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17、惜同学少年17

　　惜同学少年17
　　他看到戴肯将受了伤的手放在衣兜里，走下楼。伊莎贝尔跟在他后面，确切地说，她是将他巧妙地，半推半送地让他下楼的，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伊莎贝尔呢？她戴着一顶男孩们才戴的蓝边白布的便帽，帽子上还装饰着一根羽毛，穿着轻便的咖啡色夏季连衣裙和深灰绑带凉鞋，鞋子是牛皮剪出来的，这个打扮有点不伦不类。戴肯还是一如既往地穿了高领的黑色窄袖长袍，长袍里再多穿一条长裤和宽袖花边衬衫，长袍的袖子比衬衫要短上一截。海斯发现戴肯的身体有些瘦，但还是有肌肉的，就像是舞者一样富有张力和威胁感。
　　然而，他穿成那个闷热的样子，大家看着看着，就替他出了汗。
　　伊莎贝尔以关心的语气问戴肯要不要紧，后者摇了摇头，说没有事情，是的，他倒是想要去外面走一走，顺便去诊所里拿点药。她笑起来，感觉他的手和身体还是凉得吓人，那个管家担心少爷会昏倒，因此也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凯伊觉得有些紧张。戴肯不知道对伊莎贝尔说了什么。海斯便将凯伊拉过来，满脸地慌张。
　　戴肯是个水系的法师。凯伊说，水系魔法师很稀少，大多数是风，火和光系。你看着吧，他的伤会很快就好的，水系法师……他们可以朝着自己丢治愈术。
　　那他们将会做什么？
　　当然是到街上去。
　　我真想要大喊大叫，海斯说。
　　我会说这不是骑士海威尔家的人的作风，不，我才不会说，来这里的人，谁管你是不是骑士。
　　接着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回到街上去，买点冷饮，或者喝点酒什么的，当然，伊莎贝尔是绝对不允许手上有伤的戴肯喝酒的。
　　接着他们分开了。
　　在伊莎贝尔第三次去黑街找戴肯的时候，海斯便在武术课下课之后找到了凡波尔夫和托尔巴斯。
　　我们去黑街。他说：我不知道像伊莎贝尔那样干脆的人为什么还会在那个乌鸦似的小子身上栽了跟头。呐，伊莎贝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我们的朋友吧？
　　海斯一直执拗地将伊莎贝尔视为朋友，兄弟一类的人。
　　他俩在装死。
　　你该回去了。凡波尔夫说。
　　海斯烦躁地在广场的小吃摊上买了一串烤虾子，他说他饿得要命。
　　你该回去了。托尔巴斯也说：别闹了。
　　我们不能将伊莎贝尔当成男孩看。凡波尔夫说：她还是个女孩。
　　尤其是你。托尔巴斯说：海斯，你不要超越上帝规定的性别的界限。每个性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是上帝安排好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没有兄弟情，信赖，友谊这种说法的，只有爱情。女人爱男人，男人爱女人……很自然的事情……可你一直把伊莎贝尔当成男人看待。
　　真是太可笑了。海斯咕噜着说：真是太可笑了。
　　戴肯是肯定将她当女人对待，你看他在伊莎贝尔面前，那副温柔好看的表情，比起什么都好看。凡波尔夫火上浇油地说。
　　你让伊莎贝尔性别倒错，而那个乌鸦小子却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女人，让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必定是喜欢他了。托尔巴斯说。
