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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1章 夜半鬼敲门? ...


  •   多年以后,很多人依然把一件事归为不解之谜。那就是——

      为什么出门走十步就能走出新世界的路痴紫原敦,在帝光中学内却从不迷路?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复杂。

      除了是路痴,紫原从小到大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吃货。吃货的世界总是特别单纯,因为首先,他们都拥有一双单纯的看世界的眼睛。就比如说这个帝光中学的操场吧,在很多(正常)人眼里,操场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草坪,草坪外面围着一圈跑道。

      在紫原单纯的眼睛里,操场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枣泥蛋糕的外皮,包着抹茶夹心。

      什么?你说还有白色的线把跑到分成六条道?

      这还用解释吗,蛋糕上总挤着奶油啊。

      把一切建筑看成食品——按理来讲,不同的建筑会对应不同的食物,小范围内也不至于达到迷路的程度。

      对此,紫原表示,这就不是他而是世界的错了,现在的房子长得实在太像多胞胎——比如矗立在帝光中学的四座体育馆,落入紫原自带零食转换系统的眼睛里,就成了——

      “唔……四袋薯片没有区别啊。”

      站在抹茶夹心中央的紫原,嘴中叼着美味棒,神色带着罕见的认真。

      “……是说篮球部的体育馆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走。”

      正陷入诡异的沉思中,紫原听见下方适时飘上了声音。下意识地一低头,发现手中的零食挡住了大半视线,还是没看见说话的人。

      懒懒地挪开手臂,紫原总算看见了番茄颜色的头顶。

      “哟,你好。”嘴里还有东西,紫原口齿不清地说道。

      “初次见面,我叫赤司征十郎,请多指教。”被随口打招呼的男生却很认真地回答了他。

      身高差使得自称赤司的红发少年不得不抬头仰视紫原,常人多少总有被压迫的感觉。但赤司自我介绍的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如溪涧般的声线里隐隐流着尚未成熟的威严。

      他平和地望着对方,拥有天然神经的紫原没来由地觉得,这个——桶装番茄味薯片,有点有趣。

      “我叫紫原敦啦——”美味棒吃到了底,牙齿咬到了美味棒的包装纸,紫原伸手把它从嘴上扯了下来。所幸紫原的嘴巴片刻不停,却意外地有环保意识,长期自带垃圾袋,一样零食吃完后他会把不能吃的部分收拾好,不然清洁工也不知会有多辛苦。

      或许是被这桶薯片引起了兴趣,紫原发现自己无端友善了不少。他低头从装零食的袋子里掏了一会儿,终于拎出了自己要的东西:一支还在试售的新口味美味棒。因为试售范围小,作为美味棒的死忠,紫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试售的便利店,并如愿以偿地帮助店员清空排货架。

      不过,虽说是清空,新口味的美味棒试售量本就不多,其调配又正好合了紫原的胃口,这个事实对于吃货而言无疑有点棘手。当然,再怎么棘手也是要吃的。紫原难得注意节省着吃了点,一周后的今天他计算到,试售的美味棒自己只剩这一根了。

      走在一侧的赤司看见,身旁高大得像平地耸起的一座山的人,在塑料袋里探索半晌后,举起了一条短小的零食,对方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趋向一种正义的神圣。

      紫原郑重地与试售款美味棒对视着,没几秒又舍不得,大拇指轻轻捻了捻包装纸上标着口味的地方。没等赤司从这单纯的举动中反应过来,紫原已迅速地把手向下一伸。

      赤司又是一愣,视线下移,刚接受主人道别仪式的美味棒横穿了他的视野。

      “……送给我?”

      “好好吃它噢。”一定是因为不舍,紫原没有向下看去看桶装番茄味薯片,把目光投向了前方,难得没把一条长路看成一根原味pocky。

      尽管于赤司而言,美味棒这种小零食似乎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但赠礼本身只是一种体现情谊与价值观形式,两者之间,最重要的当然是礼物背后的心意。嘴角禁不住地扬起一毫极其清浅的弧度,依然目向远方的紫原没见着赤司表情的微调,但他深信,对方一定会因为收到稀缺的美味棒而高兴。

      有良好教养的赤司不吃游食,道谢后,双手接过有分量的美味棒,他以同样郑重的神情把美味棒放进了袋子。正在此时,边上的紫原蓦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篮球部的?”

