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唐一寻

43、小江番外 过去（五）

　　江然再度看到两人，是在次日的傍晚。

　　身上前一天的淤痕经过了一夜彻底的发散出来，膝盖和腹部的青紫尤其严重，身子骨就像被人暴打一顿，散了架一样的疼，连脖子都仿佛僵硬了一般。

　　当时跌倒也没觉得怎样，可没想到摔得还真不轻。

　　室友常年不在寝室住，江然一个人在床上饿着肚子躺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勉强起身，一瘸一拐的磨蹭着下楼，打算去找点东西吃。

　　结果吃的没找着，却找到了那辆不陌生的越野车。

　　“然！”Pierre用着也不知是谁教的古怪中文发音喊着他的名字，冲他热情的招手：“又见面了！”

　　江然定住，看看Pierre又看看远远站着的落伊克，不理解这两人再度出现的缘由。

　　明明前日，落伊克送他到校门口便立刻道别离开，连联系方式，都没想着留一个，让他本以为和这两人，不会再有交集。

　　Pierre倒是大方的很，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他，还额外附赠两个正儿八经的贴面礼。

　　江然被这冲击力疼的白了脸，不由咧了下嘴。

　　“Pierre，”一旁看着江然反应的落伊克走来，用法语道：“他不喜欢男人。”

　　“噢太遗憾了，”Pierre大声的感叹，摊摊手退后了两步，失望的耸耸肩，又向他暧昧不明的眨一眨眼：“真不考虑尝试一下吗？”

　　江然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索性装作听不懂，转过身向着落伊克走了一步，试图解释：“我刚刚，不是因为……”

　　“你怎么了？”落伊克突兀截住他的话头。

　　江然怔了一怔。

　　“你的腿，”落伊克微微扬起下巴：“昨天似乎不是这样。”

　　江然不好意思的笑笑，却为着对方的细致有些微的感动，简单的解释：“不小心摔了一跤。”

　　“约了医生吗？”

　　“没有，”江然失笑：“用不着，养两天应该就能自己好了。”

　　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哪里至于花这种冤枉钱。

　　“不到病重，就不肯去看医生吗？”落伊克表情有丝奇异，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慢慢的开口，带了丝指责的味道： “你们国家的人，对自己真是不负责任。”

　　江然听的一头雾水，实在不理解他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到了对方口里怎么直接就上升到了民族与国家的高度。

　　但牵扯到这点心里终究不怎么舒服，他简单的答：“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矫……”

　　矫情两字差点出口，最后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变成了：“娇贵。”

　　落伊克虽然会说中文，但毕竟对汉语了解有限，完全没听出他讽刺的话外音，居然还在跟着点头，“自己当然是最娇贵的。”

　　江然顿时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文化差异太过无力，江然决定避而不提，换了话题问：“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来找你啊。”Pierre笑眯眯的答。

　　江然一头雾水，询问的看向落伊克想寻求解答。

　　他自认不至于魅力无穷到能让对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也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价值，不过是昨天一场短暂的交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才是合理走向。

　　然而落伊克是个寡言的行动派，已经利落拉开车门，直接示意他：“上车。”

　　江然愈发莫名其妙：“去哪里？”

　　“看医生。”

　　“谢谢你的好意，”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腿一软身体一晃，又赶紧站直：“但我真的不需要……”

　　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屡次接受面前这个陌生人的善意，总让他觉得心有不安。

　　落伊克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江然还是没动。

　　两人陷入僵持，被丢在一边的Pierre终于忍不住，大声表达不满：“嘿，我说兄弟，你们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落伊克向着他转过头，用法语答：“让他去看医生，他不肯。”

　　“噢！”Pierre立刻从善如流的跟着劝：“然，你就听他的去看看吧，他可是有心理阴影。”

　　最后的单词一落，落伊克脸色骤沉。

　　江然听懂了，正考虑着该用法语向Pierre问些什么，Pierre却以为他听不明白，冲着落伊克笑道：“你要不要翻译给他听？”

　　落伊克脸色有些难看，只送给他两个词：“闭嘴。”

　　“怕什么，”Pierre歪过头笑了：“反正他也听不懂。”

　　江然一下识趣的住了嘴。

　　最终江然还是坐上了对方的车，眼见着车子开往一个陌生的方向，他忍不住道：“医院好像不在这边。”

　　距离学校大概一公里处，就有所公立医院。虽然他没去看过，但是之前听同学说过，从预约到排队，速度慢的令人叹为观止。

　　这也是大多数人尽管可以医疗报销，生了病宁愿自己抗一抗也懒得去看医生的原因。

　　“医院要等很久，”落伊克淡淡的解释，显然远比他熟悉自己国家的国情：“去看私人医生。”

　　江然本想说私人医生预约可能要更久，想了想还是没再出声。

　　最后他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多话——

　　在落伊克和Pierre的陪同下立刻就见到医生的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