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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马汉在一旁犯困,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感觉周围突然安静得可怕,才猛一下抬起头来。只见偌大的山洞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那四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马汉立时惊慌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几圈,试图分辨他们的去向。然而岔路太多,光线太暗,如何能辨得清楚。
      他从前虽老实本分,但既靠打柴为生,又有病母要奉养,买卖间难免要与人计较几分;及至开罪了吴天禄一路逃命,更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江宁女待他极好,他也只是铭感五内,远谈不上掏心掏肺。但展昭与他素昧平生,却不惜以自身将他从死牢里替出,这份恩情,自是时时记在心上;何况落水后漂流至此,又是被展昭拦下救上岸边,算来已是欠了人两条命了。他也知展昭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若要报恩,本来是有心无力。但眼下展昭、白玉堂均中了迷药,连走路尚且要大喘气,直如刀俎上之鱼肉,他反倒成了最强的那个。这样一想,愈发着急,心一横,随意找了条岔路,闷头便往里走。
      才走了两步,忽又退了回来,心想这里边不知究竟,只怕非但找不到人,自己也要困死。四下里一望,见先前白玉堂喝过的那杯茶还放在桌上,遂拿来将残茶泼了,又把茶杯敲碎,拣了块锋利的碎片攥在手上,方又冲进了岔路。
      这些岔路似乎本就是甬道,壁上设有油灯。虽不是很亮,倒也能勉强照清脚下的路。马汉小心翼翼地在每一个分岔口用瓷片刻下记号,用一种只有他和王朝能看懂的方式。以前需要进深山狩猎过冬的时候,他们经常在树上这么干。
      这般约莫走了有顿饭工夫,马汉骤然发现壁上出现了自己的记号。这就是说,他已在这山腹迷宫中绕了一小圈了。挫败感和自豪感同时涌上,带来一股难言的疲惫。歇了一时,终又咬牙站起,扶着石壁朝另一条岔路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又见着了熟悉的记号。马汉脑中嗡地一响,仔细地认了又认,总不敢肯定此处究竟曾来过几次。正踌躇时,忽听见右边传来一声很微弱的响动,在这寂静中经石壁的回音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马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犹豫再三,仍是循着声去了。
      他手中唯一的武器是一块瓷片,而且尖端已被磨去了不少;若遇到敌人,实在并无半分胜算。因此慎之又慎,连呼吸也不敢大力。好在离得近了,那响动又听得分明了些。虽像是人发出来的,但那人听来也颇有气无力,似乎并不足为惧。
      就在下一个转角了。马汉极缓地刻下最新的记号,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眼前是一排铁栏杆,深深嵌入石壁,将后方隔成一间牢房。栏杆上有一道门,只虚掩着,没有上锁。牢房里边的地上伏着一个人,手脚都缚着铁链,连在钉入石壁的铁钩上,无怪乎别人也不担心他逃跑。
      那些响动确是这人发出来的,含含糊糊,也听不清是在说话还是挣扎。马汉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似是听到来了人,那人顿了一顿,彻底安静下来,再不动弹。马汉一怔,不知是否该上前察看。回身走了几步,凝神细听,一点动静也无,似乎整个山腹中便只有他二人。心想既已来到此处,不如冒险一试,遂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
      马汉自以为已经十分谨慎了,怎知刚走到那人脚后,猛觉天旋地转,一阵头晕眼花。待到眼前景象渐渐清晰,才发现那人用手上的铁链死死缠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按在地上。只是这人自己也喘得厉害,浑不似丝毫无碍。
      “你们到底想把某家怎么样?”那人哑着嗓子,恶狠狠地问,“若是要得到什么好处,那可是打错了主意!”
      马汉被他扼得直翻白眼,手脚不住扑腾。那人又喘了几口气,稍稍放松了一些,发出一声警告般的低沉咆哮。马汉咳了几声,嘶声道:“我、我是路过的。”那人冷笑道:“路过?你莫不是个穿山甲精转世。”
      若不是实在呼吸困难,马汉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那人手下又立时压紧,他即刻面色煞白起来。那人借着昏暗的灯光,见他一脸痛苦,仍在死命用嘴型重复“路过”二字,有些将信将疑。马汉觑着这个空子,急忙三言两语将自己落水漂流至此的事说了。
      那人渐渐放开了手,皱眉道:“你撒谎。”马汉急道:“我没撒谎。”那人扬眉道:“相隔千里,你又能遇见你那恩公?天下岂有这等巧事。”马汉道:“我恩公名叫展昭,听闻也算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你若不信,只管日后去打听。”那人狐疑地看着他,道:“展昭这人某家倒也认识。然则另一人是谁?”马汉道:“另一人叫做白玉堂,我与他也只算是认识罢了。”
      “胡说八道!”那人低喝一声,铁链倏又缠紧,“白玉堂何等身手,要你冲进这山洞来救他!”马汉挣扎着道:“我没有胡说八道!白玉堂身手或许是好的,但他二人都中了毒,一点功夫也使不出来了!”
