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25、惜同学少年25

　　惜同学少年25
　　那只甩了一些盐的南瓜鱼汤，他们以后就再也没喝过了。
　　那个秋天伊莎贝尔准备做一些蜂蜜松饼，最好是野蜂的蜜，但是城里买不到野蜂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年养蜂人卖的蜂蜜，总是有那么一点苦味，应该是和天气有关，夏天法兰城遭遇到了难见的酷暑。
　　做蜂蜜松饼的事情，她只是对戴肯和海斯提了一下，戴肯摇摇头，说秋季的野蜂比较凶狠。海斯却说去养蜂人那里买些蜂蜜不就可以了。
　　因此伊莎贝尔有点不愉快。
　　她也没有对父母说。
　　但是当九月底的时候，她的门被敲响了。
　　女仆走来对她说：是小姐的同学来找小姐了。
　　那他是什么样子？她问。
　　穿着魔法袍，脸上盖着纱布，女仆说。
　　男的吗？
　　男的。是个少年。
　　银色头发吗？
　　是的，小姐。
　　不要对老爷和太太说这件事情。她说。
　　是的，小姐。
　　她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脉络了，便迎了出去。
　　戴肯在门外等着，他的脸上有点红肿，好像和人干过一架。他的手里却提着两个玻璃瓶，瓶中装满了棕黑的野蜂蜜。
　　给你。他说。
　　你怎么了？伊莎贝尔问：受伤了？
　　没事，掏蜂蜜的时候被蜂王蛰了。
　　有那么厉害的蜂王吗？要知道戴肯的实力已经可以秒杀任何一个法兰城的大魔法师了。
　　尽管伊莎贝尔有些狐疑，但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蜂蜜：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我有伤药。
　　不用了，这伤……一般的药治不好。戴肯迟疑了片刻，说，我回去了，因为要继承产业，所以我要完成最后一段修行。
　　嗯。
　　我是说，我回去了。
　　伊莎贝尔含着眼泪说：知道。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知道他可能再也不会来，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地方去。然后继承他原本不太想要继承的家业，就像父母为她安排不喜欢的婚姻一样。
　　每个人都无法做到真正的自我，这是生活的悲哀。戴肯说。
　　转身的时候他刚好看到海斯走到伊莎贝尔的家门前。
　　海斯看看眼前被蜜蜂蛰得皮肤有点红肿的少年，开口嘲讽道：喂，大魔法师阁下，看来最近你吃得不错，这么几天不见你，就肥成了一头猪。
　　恩，我的肥胖是暂时的，你的丑陋却是永恒的。
　　你……你这男巫！
　　海斯咬牙切齿，戴肯又轻轻地说：海斯先生，你脸上的皱褶快要将苍蝇夹死了，未老先丑的感觉真的那么好吗？
　　伊莎贝尔耸了耸肩。她知道，戴肯虽然是小团体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但是，如果真的将他逼急了，他会反击到让挑衅者后悔莫及。孤身一人去魔王的总部的时候，她应该意识到这个魔王的行事作风到底是和谁有些像的。
　　我回去了。
　　戴肯说着，留下被打击得不知所措的海斯和无可奈何的伊莎贝尔。
　　那天她再也没有见过他，本来伊莎贝尔是想将两瓶野蜂蜜藏起来的，但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训了她一顿，之后就将两瓶野蜂蜜扔出了窗外。为什么呢？一个贵族小姐是不能收身份低微的野孩子送来的东西的。如果送来的东西有毒怎么办？啊，因为那个少年是魔法师，所以更要提防了。
　　到她离家为止她也没有提自己精通精神系魔法的事实。
　　她现在知道了当年戴肯送来的野蜂蜜一样的东西不是蜂蜜，而是妖精蜜，这种蜜是一种强身的补药。
　　然而，取妖精蜜却是有点艰辛的，取蜜的人要按照与妖精的约定，让那些长得像蜜蜂一样的生物在脸上刺上几刀，不能还手。当然，人类可以逃走或者直接破坏妖精的住地抢蜜，而魔族就不可以了。
　　在这里，在魔王城堡里，回忆和现实一瞬间连接起来，往事如同行云流水，一闪而过。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戴肯，也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和他相处。尽管与人相处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晚饭之后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戴肯继续赶工，而伊莎贝尔就拿了一本书看。等到戴肯做完额外的工作，伊莎贝尔也回房间去了。
　　晚安。她说。
　　也祝你。他说。
　　她却发现她睡不着，而整个魔界很宁静，有篝火燃烧的气味和说笑的声音在空气中被放大了。她便起身，到月光下去。
　　她意识到对面的第三间房子是浴室。
　　第三天的晚上，伊莎贝尔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来到了城堡的露台上。也许是因为被时断时续的幽怨的《迷雾水珠》的旋律影响的缘故。
　　有人在用竖琴弹奏《迷雾水珠》。
　　灵感来了。
　　深邃森林的摇篮中沉睡的少女……
　　她记下了这一句，便继续走。
　　她将图书馆中的诗集上的诗从头到尾地往下背。《迷雾水珠》的幽怨旋律混着月光游荡在整座城堡里。
　　她走向露台，看到了戴肯。
　　他正坐在一把黑色的竖琴旁边，还是魔法师的打扮，心无旁骛地拨动着琴弦，银色的头发柔和地披垂在肩膀上。
　　当她走来的时候最后一个音符刚好从琴弦上流出。
　　是你在弹竖琴？她问。
　　是的，打扰你了吗？
　　没有。
　　谁教你弹……竖琴的？她吞了一下，觉得这种问话有点不礼貌。
　　我的母亲，其实她没有教我多少，我也只会这一首。他说：它是一首流传在人类世界的抗暴民歌。
　　谈话声一停，周围就鸦雀无声。
　　一想到还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我就想要学写诗。伊莎贝尔说。
　　那也不错。
　　不，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度年如日，因为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他们互看一眼，笑了出来。
　　伊莎贝尔突然含着笑出来的眼泪说：我对你讲一件事情，这本来是……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开口的。可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我有正常人的欲望，但我对你说啊，我是因为你。我有了那样的想法，那是那天晚上，我在楼梯转角，看着你在浴室里，你穿着一件水衣，正在梳头发。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对我来说，你就像是被雕刻出来的那样。然后你关了门。
　　我知道你在看我，吓到你了？他说。
　　难道你不知道你多美吗？
　　不知道，或许吧。

作者有话说

　　通篇‘食色性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