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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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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本来很不想打扰展昭和白玉堂,但他好容易弄干了火石,无奈树枝草叶还是不够干,河边湿气又重,这火无论他怎么摆弄,也没能生起来。没奈何,只得小心翼翼地走近,还怕吓着他们,只低低地唤了两声。
“你那天晚上不是生火很快?”展昭回头见了这情状,想起那晚的“鬼打墙”,向白玉堂问道。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道:“那是我二哥用火药所制,原用来防身,不是生火的。再说,”他叹了口气,“那些指节,已经不知掉在哪里了。”他拍了拍身上,两手一摊。
展昭啊了一声,颇为可惜。白玉堂看了看他,似是怕他不信,又解释道:“那日为救三哥出来,用它打了石门。那石门太厚太硬,钢爪尖上有些磨损,因此我都取下了。方才刚醒来时,我还想过,实在不行,将火药取出硬闯。谁知已找不见了。”
“这不对啊,这就说明你是被搜过身的,他们并非仅仅是拿了你的剑而已。”展昭皱眉道,“那些指节你贴身放着,隔了几层衣物,哪里会轻易失落?但你若被搜过身,为何那条钢索没有被人拿走呢?”
白玉堂呆了一呆,喃喃道:“说得是。我原以为他们不会在意这一堆破铜烂铁,既特意把这些指节摸走,自然不是了。那留下这钢索,是何用意?我既然被搜身,你也不会例外,留下你的袖箭,又是何意?莫非有人暗中相助?莫非便是柔柔?”
“那个,”马汉忍不住再次唤道,“展少侠……”
展昭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以他二人原本功力,既有火石在手,单草叶那点儿湿气实在不在话下,生火原是毫不为难的。但眼下走一圈不大喘气尚且为难,遑论蒸干草叶。马汉略显失望,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又摆弄起火石来。
待到火终于生起,那赤炼蛇也烤熟时,夜已很深了。蛇肉原本也算不上嫩,这般草草弄就,更是又柴又腥。但腹中久饥,自然也顾不得许多,不多时便一扫而光。
“我还是,”白玉堂皱着眉头,强自压抑住喉头翻滚的恶心感,导致说话也有些费力,“不太能……”
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展昭突然拉了他一把。
也不需要展昭说什么。三人都听到山壁后面传来了说话声。
来人听来至少有两个,正在飞快地争论着什么。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争执的话语也逐渐清晰,只是这争执的内容,却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这话便是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姐姐那日分明说过,上古神剑自有灵气,非人力可以抗衡。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驾驭得了呢?”“再有灵气,也得有个人拿着不是?终不成它自个儿便能对敌?然则为何不能是我?啊,我知了,是你不服姐姐,想要和我抢来着。”“呸,谁稀罕和你抢?只是你若被反噬,不免牵扯到我,我可不做这冤大头。”“你莫不是山野志怪看多了,一把剑而已,还反噬?”“你别不信。你想,这许多年来,那地儿不都好好的,怎么它一被姐姐带走,就毁了?”“什么一带走就毁了,都带走多久了,这不最近才毁的?”“你也不想想它在那里多久了?和那么长的时间比起来,这几个月算什么?”
这两个人吵到这里,总算从山壁那边转了过来。展昭瞟了他们一眼,低头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是他们。”白玉堂道:“你又认识?”展昭道:“那日我可是跟着他们的竹篮上的崖。你上崖在我前面,难道没见过他们?”白玉堂摇头道:“我记起你说的了,但不曾见过。”展昭道:“左边那个叫渊渊,深渊之渊;右边那个叫泱泱,泱漭之泱。”说着苦笑一声,“你瞧我记得这般清楚。当日若不是你二哥、四哥及时赶到,说不定我已折在他们手下。”
说话间渊渊和泱泱也发现了他三人,齐齐惊叫了一声。
渊渊叫得尤为尖利,宛如被踩了一脚的猫:“你们是谁?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泱泱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别吓到他们。”渊渊道:“他们又不是这里的人,大晚上偷偷摸摸,还怕吓到?你莫不是见他们长得漂亮,动了歪心思。”泱泱冷笑道:“要动也是你动,我又没那本事。”渊渊怒道:“什么本事,什么本事?你说清楚了。”泱泱道:“你这几日身上不顺,当我不知?还要我明说?”
他两个边吵边大步走近,均是越来越激动,几乎手舞足蹈,带起的袖风激得火光大幅晃动,直晃得人眼晕。马汉眯了眯眼,甚觉不适;但看展昭和白玉堂都面色凝重,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那个姐姐,”就在渊渊和泱泱快要走到丈许远近时,白玉堂突然开口,“对湛卢有没有兴趣?”