      “啊。小学的时候在Mini Basketball见过你,当时你的表现很出色。帝光中学最负盛名的社团又是篮球社,所以我想,既然你也在帝光,应该会选择它。”

      听着从地下往上冒的解释,紫原一手撕开一袋薯片,找了一个音节回复了对方,饶是赤司也没听出对方的心情。

      嘛,确实是理所当然又合情合理的推测。边嚼着薯片,紫原悠悠地想。

      自己从小个子就高,便被家长理所当然地送去了篮球场。鉴于篮球像个大号橙子,以为在抹茶蛋糕上拍完橙子就能吃上它的紫原便也没拒绝。打完第一场,紫原奇怪地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剖开那个令所有人气喘吁吁的大号橙子。不过父母为了庆祝紫原的优异表现,给了他更多的零食,紫原便没纠结这件事。

      就这样,因打完篮球能有充足的理由吃更多的零食;以及紫原虽然总是缺乏干劲、目光无神得像是准备一事无成的模样,却不喜欢输掉比赛,他便把篮球坚持了下来。

      要说他对篮球有什么兴趣,不如说紫原本来只是对大号橙子有那么点想吃。长大成熟后才明白那是篮球,与此同时才真正明白自己锥处囊中的篮球才能。

      有才能的人觉得输给没才能的人是不可理喻的,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强硬的观念一直在支配着他选择篮球。有很长一段时间,紫原如此以为。

      “我们到了。”拉回紫原的神思与眼前大门配对的,是桶装番茄味薯片赤仔的声音。

      牙齿“咔嚓咔嚓”几声,嚼完嘴里薯片的紫原终于又回复了“唔”。不靠谱的言行看得赤司颇不放心:“紫原君,下次你能独自走到这里了么?”

      “赤仔不用说敬语啦——”紫原打了个呵欠。赤司当真觉得有点儿无语,不过根据初次见面时紫原的自言自语,赤司顺着紫原的思路想到一个让对方起码在帝光不迷路的好办法。“紫原,你可以把四座体育馆看成不同口味的薯片,仔细观察的话它们在外观上是存在一定的区别的。”

      事实证明,赤司的思路非常正确,想到的方法也非常正点。一年后,紫原都能在学园祭上帮忙指路(虽然没人明白“黄瓜味薯片”是指的哪里)。

      这个方法仅限帝光学校内,走上大街,格子状排开的店铺依旧仅有门牌上的区别,薯片口味有限,一条街下来,紫原还能想出的薯片口味已经寥寥无几。有人提议换成别的零食——紫原表示:好麻烦。他最讨厌麻烦了。

      “……这个的话,慢慢来。”

      “你的新朋友真奇妙。”

      夕阳光景沉甸甸压到了放课学生的头顶,但还有不少学生要参加社团,属于学生的活力扰乱了油画似的意境。对于文艺气氛被破坏,橘代歌没什么感觉,但耳边忽大忽小的声音实在不能让人专心做事。

      加之赤司正在和她聊着,橘代歌阖上了手中的精装意文书,一手拉开单肩包的拉链,把书扔了进去:“你不觉得,你还要解释一件事吗。”

      “是指代你申请活动部部长么?”

