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落尘》施闻

8、镜花水月一场空

　　第8章镜花水月一场空

　　之前情急，救了小药却损耗过多仙气，柳洛辰最终决定闭关疗伤。

　　三个月后，小药等在大殿门口，看着桃花丛中蝴蝶两两飞舞，觉得它们真幸福，要是她和师父也可以……小药连忙摇头，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

　　自那晚后，镜花、水月常常来陪小药。她受伤痊愈后，师父便将她交给了她们，小药这才知道她们都是镜影大帝的徒弟。那个蓝衣仙女叫镜花，是师姐；而那绯衣仙子是师妹，叫水月。

　　说实话，她真没看出水月会是师妹，因为水月自有一种成熟美，而镜花倒是小家碧玉，说话稚嫩。她们二人向来注重礼节，本可以直接叫她师父为师叔，却总尊称他为神尊大人。

　　师父说要闭关修行，让她听镜花、水月的话，让她认真看书，让她好好修行。洛辰宫里有她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书，她都照师父的意思做了。她会一直听从师父的话，这简单的想法让她坚持到现在。这三个月，她自学到很多法术，进步很大。

　　师父给她自由，她并没有觉得不好。只是不能够看见师父，她才大为苦恼。

　　现在令小药奇怪的是，这三个月里竟再没见过残月，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小小的心里藏着的便只有师父一个人。如果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想着，她不禁傻笑起来。

　　今天是师父的出关日，她早早地在门外等着，希望师父出关的第一眼便能看见她，发现她近日的长进。

　　石关内，柳洛辰盘膝坐于石案上，睁开眼，随手擦了下额上的汗，回想之前种种，只觉得心中堵着一道气竟怎么也压不下去。发现了不对劲，他拿出之前天帝给他的《清心诀》，念着念着，心总算平静下来。

　　他刚从闭关中出来，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幕。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女独坐在冰冷的玉阶上，身影孤寂清冷，与待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药侧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悲哀落寞，是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

　　小药好像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转身看到他，马上欢快地扑上去，拉住师父的手，高兴地谈到自己这几个月是怎样的听话，其实是为了讨赏呢！

　　毕竟还是个孩子，柳洛辰觉得自己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哪里像个师父，叹道：“那小药想做什么呢？”

　　“师父，你教我吹箫可好？”小药从身后拿出那支小木鱼“送”她的玉箫，将它递给他。

　　柳洛辰又怎么会看不出这箫的珍贵，这玉箫颇有灵性，在仙界也算是极品。如果运用得当，不仅可以防身，也可以当作武器。

　　这么珍贵的玉箫，他这徒儿又是如何得到？“谁给你的？”上次他便看见她牢牢地握着这支玉箫，只因她身受重伤才没来得及问这箫的来源。

　　“小木鱼。”小药乖乖地回答，殊不知其他人并不能理解她的话。

　　可柳洛辰一下子明白了这小木鱼指的是谁。他这徒弟在北仙界被捉，与她一同被抓的还有北界王的小儿子萧暮雨，能拥有这箫的恐怕也只有北界皇族了，想必这箫是萧暮雨的。

　　当时小药手中便握着这根玉箫，萧暮雨也是在场的，如此看来，小药应该没有说谎。只是北界宫的小王子将这么贵重的玉箫赠给他这小徒弟，难道……柳洛辰看着她，十六左右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要在人间，再过不久，都可以出嫁了。若真如他猜想的那样，这对自己的徒弟来说倒是不错的机缘。

　　小药见师父久久没有出声，急问：“师父，好不好？”

　　柳洛辰将玉箫还给小药，道：“好。”

　　希望成真，小药自然高兴不已。

　　柳洛辰手指微动。小药惊奇地发现师父手上多了一支玉箫，不同的是师父手上的那支玉箫呈半透明的白色，而她手上的是通体透明的青色。

　　小药心里不禁感慨师父手上拿着玉箫，看起来别有韵味。

　　柳洛辰随意坐在玉阶上，白衣胜雪，衣袂翻飞，优美的旋律从玉箫中传出，不禁撩动了少女的心。小药听得如痴如醉，到师父一曲已毕仍没回过神来。听到师父叫自己的名，才怔怔地应了声。他耐心地讲解道：“这一曲名为《平湖秋月》，为师先教你使用玉箫的方法……”