　　他担心海斯脑子里的火不大，便又紧跟在凡波尔夫背后，在火上浇了一勺热油。
　　之后两个人不看他，不理睬他。
　　他仰着脸看他们，有人那时候会说：因为他在看我们，所以我们就去黑街了。
　　有人将会说：那时候他可真可怕，他不知道对伊莎贝尔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说是兄弟情不对，说是爱情，亲情之类更不对。今天可算领教了，人的感情就是呢……这么复杂。
　　冷静些，请你能不能冷静些。托尔巴斯说。
　　我要去黑街。海斯说。
　　这不可能，这明摆着，我们该回家去。凡波尔夫冷静地劝解道。
　　就一天，就这一个晚上。海斯说。
　　这办不到。凡波尔夫说。
　　多么可怜，我的神。托尔巴斯说。
　　之后就出现了沉静的场面。
　　海斯便向着黑街的方向跑，另外两个人站在那里，稍后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在黑街上一个卖魔法书的摊位前，他们看到了微微倾斜着身子挑书的戴肯。他气色显然不错，看来伊莎贝尔这几天是为了照顾他才经常跑到黑街的。海斯这样想着，便越看越觉得对方可恶了----就像他不喜欢自己的嫂子，总想要刁难她一下的心情。
　　这个比喻对于别人来说不恰当，若是海斯，他会觉得这个比喻恰当无比，因为他从来没有刁难过别人，除了那个在礼仪教室做助教的嫂子，现在他又要想刁难戴肯。别人看见他朝着戴肯走了过去：
　　我请你喝酒。他带着挑衅的表情说。
　　后者略微侧着头，眯起眼睛，表情傲慢地看看他，不怀好意地回应：首先你得带两百个金币来请我。你为了什么，要请我喝酒？
　　我向你发起决斗，决斗的内容就是喝酒，我有一百二十个金币。海斯说：如果你输了，你就不要靠近伊莎贝尔半步。
　　如果你输了？
　　没那可能性。
　　如果你输了，她做什么，你都不要随便干涉。戴肯提出了赌注。
　　在酒馆里，在这个昏暗闷热的夜晚。四个少年坐在黑街的酒馆里，戴肯现在面临着一比三的局面，海斯很有信心，他觉得三个人能喝倒他。楼上有人在说话，是风尘女们和□□的客人的谈话声，没有人明白他们讲了什么。
　　我选四次蒸馏威士忌。戴肯说：我喝多少，海斯先生便陪一倍本地产的红葡萄酒，也就是说，我喝一瓶威士忌，海斯先生要喝两瓶葡萄酒。至于凡波尔夫和托尔巴斯两位先生，你们可以选择不喝，也可以帮他喝。
　　三人面露喜色：魔鬼都知道四次蒸馏威士忌比普通的葡萄酒威力强。两杯葡萄酒不至于将人喝醉，可是一杯蒸馏威士忌下去，人就晕了。
　　你先喝。海斯说。
　　一瓶四次蒸馏威士忌和两瓶等量的红葡萄酒同时摆在了桌上。
　　戴肯旁若无人地拿起一根铁丝，将它的一端弯成一个圈，用魔法烧红之后，将蒸馏威士忌的酒瓶倒过来，烧红的铁圈套在酒瓶底部，轻轻一撬，酒瓶底就像是被斩断了一样，下来了。整个酒瓶变得像是一只大号的高脚杯。
　　他动作优雅地将那只巨大的高脚杯送到自己的嘴唇前。
　　祝你们健康。他说。
　　海斯胆战心惊地注视着淡棕色的蒸馏威士忌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银发少年那颜色清淡的嘴唇之间，少年那双阴郁的红色眼睛里，带有沉闷险恶的笑意。
　　上帝保佑，那可是一瓶四次蒸馏威士忌。托尔巴斯小声说：啊，二分之一，三分之一，慢慢地，慢慢地就见底了，上帝啊，一滴没剩。
　　戴肯保持着阴森的笑容，动作自如地向他晃了晃空瓶。
　　海斯觉得两瓶葡萄酒，应该能够应付。他便举起瓶子，对着瓶口喝酒。
　　我还可以先喝。
　　戴肯说着，又要了一瓶蒸馏威士忌，掀开瓶底，以同样优雅的态度啜饮着。
　　托尔巴斯和凡波尔夫对视一眼，说：不行，接下来的两瓶，我们帮海斯喝掉。