      那人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连马汉何时挣脱了躲到一边也不知道。

      这个提着一口气却骤然泄空的汉子自然就是徐庆。那日中了暗算,他与展昭和白玉堂一样晕迷过去,再醒来,就是这里。这儿灯光昏暗,对他初愈的眼睛而言倒是件利事。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吓了徐庆一跳,忙转过头。那人见他坐了起来,吁了口气,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向他身后指了一指,道:“那儿有水,你喝一点儿。”
      徐庆眨了眨眼,依言去拿水,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不由得怒气勃发,低喝了一声。又回头细看,方认出这人是季云。他只在晕迷之前见了季云一面,当时季云已被展昭制住;谁知染丹在暗中不知何时将季云解了穴,反教他将徐庆刺了一针。
      “某家晕过去前,后腰刺痛,是不是你干的?”徐庆板着脸,厉声喝问。只是他自己也有气无力,未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季云平静地点了点头,道:“若不是我干的,你此刻还不能醒。”
      这话听来竟有些理直气壮。徐庆气结,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了。”季云向后靠着墙,道:“倒也不必。”
      徐庆不善口舌之争,恼火起来,只会用蛮。但季云瞧来比他还要虚弱几分,又如何下得了手,故此只得狠瞪着眼,像是要在他身上烧穿两个洞似的。季云咳了两声,道:“你们逃了出去不就罢了,为何要转来?”徐庆道:“你假惺惺的做什么好人?”季云叹了口气,道:“我何曾假惺惺来?我知你是玉堂的三哥,断不会害他,也不会不信他。但他对我实在误解太深,我又偏偏不能辩驳。只盼你此番出去之后——”
      门口哐啷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两个蒙面人一言不发地走将进来,一边一个从胁下托住季云,把他拖了出去。不知是否急着走,竟忘了锁门。
      徐庆喘着气瞪着门口,也懒得去琢磨季云盼他出去之后如何。其后又有人进来,放了几个冷饼,换了一杯凉水,来来去去,仍是一声不吭。徐庆冷眼瞧了一时,躁动的心情慢慢平复,试着运了运劲,只觉内息倒还顺畅,不过是手脚无力;若要逃离,少不得吃点东西。如是想着,便拖着铁链去拿那饼。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住,听在耳里像是嘲笑,笑他才脱桎梏,又陷囹圄。如是又有些焦躁起来。无奈牢外一片静谧,自然也不会有谁来回应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庆总算听见外面传来一丝响动。这响动极轻微,但清晰可辨,似乎来人已尽了最大努力,却仍控制不住发出声音一般。徐庆哼了一声,心道:“这地方守卫听来也不如何厉害,且打他个措手不及。”遂合身往地上一扑,手腕上缠紧了铁链,随后假作失去神智,故意弄出些动静,要引那人过来。
      徐庆是抱着“挟持”的希望制住马汉的,谁知听了马汉的话,连“静等”的希望都失去了。他看着白玉堂长大,老觉得白玉堂还是个小孩儿;被卢方赶出来寻他时,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比谁都着急。待见了白玉堂活蹦乱跳,终于能有几分放心几分自豪。只是想白玉堂虽练武吃了不少苦,毕竟师父疼哥哥爱的,没受什么挫折,难免有些浮躁;独自跑了出来,偏又遇上个颇为尽心的展昭,仍称得上一帆风顺。他自然不知展白二人此前多番波折,一听他们眼下中了毒,顿时五味杂陈,末了只能感叹该来的终究会来。
      马汉在旁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自在一边揉着被勒红的脖子。猛听得徐庆重重喷了口气,恶声恶气地道:“你既不是他们一伙,还不快想法把这劳什子解开。”
      马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他被困在牢中,求人帮忙,也不知讲点礼数。但见他形容憔悴,又不禁同情,遂放软了声音,道:“你这铁链都锁死了,我虽有心助你,却实是无能为力。”徐庆问道:“这外边是何天地?若能哄得个守卫来,说不定能取到钥匙。”马汉道:“外边迷宫也似,莫说守卫,苍蝇也没一个。我原是摸进来寻展、白二位少侠的,要不我还先去找他们。倘能找到,岂不是有个照应。”徐庆道:“你知他们定在这里?”马汉连连点头,道:“我听白少侠与这里面两个怪人说什么湛卢画影,想是一齐看去了,多半不会走远。”
      徐庆听见“画影”二字,嘴角微微一翘,总算信了马汉确然识得白玉堂,道:“既如此,你且去吧。若找见他们,记得引他过来。”说着侧身让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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