　　小药虽资质平平，但在柳洛辰的耐心教导下，没多久便将这曲掌握。但总是掌握易，精通难。柳洛辰又交给她一本曲谱，让她多照上面的内容练习。

　　话未了，一株桃树的树枝动了一下。

　　“谁？”柳洛辰说着，身形一瞬间到了桃树旁。

　　一个女子从桃树后走出来，恭敬道： “拜见神尊大人。”

　　因被师父高大的身形挡住，小药并看不到女子，但这声音，小药认得，是水月姐姐。

　　“你在这做什么？”柳洛辰冷冷地问道。

　　“回神尊大人，小仙是替师尊来传话的，师尊和天帝邀您过去一趟。”水月敛袖行礼，怕被起疑，补充道，“小仙刚才看见神尊大人在教徒弟吹箫，所以不便打扰。”

　　柳洛辰表情冷漠道：“本尊已知，你先回去。”

　　小药感觉师父对水月和她的态度截然不同，觉得水月好可怜，忙跑上前撒娇道：“师父，您便让水月姐姐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很无聊的，好不好？”

　　柳洛辰无奈，叹道：“好吧。”

　　师父走后，小药无聊，忙拉了水月的手，哪知却被水月狠狠地甩开。不过小孩子哪有什么心眼，并不将这放在心上，又跑上前去，却看见水月好像哭了。

　　小药急了，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水月姐姐……”

　　水月擦干眼泪，竟主动拉了小药的手，拉她坐到玉阶上，问道：“你喜欢你师父？”

　　听到这话，小药整个人微微一怔，有这么明显吗？她天真地笑了笑，毫不避讳地答道，“喜欢。”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自认为说出这话并没有什么关系。若是外人听了，也只是以为是很普通的徒儿敬爱师父罢了。可水月并不这么想。

　　“可你是妖。”水月冷冷道。

　　“没关系，我会好好跟着师父修炼，以后也会成仙的。”小药还是对未来心存希望的。

　　水月冷笑，觉得这单纯的想法真是可笑之至。如果可以，她为什么便不行。她始终陪着那人，最后又换来了什么？两人不还只是师徒，这是永远都打破不了的关系啊！

　　“我师尊和天帝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你师父找一个神妃。她是玄女宫的宫主夕然，九天玄女后人至今都未出现，她便一直守护着玄女宫，可谓功德无量。而且她早已钦慕你师父万年，这些又岂是你可以比的。”这是她无意间听到镜影大帝和天帝的对话才得知的，“你以为你师父有了神妃，还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好吗？”

　　听完，小药整个人都蒙了。但过了不久她还是肯定地说道：“不会的，只要我可以每天陪着师父便好，我并不奢求太多。”语气中却带着酸酸的味道。

　　“你不信？等神尊大人来了便会告诉你这件事了。”天底下的男人不都这样，见到更好地便忘了原先那个普普通通的了吗？为什么你们可以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她却不可以。水月心里怨恨地想着，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刚才自己看见的一幕。小药和柳洛辰背靠着背，都是白衣胜雪，倾国倾城的模样。他们各执一箫，长发相互缠绕，这情景美好如画……但她呢……只能永远在台下看着她的师父，喊他“师尊”。

　　水月心里发出一丝冷笑，甩袖离去，留下小药一人失神地待在原地。

　　水月姐姐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药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便四下寻找起来，最后发现声源竟是地上一块不怎么显眼的玉镯。小药正疑惑这是谁留下的，但玉镯内传出水月求救的声音。这是仙家术法——借物传声。

　　小药着急地对玉镯喊了一声。水月一听是小药的声音，急忙喊道：“小药，快找你师父来。”语气急迫，可见水月是遇到大麻烦了，可是现在师父不在。她该怎么办？小药急得团团转，只好先问：“姐姐，你在哪？”

　　“莫言谷。”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道这是莫言谷中的什么地方，只注意到这里有很多花，中间还有棵参天的银杏树……”水月的话还未说完，玉镯中传来一句粗犷的男声，“原来你在这。”

