有任何保留了,身体的底线已经崩溃,下面每一步她都不再享有主动权。
“少爷还没有回来?”连中岛园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在迹部宅的大厅坐上整整一夜。期间川端管家多次来给她安排房间都被她拒绝,司机回来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他的去向,看来是早已被迹部景吾封了口。她脸色铁青,手机上留着迹部景吾最后一条信息:“你们今天不用等本大爷吃饭。”她还是等了。觥筹交错里她固执地坐在厅堂里等待他的归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冬夜即便有火炉也漫长而寒冷。她的希望在这冰冷的冬日里渐渐熄灭,她明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却依旧不甘心,她拨打他的号码,从忙音到关机。她转过头望窗外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她终于落下眼泪——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如何能一次又一次忍受未婚夫的背叛和中伤。在这段感情里,她很不幸就是最最不需要的那个女配。她知道他这一夜会去哪里,她需要茹毛饮血地吞下这杯苦水才能在将来真正拥有他。她从来不哭,直到望见在早上十点时迹部景吾踏进客厅后才落下了眼泪:“你去哪了?”她站起来拦住他,她眼里噙着一点点泪水,语气强装冷静其实整个人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
“你知道本大爷去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厌烦这位青梅竹马。他身上带着北原千瓷的气息,是清冷的香水气味。他的嘴唇上也许沾留了昨日她的口红,他的领带也许是北原千瓷亲手系好的,甚至连发型都可能是她打理的,这一夜她完完全全地霸占了他,让他浑身上下都是北原千瓷那个女人的味道。即便中岛园才是个国高三年级的学生,她已经了然了昨夜他们发生过什么。这看不见的情敌真是厉害,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让她无从下手。她落下大颗的眼泪,将手上的杯子一把砸落在地上,碎片像碎裂的心。她因为他而第一次失态,“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中岛园的问句悲怆又绝望:“还是你始终觉得我就是配不上你?为什么你现在对我这样大的怨气?”中岛园发现自己越长大越难以容忍迹部景吾对他人的任何青睐,她勃勃的野心和占有欲像水汽一样膨胀开,越来越膨胀。
“园。”在这个问题发出后至少有整整一分钟,他才终于说出了话:“你有的已经太多了,你不该和北原计较这些。”
“我做不到。”这是她第二次失态,迹部景吾这句话证明了她的猜想都是正确的。
她留不住不爱他的人。这对于一路顺风顺水的中岛园来说,真是十足的打击。
“你完全可以选择别人。”迹部景吾在上楼前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是啊,选择权,一直都是在她手上的不是吗?他真是狡诈啊,明明已经牢牢攫住她的心,却还要佯装放她自由。
她落下滚烫的眼泪,这泪水真是羞耻啊,中岛园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这样出卖尊严了。
在新一年一月下旬时,手冢国光终于收到了北原千瓷的祝福短信。
手冢君,感谢上大学以来你的照顾,一个寒假都没有联系,实在抱歉,新的一年要更加努力并快快找到心仪的人啊:)
这短信很短,他收到这条短信时正走在去往学生会聚会的路上,望见最后一句话便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算一算她大概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再遇见她,为了减少思念,他总在忙碌,他已经很少打网球,却为了让自己疲惫而常常对着墙面练习发球,流汗和弥漫上来的疲倦感可以促使他更早地进入睡眠。
他今日本不想参加这可有可无的聚会,却因为自己是部长而无法拒绝。组织人是学生会的文艺组组长,聚会的地点在东大旁的居酒屋。新年的气息接着圣诞节后的余热又一次席卷整个都市。他穿着深棕色的呢大衣,与衣服同色的头发已经有一些长。他找到地点推开包厢的门便被拉花喷了一头。人头攒动里他竟然望见了安藤雅一的脸,一秒钟后他反应过来,既然是学生会的聚会自然会是新老成员都被邀请来的,一一打招呼,到她时也是礼貌得没有任何尴尬地寒暄:“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几个月不见,她仿佛成熟了不少,面庞也因此而显得清秀。她点头微笑:“很好,手冢部长呢?”
“不差吧。”
他被推搡着和安藤雅一坐在一起,即便周围有女生生起醋意却依旧被男生们的宽宏大量镇压了。玩老套的游戏,手冢国光以不胜酒力推辞了邀请便只是坐在一边观战。他一直都是这样,他甚至发现自网球以后他鲜少再对网球社交以外的社交方式感兴趣。但他有一张英俊的脸,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是一道风景。从没有谁讨厌他,他永远都严于律己,对于他人也是极真诚和富有责任感。他很少笑,让大家觉得他是个很傲气的人,接触后才发现他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冰冷。在处理女生的问题上,他从不暧昧,也不袒露自己真正爱的人,所以才能让“手冢夫人”这个名号降格给仅仅比其他女生更为勇敢点的安藤雅一身上。而他们彼此却是知根知底的,安藤雅一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号,手冢国光也清楚他真正的爱人是谁。解释是抵挡不住八卦之人的口舌的,冷处理才是最好的方法。
“手冢君,和北原还有联系吗?”
“我很少见到她。”他隐藏了十月四日的事。
“我倒是偶尔见到她,但是,我对她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我想她也不会原谅我了。”
“……”他本不想回复,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地要为她说话:“其实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在你眼里,自然是样样都好的啦。”
“……”的确是这样。
略显亲密的交谈加速了别人对他们的调侃,手冢国光被迫喝下一杯清酒后起身提议要为几位已经喝倒的部员买点醒酒糖,安藤雅一站起身要和他一起去。他想拒绝却又不是善于拒绝人,只好应允。十点不到,夜宴刚开始就有人喝得烂醉,校门外也有了新年的气氛。“这里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妆店。”安藤雅一与他并排:“我在这附近住过,我最清楚了。”说罢却又沉默了——她是为了他离开的。手冢国光当然也意识到,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跟着她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上次与她同行,眨眼就是去年的事了。
走进药妆店,白色的灯照得他们彼此脸都发白,手冢国光始终沉默,抿着嘴一排一排地寻找醒酒糖时一抬头便愣住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前面的背影他不能再熟悉。即便她的头发变了色,即便她穿了厚重的冬装,他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她仿佛在仔细核对什么,然后攥住转过了身准备去结账。
“手冢君我找到了。”安藤雅一的声音从货架的另一排传来,这夜晚,狭窄的过道里,只有三位顾客的药妆店。北原千瓷被熟悉的声音吸引得猝不及防地回过头。
这一回首,三个人都沉默了。
“啊你们两个。”她勾起明媚的笑容,这笑容从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来显得有些牵强。她欲收起自己刚才认真比对的商品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灯光那么明亮,她的笑也依旧那么灿烂。她长发显得有些散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她瘦了,天,这几个月她瘦了多少啊,瘦的锁骨都有些嶙峋,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枚吊坠,这吊坠璀璨又华丽一看便是迹部景吾的风格,她长发下脖子上的皮肤有一道隐约的暗红——是一道皮下淤血,是嘴唇吸吮的负压。
是吻痕。
手冢国光在短暂的几秒里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这是他日思夜想又努力想要忘记的人。
而他最后还是不能避免被她伤害的。
目光垂首时他清楚地望见了她即将要结账的东西。
是一盒验孕试纸。
对比她的出现,对比她那道皮下淤血,这才是答案吧。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千斤重,牵扯着他的五脏六腑无穷下坠,这疼痛简直快让他有点晕眩了。他强压怒气,在这夜晚里,在这狭小的药妆店里,他第一次质问她:“是谁?”
这质问有什么意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