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39、惜同学少年39

　　惜同学少年39
　　命运的安排。
　　是的，命运。
　　巴洛亚说完转身便走。
　　他的动作像是一个军人，事实上，他也是个军人。
　　伊莎贝尔扔下书，走出图书馆的门，东瞧瞧，西看看，辨认着自己熟悉的东西。她听到了竖琴声，她听到了戴肯在弹竖琴。
　　还是那首一成不变的《迷雾水珠》，哀怨，凄婉，悠扬。时光像是停留在了几年前，他们还没有孩子的时候。
　　不，那琴声有一点变化吗？有的，是空寂，是失落。他为女儿面临的命运而伤心落泪，但是他的脸上是没有泪的。
　　泪流在琴弦上，流在心里。
　　而非从眼睛里流出。
　　她沿着琴声优雅的旋律找到了他。
　　他果然在露台上。
　　他手中还是那把略显古旧的黑色竖琴。
　　这么多天他就是这样子，工作的时候，的确是精神焕发地处理着各种事务。工作结束之后，又恢复到了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旁若无人地继续弹琴。
　　我给你再生一个。她抬起头，对他说。
　　他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你生不成了。他说：因为你伤心透了。
　　再生一个？再让第二个孩子重复痛苦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曲终了，他默默地调着弦。她看着他的脸，低声喊道：戴肯。
　　他们动作柔和地亲吻，之后，她将他那黑色魔法袍的领扣解开，一点一点地，露出那件绣花的花边衬衣，衬衣下还有几条紧紧束着身体的缎带。
　　他显得有点被动，不像以往那样主动，身体也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青涩和紧张，她便吻他，帮他。
　　一如当年。
　　他又是伤心，又是不由自主地快乐，这种身体背叛心灵的感觉让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眼睛明亮得要发光。她也在流泪，她知道他为什么伤心，毕竟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习惯没有女儿陪在身边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魔族很可能会心碎而死，和精灵是一样的。
　　她看着他有点失神的脸，发现他漂亮得真像是个洋娃娃。泪水从他紧闭的眼睛下涌出来，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她从此再也没有看过他流泪，直到他们的女儿在命运的指引下重返魔界的那一天。
　　她也落泪，为那个可能永远见不到自己和他的孩子而伤心落泪。
　　心情影响了她的旧伤，她的右膝关节在第二天就不能活动了，两只乌黑的眼睛面临着视力下降甚至失明的危险，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布，连戴肯也不敢设想如果不治疗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被迫地躺在床铺上什么都不能做。
　　她想要给海斯写一封信，说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就是做病号。她的暗伤正给她带来代价。另外她也要提醒他：不要再做什么剧烈的体力活了，否则修理的代价是很大的。她向周围的人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只有戴肯，伊莉丝翠等医生才知道。
　　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她才感觉好一些，又可以学习了。她在去图书馆之后，就坐下来看书，忘记了一直在高烧不退的身体，忘记了骨骼的疼痛，也忘记了脊骨上火烧火燎的暗伤。
　　戴肯在结束工作之后便陪着她。
　　两个人的关系看似冷淡，实际上依然亲密，只是他们再也没有实质上的肌肤之亲。何况伊莎贝尔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伊莉丝翠坦率地告诉了伊莎贝尔：要完全治愈暗伤，让她百分之百的回复战斗力，目前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可以用高级的治疗魔法，令她复明，并且消除一些有严重影响的症状。伊莎贝尔便点头答应了。
　　当戴肯和伊莉丝翠开始分别对她使用高阶的水系和暗系治疗魔法的时候，她险些因为潮汐，暗影和血液的共鸣而昏死过去，然而，她的生命力依然十分顽强。
　　戴肯有点提心吊胆，但是他发现，伊莎贝尔虽然像是死人一样惨白，但依然还有生气。重见光明的她，就像是平常那样，冷静，温柔而安详。
　　你放心好了，戴肯。她说：要我死还不那么容易，你们对我的病情的诊断没有错，不过你们若是断定我失去了战力，那就是错误的。
　　之后，她闭上眼睛，继续说：如果没有我的话，谁能制服你呢？我受够了，明天我就开始动笔。
　　为什么？戴肯问。
　　因为人活着总要做些事情。她回答道。
　　伊莎贝尔重新开始工作了。
　　她打算写一部长篇小说，将自己心中的那个男孩，那个名叫寇拉德的男孩描写出来，将她的‘阿尼姆斯’描写出来。书名不用考虑就出来了：《寇拉德战记》。
　　她已经想好了寇拉德的收场：他是一个人类，作为人类而战，作为人类保护自己的国土。作为人类，为了满足永恒的贪婪而在一场人类主动发动的侵略战争中陨落。
　　从那天起，她将自己的精力投入了书本的创作，写小说和写诗不是一回事，和握剑也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