渊渊和泱泱满脸堆笑,引着三人直走到山壁之后。展昭与白玉堂之前搜寻时,见这边河水奔流,又力有不逮,匆匆放过,未曾发现玄机。这一引路,方知这山壁侧边一臂长短处有条裂缝,脚下亦有一浅浅凹陷,只需略略使力,便可贴着侧壁绕过,进入裂缝之中。这裂缝也不过一人宽窄,里边黑黝黝的望不见尽头,只头顶一线月色勉强照进。
裂缝逼仄,展昭和白玉堂也只能堪堪往前,肩膀还不免在石壁上磨蹭;马汉比他们都壮实些,无法正常走路,只好侧着身子一步步挪,颇不舒服。好在走了不多时,裂缝变宽,已能渐渐看出一个山洞模样。再走几步,才见这山洞大得出奇,桌椅用具一应俱全,布置得犹如富贵人家一般,周边又有无数条岔路不知通向何方。看这架势,只怕整个山腹都是空的。
“来来来,这儿请坐。”渊渊把白玉堂直让到一张宽大的椅子中,泱泱忙不迭地给他泡了杯茶来。展昭和马汉却没人理会,只得略微尴尬地站在一侧。
白玉堂脑中还有些晕,方才在裂缝中一闷,愈发身子不爽,见状自然也不会讲客气,大剌剌地便往椅中坐了。看了一眼被塞到手里的茶杯,想了想,也抿了一口。
“你说的湛卢,是不是欧冶子大师铸的那个湛卢?”见白玉堂饮了茶,渊渊连忙问。泱泱白了他一眼,不等白玉堂说话就插口道:“废话,五大名剑只这一柄湛卢,难道还有其他的?”渊渊瞪了回去,道:“你才废话。五大名剑固然只有一柄湛卢,焉知没有什么七小名剑甚至八大不名剑也叫湛卢的?”泱泱道:“七小名剑我不知道,但这个八大不名剑是一定没有的。”渊渊道:“你怎知道?”泱泱道:“既然叫不名剑,自然是没有名字的了,又怎会有叫湛卢的呢?”渊渊冷笑道:“这个不名,只是不出名罢了,又不是没有名字,怎么就不能有了?”泱泱也冷笑道:“不出名,这名字有便同没有一样。”渊渊道:“强词夺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同没有从来就不一样,如何有能同没有一样?那我有你这么个不知兄弟还是姐妹的,便也可如同没有一样了。却也甚好,你以后莫提与我有关系。”泱泱怒道:“稀罕么?分明是你硬要贴着我,我早就想同你断了。”
他两个东拉西扯越吵越远,白玉堂觉得头疼,忍不住打断道:“就是欧冶子那一柄。你们能不能只有一个人说话。”
渊渊和泱泱立时住嘴,面面相觑。过了一时,同时张口,瞅见对方动作,又都同时闭上。如是再三,白玉堂叹了口气,随手指了一个,道:“要不你说吧。”
被他指着的泱泱当即趋到近前,脸上谄媚般笑着问道:“这位公子,我们姐姐立志搜罗天下名剑。不瞒你说,欧冶子所铸三长两短五柄宝剑,姐姐已得了四柄,正正好好就差这柄湛卢。你若能取来,我们自有重谢。”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展昭面上神色如常,眼中怒意和讶色也均只一闪而过。
那日与公孙策的对话迅速在脑中划过。当时展昭言道,纯钧随勾践下葬,胜邪和鱼肠不知所踪,公孙策则怀疑那石屋中棺材上所嵌的便是鱼肠。眼下看来,纯钧与胜邪尚还罢了,若鱼肠也落入他们手中,是否这神秘的“姐姐”就是那将墓穴改造成石屋的人?至于巨阙,自然是不久前才从展昭身上拿走的了。却不知白玉堂主动提起湛卢,是作何打算;听闻松江府茉花村丁家现今是兄弟二人当家,唤作丁氏双侠,可不是好惹的。
他思绪飘远,难免眼神有些涣散。白玉堂一眼看过,刻意清了清嗓子。展昭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听得白玉堂笑道:“天下名剑,却也不止这五柄。譬如干将、莫邪,又如腾空、画影,你姐姐莫非也都得了?”泱泱挠了挠脑袋,道:“这几个却没太听说过。”
“怎么没有?”渊渊忍了又忍,仍是不能自已,“是你不知罢了。昨儿那个便是画影,姐姐特意命人好生看管的。”泱泱连连挥手,道:“让你不说话,你偏要说话。”渊渊道:“这位公子只说让我们中的一个人说话,可没说让我不说话。”泱泱道:“公子指了我说,你不曾见来?”渊渊道:“指了你,你方才已说过好几句了。公子又没说指了你便一直是你说。”
眼见他两个又要吵起来,白玉堂只觉头大如斗,使劲按住太阳穴,喝道:“住口!”见他们乖乖停下,方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些名剑都精贵得很,我若费心费力寻来了湛卢,你们却不知轻重瞎折腾,浪费我一片苦心不说,毁了剑可不得了。这样吧,你既说昨日得了画影,且领我去瞧瞧。倘若你们真有识剑之明,再说后话。”
他一气说了这许多,略有些喘,忍不住又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对上他眼光,微微一笑,心道:“原来你的佩剑是画影,怪道那般白得放亮。之前不敢细看,待取回来了倒要好生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