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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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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卜之遥
Chapter 024
迹部景吾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泽口希的见面邀请。他原本想要告知北原千瓷,但是周五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对方就兀自先离开了教室搞得他有点略不爽。自从得知泽口希发信息给他后,迹部景吾再一次觉得北原千瓷对他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其实说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就是距离又一次拉远。但是迹部景吾至少可以琢磨出北原千瓷有点吃醋的意思,内心便得到了点安慰,毕竟“吃醋”还是和“在乎”有关的。
他在出门前站在镜子前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迹部景吾不常用这一面全身镜,是因为他不必要多余的修饰。他有一张很俊美的脸,十九年的打磨下显得更加精致却并不女性化。偏瘦,肩膀却宽阔,发型自国中开始就没有变化。今天他穿上了西服,打上了领带,他抿了抿唇,没有来由的有些紧张。
从家到冰帝不远,泽口希约他的地点就在离冰帝不远的咖啡厅。在过去他们常常在周五下课后在那里写完作业,然而各自道别。他把手塞到口袋里,初夏阳光明媚。时光倒流如同回到国三,连心情都差不多。他甚至微微有些紧张,迹部景吾勾起不屑的笑,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不复出现,连遇见北原千瓷时他都没有紧张成现在的德行。乍然间已经过去四年,泽口希这个名字,从一颗心口的朱砂痣变成了墙上的一粒白米饭。从最重要的人变成了一个淡淡的背影,世间事啊,还真是无常。人这一生得经历过多少过客。
推开咖啡厅的门时已是黄昏,已经有穿着冰帝校服的学生占据窗边的位置,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摊开了笔记本。其实也就是两百多个星期前,自己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迹部景吾侧身穿过走廊,咖啡厅放着粘稠的蓝调歌曲,音乐被咖啡的浓郁芬芳染成棕色漂浮在屋顶。落地窗添了酒红色的窗帘,每一桌都用了同色的纱帘做了隔断,在重重叠叠的酒红色里,迹部景吾还是一眼认出了坐在窗边垂着眼睑的泽口希。女生也望见他,冲他招了招手,扬起笑容依旧灿烂仿佛可以照亮夜幕。望见的这一刻竟然推翻了之前迹部景吾所构思的一切想象,在他一切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胸口一疼。
他坐在她对面,服务生递来酒水单。泽口希没有看:“两杯特级曼特宁,一杯加奶精和糖。”服务员应声退下后她重新望向迹部景吾对他俏皮地一笑:“我记得你一直觉得曼特宁太苦,过去每次我们来这家店,你都要加糖和奶精。”她兀自说着过去,仿佛忘记了这四年。迹部景吾蹙眉:“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本大爷?”他心中升腾起一丝复燃的怒意,即便已经被岁月泼了好几次冷水,却依旧在发烫的微弱的怒意:“啊嗯?你为什么不告诉本大爷你去哪里了?”他直直地望向泽口希,她化了妆,似乎不是很浓却依旧可以看出眼线和眼影,淡妆抹不去她日积月累留下的黑眼圈,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带上了憔悴之色。迹部景吾心中再次浮起一阵没来由的绞痛——这几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幸吧。
“本大爷听阿瓷说你现在在六本木一家酒吧坐台……是真的吗?”
