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22、惜同学少年22

　　惜同学少年22
　　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她看到戴肯拖着一把练习用的重剑，向着魔族步兵们做训练的训练场走。他应该是退烧了，她想，否则他不会这样做，他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看上去像是短裙的短袖长腰T恤，麻布长裤，短鞋和短袜，腰间随便地缠着灰色的腰封，一条深蓝色的头带将头发扎了起来。
　　她便走下去，很快追上了他。
　　你好了？她问。
　　还没有。戴肯很认真地回答着。
　　为什么？她问。
　　其实她在想：这人为什么会想起提着剑往训练场走呢？
　　复健。
　　哦。
　　你也来吧。他说：练习剑术，最可怕的就是自己面对空气练习。
　　我决定弃剑了。她苦笑道：去从事礼法修行。
　　从事礼仪修行，也就是心如死灰地舍弃剑客之道，选择遵从自己的生物性的意思。
　　那个……在我们这里用不上。他犹豫了片刻，说：剑却用得上。
　　剑？
　　在魔界生活，要有点力量。他说：无论是策略能力，吸引力，武力，魔力。无论如何，必须是有力的。
　　……
　　我看你的身体也不太好，舍弃复健运动是很可怕的。他迟疑了一秒钟，说：从前有一个鸟蛋，它从巢里落到了石板路上。
　　后来呢？
　　碎了。他说。
　　我很乐意陪你打一架，她说：不过我不喜欢欺凌一个病人。
　　戴肯便微笑了，说：我不喜欢欺凌一个活人。
　　你真幽默。
　　这种幽默是冷森森的，很年轻。
　　他们在训练场上找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一队又一队的魔族步兵，在训练场上整齐划一地小跑，编队，挥动手中的武器，他们在练习平地作战。加兰德跑来跑去，在指挥的同时，不时纠正某个人的动作。
　　他可能看见了两个人，也可能装没看到。
　　两个人开始专心地做起剑术中最基本的对战练习。
　　真羡慕你。伊莎贝尔突然停下了剑，对戴肯说：你是个魔族的男人，体力应该很好。看到你，我就想要自卑地弃剑，之后什么事都不做。
　　我想你知道的，我的体力其实比别人强不了多少。戴肯说。
　　别人？加兰德还是那个暴乱虫转生的酒店老板？
　　唔，比起加兰德他们来还是弱的吧？用剑作战的话，关键在于使力的方向和角度。戴肯说：长时间保持在挥剑斩击那一刻的状态的方法，我想你应该会。
　　是的，师父曾经说过，用臂力决定保持挥剑斩击的时间吗？
　　不，用腰力。
　　腰力？
　　人类总注重臂力的锻炼而忽略联接的锻炼。戴肯说：当你挥剑的时间太长，是不是感到过腰部的肌肉疼痛，疲劳以至于无力用剑？那是因为，你的身体的那部分一直是以自然的紧张方式传送给你力量。人类都不明白怎样让它休息。
　　怎样休息？
　　用意念放松疲累的部分，左手使力的时候，右边放松，右手使力的时候，左边放松，这样，坚持挥剑的时间会长一些。戴肯说。
　　新的武术理论让伊莎贝尔感到了些许兴趣。他也看出了她的兴趣。
　　那么，他说：讲是没有办法讲好的，如果你乐意的话，你可以将手放在我的腰封那里，这样能感觉我怎样在挥剑的时候使力。
　　她这样做了，她觉得专心挥剑的他，身体结实柔韧得像是个舞者。
　　她有种抱他的冲动。不，她对自己说，这只是欲魔对人的脑子施加的影响，他们有那种能力，有一步步地将人引入黑暗，堕落和毁灭的能力，不是吗？又不是没见过欲魔战士们是如何将人类的战士拉入魔族的包围圈的战例，欲魔是魔族大军之中，能够控制战局的战士，因为他们能够直接影响人的大脑，让人失去理智。
　　何况戴肯应该是欲魔一族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因为他是魔界的王者，他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
　　昨天在高烧的情况下拥抱了他一下，现在热度退下来了，应该不能有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情了。
　　别……这样。她将手按在他的身上，痛苦地喃喃道：别这样。
　　戴肯放下剑，转过身来，两人默然地对望着，过了片刻，伊莎贝尔羞愧地垂下眼帘。
　　我现在……实在不能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距离那么近。她说：这……根本不符合礼法……
　　不要管那些东西。戴肯问：你是怎样想的？
　　他身上有薄荷的香气，还隐约有古怪的，粉紫色的药酒香。那富有弹性的，绸缎般的皮肤触感和薄荷，药酒混合的香味，依然残留在她的手上。
　　你用了影响我的大脑的魔法？她反问道。
　　她的眼神可以用放肆和狂妄来解读，用她的母亲的话说，就是从来没有任何贵族小姐用这种目光看人，只有野蛮人才这样做。
　　我没有用魔法。他说：你最擅长精神系的魔法，如果我用魔法，你肯定会知道。好了，现在我也有点累了，回去吧。
　　戴肯精神还算好，一点也不像是个还在发烧的人。尽管他不舒服，又吃了药，吃了比饭还多的药，但他还是将属于自己负责的工作文件搬到了房间里。
　　伊莎贝尔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实在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研究，热度又涌了上来，昏昏沉沉。
　　她发现自己还是那个样子，高瘦，气盛，难以捉摸，说不定是谁。看上去不漂亮，一个破落贵族的女儿。剑术不错，擅长精神系的魔法，热爱文学，学过初级的舞蹈，不懂美术但是喜欢去美术家的沙龙里喝酒；讨厌家，对法兰和童年恋恋不舍；钟爱漂亮的东西；迷茫，落魄，徘徊，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两个骷髅侍从推门进来，戴肯用这些侍从的原因是这些家伙不说不该说的东西。它们十分殷勤，端茶倒水从没差错，眼眶中两点灵火闪闪烁烁，步伐优雅得很。
　　不过伊莎贝尔还是不习惯骷髅的服侍。不，谢谢，什么都不需要，还没有残废到需要人帮助穿衣的地步。但是骷髅们还是看出这位小姐需要什么了，那就是退烧药。她的脸在发烧，温度很厉害。
　　她现在也不知道海斯此刻正在军营里做出发寻找她的准备。寻找她的搜索队的人数不算多，也仅仅是王国的虚应故事，法兰城中，所有知道的人都知道……她冲入魔王的要塞的结果，八成是死。
　　海斯将沉重的行囊甩在背上，又用锋利的小刀片刮去刚刚冒出来的胡茬。当刮到一半的时候，他放下了刀片。
　　算了，他想，听说魔族没胡子，我还是更像个人类更好点。
　　搜索队的人个个神色悲戚，他们都是不小心被上司，同僚排挤到搜索队里的战士，他们也知道，这次进入魔界森林，八成会像是伊莎贝尔一样有去无回。为了排解沉闷的气氛，有人便大声说起了笑话，并且嚷嚷着要拐带回一个小魔女。
　　海斯便摇了摇头：小魔女哪里是那么容易拐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