      肩侧没有回音代表默认。而同样的,赤司没有解释的意思。两人不知不觉就此僵持住。

      “面对你的学生,要宽容。”

      沉默堆积起来的时候,橘代歌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

      最近她念这句话念得都快在心里抽筋了。某种意义上,橘代歌真替赤司感到幸运:幸亏赤司是她的学生,不是她的学生还敢帮她做这种事情的人,早就进了黄土下的单人独间。

      斜睨一眼赤司,橘代歌真心怀疑这个学生是不是掐住了她的软肋。“面对你的学生,要宽容。”鬼使神差的,这句话又蹿了出来。轻声叹息后,橘代歌先打破了沉默,“一名老师被学生要求重新回校学习——是很羞丨耻的。”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赤司像早准备好了一样接口回答:“十四岁的人上初中,很正常。”

      “你觉得我像是十四岁的人吗。”

      “……难道您的年龄适合幼稚园吗?”

      “赤司征十郎!”

      “我在这。”

      死水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涟漪。这个学生是怎么回事——不对,历届以来的学生怎么都喜欢折腾她这位老师,教学一段时间以后的家庭橘代歌,发现她的学生翅膀不管长丨硬了没有,总是可以左右老师。

      说到这里,赤司征十郎的父亲也让橘代歌颇为不爽:

      二次见面时,赤司征臣在长桌对面双手交叠,下巴上扬已成习惯,一副在上模样:“教师真正指责的是引导。橘小姐,您的学生全部青出于蓝胜于蓝,说明您是一位好老师。”

      “被你这种人夸奖,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在举手投足间尽是高压的人的面前,有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尊敬甚至是屈服于对方。但橘代歌不是这类本丨性里带着谦逊乃至自卑的人,她看对方很不爽,只是懒得活动面部肌肉做出点表情罢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还没到临界点。

      平生橘代歌最不可能忍受有人对她的高人一等的目光,橘代歌保证,即便是御曹司的一把手,此时对方再敢摆一点架子,她就会用红颜色的方法让他切实明白,什么叫做遭遇厄年。(注:厄年在日丨本指灾难多的时候。男子多数在25岁、42岁、61岁。)

      曾有人评价橘代歌禁不起挑衅,但随着时间这只看表面不看内在的评价早已销声匿迹。橘代歌只是认为自己拥有与所有人平视甚至傲世所有人的能力而已——这其中包括出手之后善后的能力。既然拥有能力,何必委屈自己。

      骨瓷杯“叮”的一声被置于茶盘。

      “好吧,橘小姐。”赤司征臣将身子微微向前倾,稍微敛了君临神色,“没有体会过长生的滋味,不能理解您的想法。是我冒犯了。”

      “刚刚的高高在上,是想让别人迫于你的威压服从你吗。”脸色降了温,橘代歌踏上日丨本土地上第一次改变表情。单手勾住了茶杯杯柄,被变相轻视且不比中年男人谦卑的她,几度想带着杯子抬起手,“无论用什么态度,都只为一个目标。”本质上丝毫没有改变。真是够虚伪。

      降了调的陈述句像一支宣战的箭丨射丨到对方的城池下,橘代歌到底成功自制了情绪,“如果不是你的儿子表现出色,这杯水早在你脸上了。”

      “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橘小姐反感我的前倨后恭,但请您不要忘记,征十郎也是在这种家训下成长的。”眼见目的达到,赤司征臣从善如流,“他的观念不可再改,不然您也不会签署这份合同。”

      几度要掀出茶水的茶杯旁,平躺一张有恃无恐的白纸。赤司征臣日理万机,不可能找橘代歌只是为了谈天说地、讨论三观问题。“征十郎的一只眼睛有时候会变成金黄色,不完全是虹膜异色的问题,他性格也有一定的变化。”调查后,赤司家族发现,远在意大利的橘代歌是目前最了解“眼”一类问题的人。

      “所以,你们实际上是在招聘赤司征十郎的医生。”松开茶杯柄,橘代歌拿起手中的笔,“什么都要最好,真有你的个人特点。”

      “他是我的儿子,更是赤司家的独子。赤司家不需要第二名。”

      “我也不看护病人。”签下本名后,橘代歌甩掉手中的笔,对方的傲慢口吻无疑早就把她的心情推出临界线,但为了赤司——橘代歌心中认可的学生,天生惜才的她衡量后觉得仍可忍耐,“我只是一名家教,他是我的学生。”

      这一纸合同只是把形同虚设的枷锁,只要乐意,凭借双方实力,谁都可以单方面地把这张纸撕成两半。不过,这可以被视作对生活都缺乏基本兴趣的橘代歌,对自己学生的绝对好的象征。

      话虽这么说——

      “……真是够了。”橘代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明天我就辞职。”

      “嗯?”