“这个都告诉你了。”泽口希笑了笑:“是啊,是没错。”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我本来可以继续在冰帝念书,你知道,至少我们家,总会有人供我上学。”——本来。这是一个很虚幻的词,从这个词泽口希就可以读出自己在“不后悔”的表象之下的没有底气。
“本大爷猜估计是开了一些条件,你不愿意吧。”
”……“
”泽口希,你这个公主脾气犯得还真是傻。“服务员递上咖啡,迹部景吾在准备拿起杯子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阿瓷“。他一时有些尴尬,这个电话生生地将他们拽回了四年后的今日,此时此刻,北原千瓷站在空旷的教室,她没有在社团会议里看见迹部景吾,返回教室时发现他不在自习却将文件夹放在了桌上,北原千瓷权衡了片刻后觉得十有八九是去卫生间了大概片刻后就会回来,却一等就等了一下午。如果没有这个文件夹,周末的作业就完成不了。北原千瓷不明白有什么事让迹部景吾急得连文件夹都没有带走。
泽口希也望见了此时迹部景吾桌上手机屏幕的名字。彼此忽然沉默下来,响了三声后,迹部景吾摁下了挂断。”追得真紧。“坐在对面的女生笑了,”你没有告诉她,我们这一次见面了?“
”没有。“迹部景吾端起咖啡杯:”本大爷本来想告诉她啊,谁知道这个女人下课后跑那么快。“赌气的样子倒是和过去不差多少,泽口希笑:”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啊。你和她来这里喝过咖啡吗?“
”……没有。“他望向落地窗,窗外穿着校服的学生鱼贯走出校园。”其实,在上次和她去过北海道以后,就没有再和她约会过了。“迹部景吾的声音里带着强颜失落的漫不经心。“北原千瓷是一个很少说自己事的人。本大爷至今为止……只知道她父母离婚了。还有她是忍足侑士的前女友……其实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
“聊起她来你的话很多啊。”泽口希发出一声叹息一样的感慨:“真羡慕她。”
“她有什么让你羡慕的,怪胎一个。”
“她很漂亮啊。”
“你一直比她漂亮。”他脱口而出的一刻泽口希几乎快热泪盈眶,她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吞下了哽咽的声音:“还有我爱的人也爱她。”
迹部景吾听到,她说的是“爱”,而不是“爱过”。他重新对上她的眼睛,沉默的时间忽然拉长,竟然僵持了整整有一分钟,迹部景吾看着她避过他的目光再一次垂首,这一次却落了泪。他没有多加安慰,招手买了单:“泽口。刚才阿瓷打电话给本大爷,也许她还有事。”叙旧或者对话中断到此,他忽然了然这一次见面女生的心意,语气不再有任何波澜:“本大爷家的专车在外面,司机认识你,你把地址告诉她他会送你回家。谢谢你的咖啡。”语毕后起身,咖啡只喝到一半,叙旧也叙到了一半——泽口,戛然而止,不能怪他。迹部景吾清楚这一次见面的界限,不跨出一步是他对北原千瓷最起码的忠诚。
他起身拿起手机欲出门时被女生叫住——
“你以为我还会死乞白赖地缠着你不放吗迹部景吾。”
“不,本大爷知道你不会。”
“所以下一次你还会和我见面?”
“嗯。”犹豫和权衡后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泽口希笑了,笑这个男人即便外表强势却依旧温柔如同孩童。迹部景吾没有再回头看她的脸,走出这家咖啡馆。迎面吹来的凉风将他推拽回现实,司机站在门口:“少爷是不是该回家了?”迹部景吾眯上眼睛:“泽口小姐马上会出来,你把她送回去。本大爷还有点事要办。”
“好的少爷。”
迹部景吾拨通了北原千瓷的电话:“你刚才找本大爷有事?”话机那头的女生冷哼了一声:“大少爷还知道接我电话啊?”
“刚才有事。”
“见前女友了吧。”女生的笑声带点戏谑却一针见血,但是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没什么事,你的文件夹落在教室了,我等你一下午你不来拿我就给你带回来了,周末作业需要用。你要不然明天过来拿?”
“……阿瓷”迹部景吾站在冰帝门前,内心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的负罪感。他想起了泽口希和中岛园,泽口希是他的过去,北原千瓷是他的现在,而中岛园却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未来。世间总有这么多不公平。前两个平分了他的爱,而最后一个什么都没有却终能伴他终生。他觉得这一场恋爱谈得又甘甜又绝望,混合着孤独和绝望的痛楚,他忽然感到头很疼:“你现在在哪?”
“我在我家啊。”
“我想见你。”
北原千瓷倚在书房的落地窗望着楼下的路灯,敏锐地识别出了他语气里的无助和他第一人称的变化,她迟疑,而后微笑:“那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