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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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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卜之遥
Chapter 025
手冢国光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不再是一个坚实的护盾。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他的生命里充斥的,是学业,网球和青学网球社。他一路而来,作为班长,部长,学生会会长,肩头承担的责任要比他人多太多,多到手冢国光已经将这些变成了一种使命一般的责任感,丝毫不松懈和怠慢。相较于成长路上经历有些许相似的迹部景吾而言,他也并没有前者有那么多浪漫霸道的风趣和情调。所以从国中开始,青学的女生似乎更加青睐网球社号称青学天才,形象又极佳的不二周助,或者稳重温柔的网球部副部长大石秀一郎。对于这一切,手冢国光并没有任何的艳羡,他的心境一直平和,不必争的强,不必好的胜永远都激不起他的不平衡和嫉妒。
所以,对于女生,更多的时候是没有时间,精力,兴趣,也没有追女生的技巧。当然也有女生喜欢他,喜欢他认真的侧脸,喜欢他打网球时挥舞的手臂。他也意识到这些女生的示好,但最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回应。她们是他过去十九年的过客,而他却悄然成为她们青春高高悬挂的梦想。手冢国光就这样一直平稳的,保留着清白干净的过去,仿佛在等一个人似的,却在此时遇见了北原千瓷。
这是他第三次梦见到北原千瓷清秀的侧脸。他醒来,口渴难耐,春夏交替里,每一次刷夜透支的体力都会在第二天下午向他讨来前一夜的睡眠,窗外细雨绵绵,竟然已经晚间七点,他居然在沙发上连续睡了三个小时。书本还摊在胸口,领口被细汗浸湿,他开了灯,手机屏幕上发来的信息催促他推荐即将拍摄校刊封面的大一新生。他的专业里女生并不多,他能想到要求上的“形象气质俱佳”的人竟然只有北原千瓷。手冢国光自己都说不清对于她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他从没有把这个名字告诉过任何人,细心珍藏仿佛是自己的一样私物。在阳光泼洒的图书馆里,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在每一次他精心安排的邂逅里,她的笑容像一朵干净迷人的山茶花,从他护盾的缝隙里挤进,开成了一朵空谷绝响。
手冢国光没有想过与这个女生一定要发生什么,有一些东西是一目了然和心知肚明的,像宿命一样,这宿命就是北原千瓷不属于他。他不是主动的男生,更何况她已经和迹部景吾在一起,似乎手冢国光就是比边缘更加边缘的人。他真的喜欢她还是爱她吗?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又怎么能妄自行动呢。
他欲拨打电话给她,却忽然发现竟然在列表里怎么样都找不到北原千瓷的名字——是他自己在知晓她和迹部景吾交往后就赌气似的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还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明明上一秒已经知道宿命了,却还在瞎和这一切较劲什么?手冢国光在心中嘲笑自己的玻璃心。转而拨通了迹部景吾的手机。
在徒步到北原千瓷家时竟然下起了小雨,迹部景吾掐掉父亲打来的电话后,手机却又作对似的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手冢国光”。他蹙了蹙眉接听:“啊嗯?”
“是我。”
“本大爷知道是你。”原本关系就微妙,在加上北原千瓷后几乎就是尴尬了。
“你能转告一下北原,让她帮忙下周一来宣传部面试一下吗?校刊的封面,宣传部让我推荐一个人,我觉得她很合适。”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她?”迹部景吾停下脚步,勾起戏谑的笑。
“打给你更方便。”男生口气里隐藏着只有同类才听得出的淡淡的失落。
“好。挂了。”迹部景吾和他向来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他当然捕捉到了对方语气的落寞与北原千瓷有关,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迹部景吾忽然有点骄傲自己至少在情场上赢回了过去所欠下的一分之差。
从闹市区穿巷走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她家的小洋房,独栋,刷白漆,有不大的园子,铁艺的大门,像每一个中高产阶级的人家一样,却是一栋鲜少有人来居住的空宅,大门没有上锁,推开后径直走五六米就到了家门口,摁下门铃后北原千瓷为他开了门。房间依旧安静,整洁像一间客房:“本大爷以为这周你母亲回来。”他脱下潮湿的外套,被她顺手接过,这一瞬间就有了夫妻的即视感。“家里安静。”北原千瓷淡淡地:“你没有带伞?”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塑料拖鞋递给他,将他的外套挂在了门旁的衣架上。
“嗯。本大爷是忽然想到来看你的。”他踩了拖鞋走进房间,北原千瓷坐在沙发上,蹬掉拖鞋继续看电视,客厅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屏幕里人物轮番上场。迹部景吾坐在她身边陪她看了十分钟觉得剧情实在乏味,便带点嘲笑地转过头:“看这么低级的电视剧啊嗯?”;“周末嘛。出租屋里的电视机太小,不如家里看的舒服。”她穿着十分家常,白色的吊带睡裙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胸部的轮廓,透明的肩带从吊带旁露出来,长发被黑色的发带挽了一个球,她有点轻微的憔悴,眼睛下也有淡淡的眼袋,迹部景吾伸出手欲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揽一揽,对方却丝毫不配合地坐在原地,无奈之下只好自己移动到她身边,这一次手臂的长度就够了,连北原千瓷都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迹部景吾以为北原千瓷会问他他去哪里,而女生却并没有问。
大概她知道。
“手冢让本大爷告诉你,下周一下午去宣传部面试。”他玩弄着她没有扎好而落下的碎发,她身上的气息醉人如同美酒。“嗯。”女生没有提出质疑,微微偏了偏头,发尾就从他的指尖滑落。她一直都很冷淡,冷淡得像一杯冰水。他在看到泽口希的现状后,被强烈的想要见她的欲望驱使着——本想热切的,文艺腔地告诉她:他会爱她,拒绝所有的过去和未来,无论前路如何都会好好地爱她。他也很想看她因为感动而像其他女生一样落下眼泪的样子。而一到这里,不知是被她的态度熄灭了热情,还是被这一路的细雨熄灭了热情。他忽然很沮丧,沮丧到多说一句话都很难了。
“那,本大爷先走了。”
“嗯。”
照旧是没有挽留。迹部景吾内心升出淡淡的悲凉的失望。北原千瓷把一把伞塞到他手上,用文件袋装好他的文件夹,把他送出了铁门,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动作流畅,安静,没有迟疑。迹部景吾撑开伞,伞柄都带着北原千瓷手上的香气。他开始往回走,甚至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来。
“景吾?”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带着浓厚的关西腔,不回头都知道是谁。他转过头,在铁门前站着打伞的忍足侑士,他旁边站着一位少女,有一点眼熟又实在想不起是谁。女生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反而先一步伸出了手:“伊喜见女巫,见过的,在札幌。”;“迹部景吾。” 礼节性的握手后。迹部景吾抬头问男生:“下雨天你不开车啊嗯?”回答:“停在地下车库了,刚才喝了一点酒。”迹部景吾点点头欲先走一步时被忍足侑士叫住:“你来看北原吗?”
“嗯。本大爷的材料丢在她这里了。”话语中似乎忍不住的要带上没好气的攻击:“你呢?带现任来看前任的家?”带上戏谑的笑容,迹部景吾发现自己心情已然差到了极点。
“只是路过而已。”忍足侑士笑了笑,多年好友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有些事,巧得总是出乎本大爷意料呢。”迹部景吾不再多言一句,这一句话似乎也是别有深意,没有寒暄也没有告别,他转身就离开了巷尾。绵绵细雨打在伞骨上,忍足侑士勾起一如既往意味深长的笑,低下头望向了伊喜见女巫:“他有时就这样,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