      赤司听见这唐突又不唐突的决定,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自认为教了他近一年的家教倒没察觉出问题:“既然你不说理由,我明天就把活动部部长辞了。”

      上次大逆不道的发言震撼全校,但别忘了这个世界的固存属性:看脸。加上橘代歌的成绩本来就很好,视橘代歌“有个性”“有新意”的人大有人在。反对声很高,支持者也不少,几天后校方公布结果,橘代歌成功让上一任活动部部长退了位。

      “……原来是指的这方面。”过了一会儿,赤司总算回答。

      橘代歌有点不解地看着赤司,不然还能是哪方面?

      而且,她怎么觉得他舒了口气?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橘代歌知道,赤司不会没有理由地去做一件事。与此同时她也发现,即便每天要说点什么,自己越来越不容易理解这位学生也是不争的事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橘代歌觉得赤司没特别明显地走他父亲的岐路。

      ……就算平时成熟稳重得像是小大人,也会有青春期的吧。橘代歌匆匆找个理由,搪塞了自己面对学生愈来愈多的困惑感。因为眼下的情况暂时不容许她多想。

      赤司和橘代歌两人同时看见了一个充满青春泛蠢气息的画面。

      ——其实除了橘代歌陷入短暂回忆,赤司也在心里想了点事儿。因为在日丨本没有公寓,橘代歌任教起一直住在赤司家。没必要朝夕相处,每天也会打几个照面。

      也就是在这几个照面里,他发现老师常常无所事事。

      不是不知道老师的来路,黑手党从暗世界踏入表世界自然危险,少出动静是好的。但少年的直觉就是认为,橘代歌的安分太过维和。

      赤司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注意到过自己的想法,她总是半垂着眼睑,就好像时刻准备着闭下眼去。
      ——然后,永远不再睁开。

      在意的人一直散出消沉的气息,任谁也坐不住。那时赤司仍略有稚嫩,以为橘代歌是受里世界环境的影响,尚不知环境只是因素,真正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其本身。日后明白了这一点,赤司依然向对方伸出了手。

      ——好吧,先言归正传,让赤司和代歌同时放下话题的,是眼前这幅景象。

      枯旧的木制品倚老卖老地显露古旧气息,但由于摆放者不是强迫症,——不,这并非是不是强迫症的问题——它们正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再加点黄土啊布条啊,充满热血的体育馆大门可以客串充满鲜血的源平合战战场了。

      一片狼藉的后方,已经一个月没迷路的高大紫发男生以为自己又走到了新大陆,保持着叼着美味棒的动作,他的神色满是“必杀技怎么突然不管用”了的焦急。

      “啊,赤仔。”耳边有了动静,紫原停止咀嚼转过头,见到是赤司后眼神亮了起来,“美味棒你吃了吗——”

      “嗯,很好吃,谢谢。”

      赤司第一时间把自己切换到了和紫原相同的频道上。一旁不完全知情的橘代歌只觉得诡异异常,现在怎么看也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赤司一个人格没治好,又养成了新的人格了吗?

      从头至尾,橘代歌没有也懒得插话,任凭这俩篮球社一军主力一个陪着另一个兜兜转转了半天,才回归正题。

      “我记得桃木剑可以驱鬼。”赤司蹲下身,掂起其中的一把剑端详道,而后默数了体育馆门口桃木剑的数量,“青峰破费了。”

      “看来我会错意了。”见(起码赤司的)情况恢复正常,橘代歌点了点头,“之前见他那么黑……以为他是真想体验一把鬼屋。”

      橘代歌认识的至多只是个灵魂。这个世界存在鬼的话,她也挺想捏捏它的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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