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Winner Take All(胜者为王)》二二九

4、第0章 胜者为王

　　“31号，黑子哲也。”

　　三军最后一个名字，不紧不慢地排在倒数第二个之后，被抛在体育馆的半空。

　　被宣告实力不足的姓名，重量比羽毛还轻。除了本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这个名字。

　　小心翼翼的、逐渐扩大的不是三军的侥幸感，被毫不留情地打至粉碎。黑子哲也觉得自己的血液循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放缓了速度，知道完全停止。铺天盖地的沉重感与黑暗接踵而至，重压之下他几乎喘不过气。

　　黑子双眼放空地走进三军列队，他是最后一个人，多少有些突兀，却依然没有人关注到他。

　　这就是，失败。

　　无论之前多么努力，渗出的汗水把运动服浸得像从河里捞上来，当被归入三军行列时，黑子只能想：自己是否、真的、没有一点点，适合篮球。

　　天生存在感低，黑子打篮球并不是为了借此耍帅，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它而已；他从未抱怨过篮球训练的艰苦，也从未缺席过可能让自己倒在跑道上的耐力训练；无论遭遇多少次失败，终于别人担心地问起时，他也可以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说没有这回事。

　　这份卑微的虔诚，为什么，一点点也……得不到回应呢……？

　　训练留下的汗水没有流干，一滴接着一滴地滑下下巴。有的落在手背上，有点凉，一会儿，黑子发现汗珠升了温，甚至愈来愈滚烫。

　　他愣了一下，把手伸到眼睛处，充满温度的液体像终于等到了带走它们的东西似地全部扑在了手背上。

　　黑子把潮湿的手移到眼前，泪水晶莹。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哪怕磨平过篮球，依旧是白皙、文气的。这是符合自己擅长国语科目的手，而不像握住篮球那带着力量的手。

　　多可笑啊。连自己的手都在嘲笑他：你不适合篮球。

　　他几乎想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即便很少有人可以看见他，黑子也不想在人群里哭出来，可无论如何憋制，求而不得的痛苦早已超出了常人的心理承受范围，眼泪根本收不住。他几乎有了夺门而逃的冲动。教练说些什么，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接下来是一军的名单。”

　　……？
　　？！

　　——就算没有关系。这也太……

　　“……咦？”

　　“刚刚是说一军吗……？骗人的吧？”

　　“不是说一年级从没有人进过一军吗？”

　　肃穆的篮球馆气氛倏然缓和，浮出了议论声。

　　前期训练时不是没发现表现超常的几个，但达到破帝光篮球史的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8号，青峰大辉。”

　　教练貌似没有听见议论，例行公事地报着名字，口吻是难掩的欣慰。

　　“11号，绿间真太郎。”

　　“23号，紫原敦。”

　　“29号，赤司征十郎。”

　　二军也在一边排出了队伍，最后留下的四人一览无余。面对天降喜讯，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有自信有严肃，有不介意，也有理所当然，唯独没有惊讶。

　　这是成功者的风采？

　　不，他们是一群天才。

　　被泪水模糊了视野的黑子，眼球只抓到他们之中发色最为耀眼的，头发红得像是在灼烧空气的赤司征十郎。相较于其他三人，他是最矮，也是看起来最文气的一个。起初黑子看见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一天后这个想法就被“×”踩在脚下。

　　他不禁在心里苦笑。

　　黑子一个个体的伤神不会影响群体的运转，公布完三二一军名单后，篮球社员又嗡嗡地讨论起来。

　　你知道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初一就实力惊人的天才么？

　　那只有————

　　“奇迹。”

　　至于微不足道的黑子哲也，那么努力还一事无成，也算奇迹吧。

　　黑子自嘲地想。

　　“这位同学。”

　　一本书不轻不重地敲在身前的柜台上，终于敲醒了走神的黑子。

　　眼前的蓝发少年身体一抖，橘代歌知道对方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他一脸歉意又略微讶异地抬头看他：“啊……对不起。”

　　“没事。借这本。”

　　给别人造成了大麻烦，黑子没敢抬头看对方，他忙不迭接过书，目光习惯性扫过书名，是尼可罗•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

　　“……帝王学？”

　　“学生不可以借么。”

　　黑子抬起头，女生对上他的目光，单从表情看不出橘代歌的情绪。之前她喊黑子半天、他置若罔闻时她也是这个表情。

　　《君主论》黑子听说过，一本很高深的书。其写作时间就已经是16世纪，正文里举的实例肯定还要年代久远，能读明白它就很不容易，吃透更是难上加难。而且他手上的《君主论》不在新书区，却也崭新如一，足以见得借阅人次。

　　“啊，可以是可以的……”被因没有感情变得很直接的目光按着，黑子禁不住侧头避开视线。他觉得对方相貌气质都有些面善，半秒后恍然：这位女生，是刚做学生会活动部部长一天，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辞职的校园风云人物橘代歌。

　　一起牵出的回忆还有校园论坛上呈汪洋大海状的留言，不少人指责这位漂亮女生傲慢、不负责任、装腔作势，她也不想想自己算哪根葱。

　　以及，被黑子误认为过同类的赤司征十郎，一头红发的设定根本没拉下他的颜值，黑子路过同班女生的时候，经常听见“赤司君好帅！”“赤司君性格也超好！”一类的句子。

　　据传，橘代歌和赤司走得很近：他们是前后座，赤司经常回头和橘代歌讨论问题。橘代歌从不用水笔，用的是按压式圆珠笔，有人目睹橘代歌把按钮处朝赤司的背脊一戳——笔芯弹出，圆珠笔可以写字了，赤司也跟着转过头。