　　这之后，玉镯里便再没传出任何声音。

　　小药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便是——莫言谷的万花丛。水月的法力不低，至少比她这个小妖厉害。但是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给师父留了张纸条简单地交代了情况后，她便只身前往莫言谷。

　　当小药到达万花丛时，她看见水月被一根捆仙绳绑在银杏树上，嘴巴被封，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她示意小药有危险，不要过来。但小药已经赶来了，自然没打算这样空手回去。

　　小药才走了几步，地面便产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她飞身退后一步，刚勉强站稳，地下便蹿上来一人，来人一下子扣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脸上有两道伤疤，身形魁梧，不就是上次在北仙界抓她的魔人么！

　　“哟，原来就是个丫头。我还以为来了一个什么厉害角色！”一个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走到她的面前，风姿绰约，穿着鲜艳的红衣，更显妖娆。红衣上绣的不是花，而是条条黑蛇。

　　“娘子，这个丫头可不简单。她是神尊柳洛辰的徒弟，曾经还是鬼婆子的孙女。她似乎知道炼妖石的下落。”

　　那个魔人竟然叫那女子“娘子”，小药不禁想作呕，绝色美女竟然配这么丑的人！小药总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哦，那她还有点儿用处，正愁找不到炼妖石，这丫头倒自己送上门来。相公，带走。”女子说完，阴险地看了一眼小药。

　　既然他们要的是炼妖石，何不与他们做一个交易呢？小药灵机一动，自己给自己壮胆，提高音量道：“你们想知道炼妖石在哪，是吧？”

　　“你知道？”女子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小药。

　　“我当然知道，婆婆向来最宠我，早把炼妖石所在的具体位置告诉我了。”小药看他们对自己很感兴趣，继续道，“你们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放了那个被你们绑在树上的仙女。”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子发出一声尖笑，用手指轻戳小药的脸颊，“好丫头，竟还敢跟我们谈条件了。但你当我傻啊，如果这个仙女去通风报信，你师父找上我们，我们还能有命吗？”

　　小药毫不示弱：“那如果你不放，我便不会告诉你们炼妖石在哪。死也不会告诉你们。”

　　“你敢。”女子大怒，用手紧紧地掐住小药的脖子。

　　小药被掐得难以呼吸，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不信，你们就试试看，你杀了我，也别想知道炼妖石的下落。”

　　水月看到小药为自己受苦，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初次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自己的亲人一直都在利用她，现在又利用她骗小药来这里，她爱的人又不爱她，但这个明明被她害了的人却拼死救她。她，是不是做错了？

　　突然，扣住小药的手松了。女子道：“我可以放了她，但我怎么能够确定你知道炼妖石的下落呢？”

　　小药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却被口水呛到，咳嗽不止。她强压咳嗽，道：“就凭我是鬼婆婆最亲的人，这个世上只有婆婆知道炼妖石的下落。就在婆婆临死时，整个莫言谷，只有我在场。婆婆不告诉我，还会告诉谁呢？”

　　女子冷笑：“你这丫头的确机灵，但我告诉你，要是被我发现，你根本不知道炼妖石的下落。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眼神示意魔人。魔人走到水月身旁，解开捆仙绳。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水月便晕了过去。

　　小药察觉到情况不对，忙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两个时辰后她自然会醒。我已放了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炼妖石的下落了吧！”想到那仙女醒来估计便没命了，那女子狞笑了一声，这世间又有几人中了她的蛇毒在两个时辰内不死的，除非柳洛辰赶来，那或许还有一丝救活的可能。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要先出了莫言谷。”能拖多久便拖多久，说不定师父看见她留在洛辰宫的纸条能及时赶来。怕被起疑，她补充道，“若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现在便把我和水月姐姐都杀了，那我不是达不到要救水月姐姐的目的了吗？只有出了莫言谷，我才能确定你们没有时间再回来抓水月姐姐。”

　　女子看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冷哼一声道：“好，依你。”

　　小药见自己成功地骗过了他们，想到水月姐姐得救了，暗暗地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的命运，又忐忑不安起来。她会因此而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