　　他问她怎么了，橘代歌用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回答，今天作业多，看你不爽。

　　大概是出于嫉妒。——黑子不了解、也不好意思评论别人，他只是有这种感觉——辱骂橘代歌的匿名留言在论坛里也多得异常。

　　黑子不知道橘代歌在这种环境里是如何应对的，他切身体会着无存在感，想受人关注没错，但一定不是受这种关注，与其如此还不如别关注得好。但回忆起橘代歌说“前任部长你该退位了”的时候，全场沸腾，她的表情也没有恶作剧得逞的意思，反而超然至极，就好像……

　　他人的反应与她无关。

　　这确实是一种傲慢，但也……不是他们所说的傲慢吧。另外，橘代歌几次考试都年级第一也是不争的事实，同样一直年级第一的赤司与她讨论问题并不奇怪。

　　所以谈起橘代歌，黑子对那个处于风尖浪口的女生有点担心。篮球部二军落选后，数个星期里想到三军的现实就让他抽痛，但剧痛之余他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黑子想，橘代歌能在一片非议中站稳脚跟，是因为她的实力是不争的事实。在这所学校里她已经不能再出错了，否则老师对她的忍耐力也会到达极限，她所有的强丨硬都会化作一个天大的笑话。

　　“胜者的一切会被肯定，败者的一切会被否定。”某种意义上来讲，黑子深深明白这一点。

　　虽然，后来黑子对橘代歌吐露担心时，橘代歌看他才像看一个笑话：“我的学生是赤司，而赤司又是年级第一。”后来的更后来，黑子发现自己总是为强到和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人担心，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却因这份担心越拉越大。

　　图书扫描完后，黑子把书递给橘代歌。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刹那，黑子晃了神：下午的太阳光穿过玻璃窗，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在橘代歌的眼睫毛上像一只金色的蝴蝶。

　　一股奇怪又不祥的预感漫了开来：她真的是一个漂亮的人，漂亮到黑子觉得对方随时可以离去。

　　“谢谢。”

　　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拿走书的动作竟自成韵味。橘代歌本人完全没注意自己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她的视角里，这个男生登记书的时候，旁边一排排队的学生讲的话让她有些在意。

　　“啊啊，那里原来有人吗……”

　　“不知道诶，我也没看见，要不是橘同学走过去真的没发现呢。”

　　拿书走到柜台时橘代歌也困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明明有两个管理员，却只有一条队伍。见男管理员走神，她在心里纳闷了一下，难道现在的小孩特别尊重神游的同学么。

　　看不见他。难怪刚才他看她第一眼面带惊讶。

　　【“还不是橘代歌你昨天说世界上有鬼！”

　　“就算没鬼，只要是看不见的，你都会当作鬼吧。”】

　　昨天和赤司去了一次篮球部，收拾木剑的青峰冲她嚷道，她还没回话，一旁的绿间先吐槽了一番。

　　“看不见啊……”

　　橘代歌重新抬起眼，从上至下审视了一次这个存在感低、体格瘦弱的初一男生。

　　“你，是篮球部的吧。”

　　“嗯？”

　　仰头的动作似乎都有了“唰”的声音，黑子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对方却不再解释，维持原状等待答案。

　　“啊，是的……橘同学你……”你怎么知道。

　　没出声回复黑子，橘代歌只是用颔首的动作打断了他，而后带着《君主论》转身离去。

　　“哇，今天的图书管理员不是优竞班的，你在普通班怎么认识橘代歌的？”

　　“她怎么还知道你是篮球部的？”

　　“不会是刚刚你说出她的书是帝王学吧？嘁，又不是赤司，这种搭讪我也会啊。”

　　橘代歌刚走，排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的男生迅速靠了过来，黑子人生第一次体验到被包围的感觉，虽然这种包围是不怀好意的。类似于“你是故意装傻充愣的吧”一类的话都冒了出来。

　　“这里是图书馆，请你们安静！”

　　坐在黑子旁的图书管理员，是一位绑着双马尾的元气少女，设定与图书馆的文学少女有偏差，但怎么说她也坐在了管理员的位置上。见原作角色被为难，她轻喝道，尽管呵斥完她就……在心里咆哮着作者又让自己当出头鸟。

　　这次的原创角色会不会成为一个玛丽苏啊？

　　见作者没有让那些男生为难她，慢慢地在黑子前方也排成一列，黑子向自己道谢，自己的工作量也减轻了。元气少女在心里松了口气，而后同样为橘代歌担心起来。

　　遗憾的是，她必需扮演的角色是——

　　风拧着路边的樱树，一波波樱花花瓣从空中抖落下来。放学时分，此等盛景接近尾声，而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少女解锁手机屏，拨出国际长途。

　　“是的……是一直找不到踪迹的那个人，她在日本。现在的名字是橘代歌。”

　　“嗯……好，我会留心的。”

　　“会派人协助你，不是留心，是一定要看住她。”

　　——“看桩戾君’橘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